第二十一章 只恐深夜花睡去（四）
云泱笑着回到了宴会上，这才发现有一些人妃嫔不堪劳累已经先行回宫了，还有一些留在这里的，就是为了多看皇上两眼，获宠。靖翊王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宴会上，此时正和凌奕说话，二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令云泱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夜，也是这样美丽的夜晚，京城举办花灯会，凌奕用孔明灯向自己表白，那时靖翊王也会微笑着和云泱打招呼，他们之间会很自然。
“听说宛眉的琴艺很好呢！皇后娘娘推荐邯缈小主跳舞，倒不如让臣妾推荐宛眉抚琴吧！”德妃笑道。
“如茵的箫声也不错，冷箫陪美人。”慧敏说道，说罢示意二人走上前去。
宛眉和如茵一同施礼，宛眉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
如茵的箫声也不在话下，冷萧轻扬，为邯缈的出场打下基础。
“看！出场了！”身旁的慧敏提醒这云泱。
一曲清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伴舞的女子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此刻邯缈的神情却不想往日里的高傲，眼角低垂，秋波明明。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邯缈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诸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邯缈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旋转之时头上的金钗不时的晃动着，光芒令德妃有些睁不开眼，但是下一刻她就惊呼道：“我的金钗！”
凌奕听到了她的话，望向邯缈，仔细的看着她头上的金钗，双眉紧蹙，紧紧地盯着邯缈，那是蝶戏龙珠钗，是德妃才能戴得钗，邯缈戴上它，大逆不道！
纤柔充满深意的望着云泱一眼，眼中是有无奈，有伤心，有绝望，像是在说：“凌郎，原来在你心中，柔儿已经和她的分量一样！”
眼中闪着微波，泪花闪闪，立刻起身抛开。凌奕看着纤柔离开时痛苦的眼神，犹豫了一了下，立刻追出去。云泱看着凌奕决绝的背影，心如刀割。邯缈的金钗，是自己亲手戴上的！方才，她见邯缈素颜出场，没有繁华的气势，太过清冷就是寒酸，于是随手给邯缈戴上了一个金钗，哪知那竟是德妃蝶戏龙珠钗啊！
邯缈见德妃和皇上先后离开，微微一惊，险些失足。多亏了身旁的女子扶了自己一下，一个失误的动作被掩饰的却是娇媚。那舞姬也有些惊讶，她们从来没有和邯缈一同练过舞，到时却能很默契，有些不可思议。其实，她们哪知眼前的鸿贵人，就是她们的大师姐覃冧啊！
伊姒是出身民间的妃子，她只能远远的坐在末席，看着台上飞舞的人儿，面容不清，但是感觉却非常的熟悉，从身影里，竟也有几分眼熟，似乎是自己多年的姐妹——覃冧。
“好像是皇后娘娘给鸿贵人戴得德妃娘娘的金钗呢……”身后有妃嫔低声议论。
凌筅和鹂歌从远处走来，凌筅看着云泱的痛苦，心里也不是滋味。
后宫真的毁了云泱！曾经的那个在沙场上的巾帼英雄消失在了后宫的刀光剑影中；曾经那个洒脱自然的善良女子消失在了后宫的明争暗斗中；曾经的那个敢爱敢恨的郡主死在了凌奕的一次次决绝中……
云泱的眼中缓缓流出两行清泪
……
云泱和众皇子并不陌生，因为云泱的父亲是太子太傅，只秘密的教太子武功的人。先皇派云将军秘密传授凌奕武功，一来是怕哪一日有危险防不胜防，而来是先皇习武，但却不擅武，痴迷于武术，深信其中有人生哲理和治国之道。
聪明的云泱深的太后的喜爱，也常常随父亲进宫。那时候，云泱没有现在的顾及，洒脱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像现在这用总是在想自己的哪些行为会在后宫有什么影响，顾及得太多，甚至忘了自己。
靖翊王是个例外，他随舅父路王爷长居塞外，很少回宫，和云泱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在那场花灯会上。凌奕趁此机会和云泱表白，凌筅来看看令皇兄朝思暮想的女子究竟长的何等的花容月貌。鹊桥上，那惊鸿一瞥就已经令凌筅无法自拔。
那时的云泱不是能用倾国倾城、花容月貌来形容的，娴静端庄中又不失洒脱活泼，雍容华贵中又不失豪气大方。凌筅见惯了京中女子的矫揉造作，见惯了边塞女子的英姿飒爽，唯独她……唯独她……
那夜，凌倪和澜凝在落樱树下数了一夜的星星。
那夜，凌筅和云泱在草地上策马徜徉。
那夜，凌奕和云泱在河边比剑。
……
云泱被耳畔的笙歌鼓乐拉回了思绪，那为何却再也回不去了呢？
“看啊！孔明灯！”涞妃惊讶的说道。云泱顺势望去，只见遥远的天际，有一个微弱的亮光，飞向远方。
云泱竟然失神跟着它往前走，慢慢的往前，甚至全都跟着它走了。不去理会舞台上的邯缈，不去理会德妃的哭诉，不去理会慧敏的呼唤。她只想跟着孔明灯飞向天际，慢慢的向前走，每一步，都如释重负，每一步，都无比轻快。
“不要啊！”
“小心脚下！”
“回来！”
云泱似乎没有听到众人的唤声，直径向前走去。夜风平地起，吹起了她的宽大的衣袖，翩翩飞舞的样子宛如蝴蝶，紧接着，只听‘噗通’一声，云泱跌落了湖中。
跌落的同时，蓝菇草也被她踩到了脚下，花汁黏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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