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只狗
“姜璃。”
姜璃听见有人在耳边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虚，有些飘渺。
“姜璃。”
她的视线清明了些，回头，看向面前的同事，她凑在她面前，距离好近，一只手在她眼前疯狂地摇晃。
姜璃似乎不习惯这样的距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很不自然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怎么好端端就发起了呆，我们正问你话呢。”在她面前晃手的同事问她，“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
姜璃怔了下，他们一直在讨论这个话题？那么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其实窗外没有电闪雷鸣。
紫蓝色的晚霞铺散在远处的天，平静又治愈。
又有同事催促她：“姜璃，你家的小狗到底叫什么啊。”
姜璃反应过来，跟着回答：“还没来得及起。”
她总不能跟他们说小狗不需要起名字，小狗本来就有名字，他的名字叫林逾阳，跟她的前男友相同，未免显得自己太小心眼，也显得太不尊重分手后的对方。
没想到姜璃会这么回答，提问的同事显然有些失望：“这可不行啊，你都把小狗接回家了，第一件事当然是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让它有归属感。”
“归属感？”姜璃重复了她的话。
“嗯哼，小狗在陌生的环境是很不安的，沙发桌子椅子，哪怕是给它玩的玩偶球，对它而言，这些都是陌生且恐惧的，你要给它早点儿起名，让它知道自己叫这个名字，以后你一喊它，它就会蹬着小腿跑过来，跑到你身边。”
另一边的同事在附和：“对于小狗来说，你就是它的归属感哦。”
姜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们一起下了电梯，在公司门口分道扬镳，同事们都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姜璃走了相反的方向，乘坐地铁，打算倒公交回家。
从公交车站下来，姜璃收到了快递到站的短信。
前几天她在网上下单了一大箱子零食，很多都是网红博主推荐过的，姜璃对比了好几家店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最便宜的。
她从驿站取完快递，因为买的东西比较多，箱子很大，姜璃上下扫了扫，心里盘算着正好，林逾阳能多一个新家。
“我回来了。”
姜璃进了家，林逾阳开始还趴在玄关，看到她回来主动退到了沙发，他仰着头，盯着姜璃抱着的快递箱。
“你买了什么？”林逾阳问她。
“零食。”姜璃把快递放在一边的台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薯片，蛋卷，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糖果。”
快递箱划开，她一股脑儿把零食全倒出来，又给箱子裁了扇小门，放在了玄关口。
林逾阳站在原地，看着姜璃摆弄快递箱的样子，一下子就想起她说过要用箱子给他搭狗窝的事情，原本林逾阳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他们在一起两年，他不信在姜璃眼里他还不值得花钱买一个柔软又舒适的狗窝。
“行了，你进来试试。”姜璃把几块破布叠进去，拍了拍箱顶。
林逾阳陷入了沉默：“试什么？”
“试试你的新家啊。”姜璃脸上挂了笑，“怎么样？我是不是言出必行，说了要给你搭一个窝，你看，你的新家一下子就出现了。”
“……真的只是快递箱？”他不死心的问，“也许不用给我买成千上万的狗窝，二十多块的软垫也行，起码趴着舒服啊。”
小灰狗的爪子在地上轻轻蹭，语气听起来就像撒娇。
“有快递箱做狗窝你就知足吧。”姜璃油盐不进，“你当我们还谈恋爱呢？我又没病，分了手为什么要给前男友花二十块钱。”
“你……”
林逾阳庆幸现在他只是一条狗，不然迟早因为姜璃冷漠无情的话语突发心肌梗塞。
“行了，你进去试试吧。”姜璃说着随手拿起一袋零食。
林逾阳没进去，他的目光盯上了姜璃那袋零食。
“干嘛一直盯着我的零食？你想吃啊。”姜璃瞥了眼林逾阳，一下子就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目光。
她只听说过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但薯片蛋卷这些不确定，何况林逾阳又是人变的，对于他这样的变异狗，薯片跟蛋卷是可食用食材吗？
“不是。”
“那是干嘛？”
即使赚了钱，姜璃很少会有大笔的开支，她跟其他女生不一样，很少买包很少买化妆品，连衣服都会选打折款，夏天买冬天的，冬天买夏天的，怎么便宜怎么来。林逾阳有时候好奇，姜璃到底把钱花哪儿了？按照姜璃铁公鸡似的存钱速度，他觉得她银行卡里现在至少有一套首付钱。
林逾阳想了想姜璃的抠门，她要是买这么多零食，估计钱肯定少不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该不会又买临期食品了吧。”
“对啊。”姜璃都没想否认，“临期食品便宜，你猜我买这么一大箱子花了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能买临期食品。”林逾阳看起来很生气。
姜璃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们谈恋爱那会儿林逾阳就因为她吃临期食品生过气，强调过好几遍不健康，姜璃却不这么认为，临时食品只是快过期但还在保质期内，听林逾阳那个意思就跟她吃了会死一样。
林逾阳发现姜璃又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两个人恋爱时，姜璃就时不时拿出这样的眼神，他问了好几次，姜璃都只是笑着说：“没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你太可爱了，从心头弥漫开一股很微妙的爱意。所以，你别想太多，我真的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林逾阳对此深信不疑。
“你现在觉得我可爱？”林逾阳试探地问道。
“为什么要觉得你可爱？”她打开一袋薯片，塞进嘴巴里，想了想才说，“非要说的话，我现在只感觉你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临期食品真的没过期，只是有点儿不新鲜而已，只有你才认为这些食品会变质，对我们这种穷人而言食物的美味程度会因为价格低廉提升了一个档次。”
小灰狗张大了嘴巴，一副合不上的样子。
“干嘛这幅表情？接受现实很难吗？”
林逾阳彻底不想说话了。
爱与不爱真的好明显，原先是可爱，现在就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姜璃吃了几口薯片，又想起了两个人一起吃饭的约定，她拒绝同事们的聚餐就是为了来挣这些钱。
“我现在给你冲奶粉，我们别耽误时间。”
说句实在话，她平常的饮食不规律，除却必要的午饭，早晚都是随便找什么垫一垫，保证基本生存就好。她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那罐昂贵的奶粉，舀满一勺，冲了大半碗水，可以说是现代黑心商家的典范。
奶粉冲好，她把碗放到一边。
姜璃说：“现在我吃薯片，你喝牛奶，我陪你吃饭，任务开始，然后吃完结账。”
姜璃的幻想很美好，林逾阳的合同很现实。
“你不能这样！”林逾阳试图找回一点儿尊严。
姜璃满不在乎：“为什么？”
“因为合同里显示不是这么陪。”
姜璃顿了一下，听到合同才有些在意，但显然没明白：“那是怎么陪？难道要我拿个勺子喂到你嘴里，是不是还要我一边儿喂一边儿哄，我要亲切地喊你，宝贝儿，跟你说快舔吧，一会儿放凉了会肚子疼。”
姜璃很少说这么亲密的话语，以至于林逾阳猛地听到她说宝贝儿的时候，灰扑扑的小狗脸居然冒出一丝可疑的红晕：“不是，不是，其实也行，你要愿意叫我宝贝儿……”
“省省吧。”她直接打断他，“现在这样为什么不能当作陪餐？”
“因为你吃的这些东西不能当作陪餐。”
“难不成我现在要喝狗奶粉？”姜璃不可置信。
其实也不是不行，如果没有林逾阳在，她很早就想尝一下一百六十五一罐的奶粉什么味道，即使是狗的，她都不想放过。
“你想什么呢！”林逾阳的眼睛瞪得比她还大，“我怎么可能让你喝这个？有那么变态吗？”
“不然呢？”
林逾阳又噎了一下，他怀疑现在的姜璃才是本色出演，先前恋爱时的温柔大方都是假象，他咳嗽两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按照我们签订的合同附录规定，如果我想吃什么你就应该在我面前吃什么，这才是正确的陪我吃饭的打开方式，也是你唯一可以完成任务的条件。”
听着林逾阳的解释，姜璃立马明白了她作为工具人的使命：“也就是说我是吃播？因为你有很多东西吃不了，所以你要看我吃下去来解馋，对吧？”
“……你要是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姜璃砸着嘴摇摇头，或许这就是她跟有钱人的差距，她绝对不会用一千多块钱来看别人吃饭，有一千多块，她存起来难道不好吗？
浪费！富二代真浪费！
……不过，或许有天她真的成为了是富二代也会有这么离谱的主意？
姜璃正在想，就听见林逾阳在说话：“你考虑好了吗？我要点餐了哦。”
小灰狗又在摇尾巴了，姜璃盯着他的表情，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忽然生出一丝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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