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他爹”

据考证，沃沮族虽然比东北其他民族的父系社会要来得早，但他们仍然保留着“爹”这个词义。当然，不是这个音，却是这个字（事实上，沃沮人是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民族，他们长时期地使用汉字，又不肯发出汉字的音，就俗称“假名”），发“即溜”的音，写法，就是“父”，加一个“多”字的组合。表达的，也是“多父”的意思。

        这个字，使用的比较早，且广泛，尤其适合妻子称谓丈夫——大家都知道，“他爹”是说“孩子他爹”的简语，只是那个时候，不一定有了孩子，才说“他爹”，你像挹娄和系卢奇卡，他们俩的孩子，还在狗肚子里攥筋呢，她就说“他爹”。

        ——这里边含有学术上意义，挹娄当时不甚明了，但是，他听着，却挺受用的，他就连连应答，并且，乖孩子般的把船摇向了岸边。

        在沼泽边，系卢奇卡往船帮钉小木条的时候，用了一根粗树桩，此时，这根粗树桩，变成了拴船的船桩——那根树桩，实际上是一头平直，另一头尖削的。这时，系卢奇卡捡起一块石头，把树桩尖削的那一头，钉在岸边软泥里，从船头处，解下一根麻绳套，把麻绳套展开，就是系船的缆绳。

        把船系好，二人就上了岸。

        长期在船上，冷不丁来到陆地上，有些头脚两头漂的感觉。

        系卢奇卡依偎着挹娄的身上，“他爹，我咋这么飘乎乎的呢？”

        “妹呀，你是不是饿了？”

        系卢奇卡挣开头，看了挹娄一会儿，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又把身子靠上去了，“他爹，我管咋地还吃一顿呢？你从早到现在水米没打牙呀。”

        挹娄打趣道，“妹儿呀，你不知道，我把你吃的猪肋巴骨，都嚼碎吃了，那家伙的，抗饿呀。”

        “你糊弄人——”系卢奇卡猫叫般地嗔叫，“他爹，你能不能说句实话？”

        “妹儿呀，我说的是天地良心话。”

        “他爹，你是啥牙呀，能把骨头嚼碎啦？”

        “妹呀，你看看我这牙。”

        “天头黑了，我上哪儿看去？”

        “看不着，你伸进手来摸摸？”

        系卢奇卡咯咯地笑，“我不地，你寻思我傻呀？我伸进去手，你咔嘣一下子，就把我手指头咬折了。我可不干，咯咯咯咯咯咯！”

        两个人逗壳子，把俩人都逗笑了。

        挹娄眼睛盯着系卢奇卡，“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我也饿了，他爹，你去整饭去吧。”

        挹娄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着仍旧伫立在船尾的阔力，“这一天，可是划得不近乎，阔力，你能飞回家给我和妹儿取来肉吗？”

        “有啥不能的。”阔力答道。

        “这回可是辛苦你了。”挹娄爱抚着说道。

        “别虚头巴脑的！”

        ——阔力的这句东北话，绝对不是出于人之口，因为，迄今为止，没人能解释它的确切含义，只知道它大概的意思。一般是鹰语。

        阔力说完，就向下蹲腿——这是它准备起飞的姿势，挹娄忙嘱咐道，“哎，阔力，这回说清楚了，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呢，要两份儿。”

        “我咋说呀？”阔力的意思是，他怎么称呼系卢奇卡呀？

        这时，系卢奇卡来了精神，快速地接上话，“你就说‘挹娄的媳妇’。”

        挹娄转过头来，冲着系卢奇卡“嘻嘻”笑，“这么说不好吧？”

        系卢奇卡拿眼睛瞪他，“有啥不好的？”

        “还是换个词，叫……”挹娄说着，回头一看，见阔力已飞上了天空，向西飞去。

        ——刚才，红河有“哗哗”的水声；加上阔力向西飞去，顺风，翅膀张开就有升力；更主要的是，挹娄全神关注地在注意系卢奇卡的反应，所以，阔力起飞的声音，他就没听到。

        系卢奇卡急着扒拉挹娄一下，“你快叫，把阔力叫回来！哪能瞎说实话呢？这话要是让你的两媳妇听到了，回去，不把你撕了？”

        “敢！”挹娄忽然硬气起来，“一个老爷们儿，在外边收个媳妇啥的，那不是常兴理的？”

        “停，停停！”系卢奇卡手指着挹娄的鼻子尖儿说，“我可告诉你，挹娄，从我以后，再不许你拈花惹草，再不许你找媳妇了！”

        说完这句话，还显得不足意，又说，“到我这，是小三。这是人们认知的底线，再不可移情别恋。要再出现小四小五，你那就是流忙加叹符！”

        挹娄说，“行啊行啊，这回，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我也是，实在忍不住了。”

        “讨厌……”系卢奇卡拍打一下挹娄，害羞扭过身去，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挹娄走了过去站在系卢奇卡面前，系卢奇卡抬眼看了看挹娄，把身子向一边挪了挪，让挹娄坐在他的身边。

        挹娄说，“我坐在那上边，你坐在我的腿上。”

        “嗯——”系卢奇卡娇羞地扭捏着身子，撒娇地拉着长音。

        挹娄说，“你坐过来吧，一会儿你该被蚊虫咬了。”

        一说到蚊虫，系卢奇卡像立即被蚊虫咬着了似的，一下子闪开了身子，随手一拉，把挹娄拉到那块大石头上，她随即坐在了挹娄的腿上。

        挹娄咋撒着两只胳膊，不知往哪里放好了。

        系卢奇卡看看他张开的胳膊，说，“你要飞呀？”

        “这个，那啥……”

        “那啥？你两只手环到前边来，左手握住右手，我看能咋地？”

        挹娄依照系卢奇卡说的，试探着把两只手从她的腰际处环到了前边，两只手相互扣在一起。

        系卢奇卡回头看看挹娄，说“没啥吧？”

        挹娄连忙说，“没啥没啥。”

        系卢奇卡说，“到此为止，不能再苗写了，再苗，就犯规了。”

        “不苗不苗，心领神会吧。”

        可是，从红河的下游走来一队手执火把的人。挹娄碰了碰系卢奇卡，系卢奇卡一看，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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