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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 “拉桑以”


阔力的伤口,本来没有愈合,就从红河城堡把挹娄攫了回来,第二天早上,又攫挹娄一次,攫暖雪一次,上午,阔力就趴在挹娄的屋里不动了,给它吃的,它也吃很少。狍子肝,是它最愿意吃的,可是,就那么啄了两口,再就不吃了。

        挹娄以为它是累的,歇一歇就好了。谁知,第二天,它索性一点儿也不吃了,就那么闭目哈眼地趴着,两只翅膀,有些塌啦着,挹娄给它吃的,它把头一别,不去啄食。

        挹娄稍强一强,它眼一眸搭,“隔硬人!”

        “哎——”挹娄叹口气,“我怎么隔硬人了?你昨天就没怎么吃,今天再不吃,你就得饿死!”

        “我愿意。”阔力说完,又把眼睛闭上了。

        挹娄一看这样不行,他就自己跑回南山屯,和姥爷把阔力的情况说了,姥爷一听,收拾几味药就和挹娄来到了山洞里。

        看到姥爷来,张广才和嘎嘎谷他们也一溜跟在姥爷身旁。

        进了挹娄的住屋,姥爷蹲在阔力跟前。

        阔力睁眼一看是姥爷,就站了起来,向旁边挪动两步,“噶噶”叫了两声。

        挹娄解释道,“姥爷,阔力怕你呢。”

        “你问它为什么怕我?”姥爷问道。

        “老杂毛儿。”阔力说。

        姥爷举起手,做一个打的动作,阔力闭着眼、缩缩着脖子挺着挨姥爷的打。但姥爷只是吓唬吓唬它,举起的手,并未打下去。

        张广才他们都怒斥阔力。

        挹娄质问道,“阔力,你咋这么说姥爷呢?!”

        姥爷翻手变手指状,他对阔力说,“这下打,我给你记着,等你伤口好了,一顿好打,你是拖不掉的!”

        “谢谢姥爷。”阔力这一句,又把大家、包括姥爷都逗笑了。

        姥爷说,“这就是说话的机理。阔力没说话之前,只是‘噶噶’地叫着,咱们只理解它愿不愿意;它会说话了,才知道它心里的阴暗和光亮。以往,从来没为它这么会心地笑过,现在,它一句憨话,可以惹人捧腹。我说,你们更应该把阔力当成兄弟了。”

        挹娄重重地点点头,“那是一定,我早就把它当兄弟了。”

        张广才和嘎嘎谷他们也这样说。

        姥爷就查看阔力的伤口,一看比以前大发了,伤口上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油状物。

        挹娄问姥爷,“要紧不?”

        姥爷说,“自此半个月,不能再提重物,你说要紧不?”

        挹娄不语。

        姥爷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倒出一些紫药水儿在一块棉絮上,用那块棉絮把阔力伤口的油状物擦拭掉,然后,又取出草药,用口嚼成糊状,揇在伤口上。

        在这一过程中,阔力始终用眼睛盯着。

        它也很疼,那只伤腿,突突地抖着,但它都是硬硬地挺在那里。

        姥爷上完了药,把阔力的伤口包扎上,拍了拍阔力,“阔力,好样的!这药很沙,人着上尚且忍不住要哼哼,而阔力,一声不吱,有种!”

        阔力听到夸它,“噶”地叫了一声。

        大家都不出声地笑了。

        姥爷在洞里看了看他们小哥仨住的石屋,特别了解了挹娄的情况,知道他这里有两个,家里还有两个,隔两天就回一趟家。姥爷就在挹娄第一次回家“交税”那次,给了挹娄一个葫芦,里边是满满的药丸,嘱咐他,每有兴事之后,用清水服用一粒。

        东北地区后来流行的“帝王丹”,据说就是依据姥爷花玉乔的方子制成的。

        都传这是中国的威哥。但,不是那种催兴药物,正好相反,吃了这种药,往往不那么迷恋那种事,而且,是事后吃。

        有一点,就是服用这种丹丸的,都是精神非常好,没有困顿、萎靡的兴事综合症发生,实为滋补良药。

        这种药,只给了挹娄,没给他外孙张广才和嘎嘎谷。

        有一次,挹娄问姥爷这样做的缘由,姥爷说,他们俩根本不用,而你,我怕你少小不经事,一味地横蛮,又是四比一,我怕你坏了身子。你的身子可是重要,不能这么小,就虚空了。所以,与你补亏。”

        挹娄因此十分感激姥爷。

        ——这玩意儿就是,对谁好,谁知道:当天姥爷回去,挹娄他们送出来,阔力也一瘸一拐走了出来,姥爷看到,“阔力你出来干什么?你回去回去,你腿有伤,尽量别动。”

        阔力说,“没婢养的事呀,邪乎拉怪的。”

        ——动物会说话,一般都认为是从人那里学来的,这多少是因为从鹦鹉学舌的现象中得来的。可是,有些话,人根本不能说,就从阔力嘴里说出来,你说,阔力是从哪里听到的?比方,说姥爷“老杂毛”“婢养的”,这谁都不可能这么说姥爷,它怎么就说出来了?

        不过,它是鹰,而不是人,所谓的牲口——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人们就不必在意它。所以,面对有人不讲理,说话不中听,留芒啦撒的,你就会听到东北人说:“别和这样牲口巴道的人一般见识,别勒他(不要搭理他)!”

        注意:你要是让东北人把你和牲口联系在一起,你就更容易被原谅。

        所以,姥爷并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挹娄那边发着狠指了指阔力,意思是,等你好了的,看我不炮制(收拾)你!

        大家对此没怎么在意,只是看到暖雪盯盯着挹娄的手指尖儿看去——她这个动作太明显了,只是不知她看些啥。

        送姥爷回来,暖雪拉住挹娄进了屋,一把扯过挹娄的手,从腰间取出一根针样的东西,“你看看你,指甲这么黑,哪里像一个有身份的人?老实儿的,我给你剔剔甲。”

        挹娄不知暖雪到底要干什么,就没有收回手,一任暖雪拉着。

        暖雪便把挹娄拉到油灯下,用她的那根针样的东西,把挹娄手指甲里的泥往出抠。

        实际上,暖雪的那根针的“针尖”上,是个扁平的斜铲面,用它来剔甲,那是专用工具,夫余语叫“拉桑以”,就是“剔甲铲”的意思。民间没有,王宫、贵族的家里是必备品。一般由贴身的侍女带着,看到主子的指甲黑了,就奏请主子,得“拉桑”了。主子——不管是男主子还是女主子,往往伸出手来看看,见指甲果然黑了,又有闲空,就伸出手指,让侍女给他(她)拉桑。

        这东西非常好用,眼看着指甲的那块黑,把“拉桑以”伸进指甲里,一划,一条黑泥卷就出来了,手指甲被剔得干干净净的。

        暖雪是接受“****”训练的时候,升任为绮妍的贴身侍女的,要不,她哪里有这种精细的“拉桑以”呢?一般的侍女是没有这东西的,她们不用给主子剔甲,当然,她们自己也不用剔甲,那她们的指甲黑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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