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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天下乱 祸起萧墙现狼烟 第三章 碧血洗情天 第四节


残阳如血,血色的阳光给乌云城镀上一层血红。//Www。qb⑤.cOm/

        将军府的厨房里萦绕着腾腾的蒸汽,大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正冒着滚滚水泡。

        一个还未放在锅上的大蒸笼里,全身**,被洗得干干净净,同时也被凉水冻得面白唇青的宝宝给细小的棕叶捆住了手脚,蜷在那蒸笼里,用已显沙哑的稚嫩声音哭叫着。

        “妈妈,宝宝痛…妈妈,宝宝好冷…妈妈呀,你在哪里…宝宝要妈妈…”

        没有人理宝宝,厨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锅里的水发出滚滚的咕嘟声,灶肚里的柴火不时响起一两声噼叭,厨房外嘈杂了一阵子的院子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

        宝宝的哭声渐渐微弱,哭累了的宝宝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噙着眼泪看着那空空的厨房大门。

        透过那大门,正好可以看到一抹残阳。血红的色彩映在宝宝眼里,宝宝的眼睛似乎也染上了一抹血红。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宝宝敏锐的耳朵马上捕捉到了那已听惯了的声响,幼小的心灵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安宁。还未正式学会思考的宝宝,出奇地有了此生第一次思维清晰的自主想法:宝宝不怕…

        马蹄声在厨房门前停下,宝宝瞪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门外。

        一条高大的人影映入宝宝眼帘,那高大的人影遮住了门后血红的残阳,逆着阳光的方向令宝宝没法看清那人影的长相,可能就算能看清宝宝也不会形容。但是宝宝已经可以很准确地分辨出九种颜色,宝宝看到,那人影的两鬓,是雪一样的纯白。

        “那是妈妈衣服的颜色!”宝宝这样想着,冻得苍白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几乎是飞奔一般的,那有着斑斑白发的人影奔到了蒸笼前,将宝宝一把抱起,伸手一抚,那捆得宝宝无法动弹的棕绳顿时纷纷脱落。

        宝宝现在看清这人的脸了,他很好看,脸上挂着像妈妈一样的微笑,眼神也是跟妈妈一样。虽然他身上有着一股难闻的腥味,可是宝宝并不反感,当他将宝宝抱起来的时候,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掌心淌进了宝宝体内,在宝宝四肢百骸中温柔地流动,那寒冷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

        被他那双大手捧着宝宝感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妈妈的怀里,宝宝咯咯大笑起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他的鼻子,奶声奶气地叫着:“叔叔,叔叔!宝宝喜欢叔叔!”

        他用双手捧着宝宝,将宝宝高高举起,年轻的脸上绽出最温柔最温暖的笑容,“哈哈,有小茶壶嘴儿,是个儿子,我秦仁有儿子啦!”

        他像个孩子一般大笑着,双手举着宝宝,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然后笑容一敛,满脸严肃地说:“以后不准叫叔叔,要叫爸爸!知道了吗?叫爸爸!或是老爸、老爹、爹爹、最帅的老爸……什么都行,总之不能叫叔叔!”

        宝宝没有回答,他咯咯笑着,身上的寒冷早已在三少温和的内力下驱除一空,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乌青的嘴唇也变得粉嫩。

        三少一手抱着宝宝,风一般掠出了厨房,继续向下一间房间搜寻而去。宝宝没有事,他心花怒放,可是还有一个让他始终牵肠挂肚的女子,还不知怎样了。

        ※※※※

        秋若梅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光滑的脸上遍布泪痕。

        她从未曾哭出声音,即使哭泣,她也只是默默地流泪。

        房外曾嘈杂了一阵,不过现在安静了,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秋若梅从未想过会有人来救她,她向来独行江湖,行侠仗义,被她帮过的,多是些贫苦百姓,弱质妇孺。在江湖中,她根本就没有一个朋友。

        更何况,魔门势力已遍及天下,强如逍遥山庄、铁血啸天堡而今亦只能联手与魔门对抗,方能保持平衡局面。如今的江湖早已经黑白不分,是非颠倒,英雄寥寥。

        而那比她小了几岁的少年郎君,如今也已魂归天外,恐怕尸骨都已成灰。

        她还能祈求谁来救她呢?

        正伤心绝望间,那紧锁的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了。

        秋若梅紧闭着眼睛,心道:“来了!”眼见这被凌辱的命运无可避免,秋若梅暗暗用牙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只待进来之人一有异动便嚼舌自尽。

        突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了过来,秋若梅听在耳里,心中大震,这不是宝宝的笑声吗?

        “妈妈,妈妈,宝宝来了,妈妈今天好漂亮哦!”

        宝宝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秋若梅心痛欲死,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该千刀万剐的恶贼,竟把宝宝带到这里来,让宝宝看我遭受凌辱!不,绝不能让宝宝看到,我一定要死,没人会对一个死人感兴趣的!

        秋若梅张开了嘴,粉红的小舌尽量伸出口外,两排雪白的贝齿正准备狠狠咬下时,忽听一个略带着几分惫懒,却让人听了无比舒服,无比温暖的声音传入耳中:“梅姐,嚼舌自尽可是很痛的,还是不要了吧?”

        秋若梅心神剧震,难以置信地张开双眼,只见一个有着斑斑白发的少年抱着光溜溜的宝宝,站在床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熟悉的蓝色长袍,在梦中念了一遍又一遍的惫懒笑容,亲手抚过,亲口吻过的俊脸,好像有一点贼兮兮,有一点下流,却总是无比温暖的眼神…

        他,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原以为早已魂归天外的秦仁吗?

        “梅姐姐,小弟来了,你怎地一句话都不跟小弟说?”还是那嬉皮笑脸的说话方式,还是那亲切又略带点无赖的称呼与自称,少年还是那少年,只是他的身躯更加雄壮,双鬓也变成了斑白。

        只是他的双眼中,依稀有泪光闪动。

        原来你还活着…

        抱着宝宝,三少走到床边,看着穿着新娘一样的盛装的人儿,伸出手去,轻轻拭净了她眼角的泪珠。

        粗大的手掌抚过那四条缚着她的铁链,拇指粗的精铁锁链就像豆腐一样,片片碎裂。

        刚得自由,她便自那铁床上猛地坐起,紧紧的拦腰抱住了三少,俏脸紧*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那强壮有力的心跳,眼泪不知不觉又涌了出来。

        她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静静地*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感受着他的指尖穿过她的发梢,感受着这难得的,失而复得的喜悦与这片刻的安宁。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口,血色的光芒映在她大红的新娘盛装上,为她更添一抹艳红。

        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

        三少牵着黑马,慢慢地向将军府外行去。

        秋若梅将宝宝兜在怀里,一手抓着缰绳,另一手提着她那把圣兵一级的宝剑。

        宝宝看看妈妈,又看看三少,小脑袋里并不怎么明白他们的关系,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喜欢上了这位叔叔。

        “叔叔…”宝宝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句。

        “叫爸爸!”三少笑着回望了宝宝一眼。

        秋若梅略带娇嗔地看了三少一眼,拍拍怀里的宝宝,柔声道:“叫爹爹,这是你的亲爹爹呢!”

        宝宝想了想,小声地叫了一句:“爹爹。”接着又咯咯笑着说:“宝宝喜欢爹爹!”

        “嗯,”三少点了点头,道:“叫声最帅的老爸来听听?”

        宝宝甜甜地叫道:“最帅的老爸!”

        “哎,好乖!”三少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对了,宝宝有名字吗?”

        “就叫宝宝啊!”秋若梅笑道,“宝宝的大名,就叫宝宝,我取的。”

        三少皱眉道:“一个男孩子,就叫宝宝?这合适吗?将来长大了,也叫宝宝?就这样让他成天被人宝宝,宝宝地叫?”

        秋若梅笑道:“宝宝无论长多大,永远都是你我的宝宝呢!秦宝宝,这个名字不好吗?”

        三少无语,跟女人讲道理,那是永远都行不通的。不过秦宝宝这名字也不错,将来长大了,若是宝宝自己觉得不好听,也可以再改一个名字嘛!

        当下三少喃喃自语道:“改成什么好呢?秦始皇?不好,是个短命的。秦皇岛?也不行。秦桧?我拷,我都在想些什么…”

        “阿仁,你在说些什么呀!”秋若梅问道:“自语自语地嘀咕什么?对了,你快给我说说,你掉下山崖后的事吧!武林大会我没有去,后来听说你掉下了天平山庄后深不见底山崖,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呵呵,这叫福大命大!”三少得意洋洋地道:“你仁弟弟我可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怎会那么容易就死了?不过坠崖以后的遭遇嘛,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总之,我有很多奇遇就是了。像三千年才成形的灵兽灵丹,我可是得了好几粒的。世上已经绝种的,可增千年功力的奇花异草我也是采到好几株了的。上古高人埋骨的山洞也被我找到了几处,得到了好几本秘籍,自然也都是练了的…”三少爷欣喜若狂之下,已经开始头脑发昏,胡言乱语了。

        秋若梅撇了撇嘴,“什么得天独厚?分明是祸害遗千年…”

        “梅姐姐,独自带着宝宝,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没什么了,看着宝宝一天天长大,一点点苦又算什么?”

        “为什么不去逍遥山庄找我爹娘?只要你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宝宝,我家老头子和老娘一定会开心死的。”

        “找你爹娘?我用什么身份去找他们?别忘了,我并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女子未嫁先孕,还产下孩儿,你说你爹娘会怎样看我?我可不愿被人在背后指点。”

        “呃…梅姐,你还是这么有个性,当了妈妈都没一点改变。嘿嘿,连身材都没半点改变,还是和少女时一般哦~~~”

        “小淫贼,口出妄言,讨打!”

        “啊,饶了我吧英雄…”

        一路谈笑着,三少左手牵着那黑马,右手提着一把新捡来的斩马刀,出了将军府,过了那条血染的长街,向着北城门方向行去。

        一路上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夕阳将二人一马的影子拖得老长,在光洁的街道上缓缓跳动着,一时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诡异。

        到了一处街道转角时,正跟秋若梅说笑着的三少嘴角突然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梅姐,好像…有人已经活得很是不耐烦了,小弟去送他们一程吧!”说着,三少放开马缰,双手握着斩马刀,大步走到街道转角处最后一栋土石结构的房子前,站在那灰色的墙壁前深吸一口气,然后飞快地横刀一斩!

        匹练似的刀光幻作无垠一片,将那房子拦腰斜斜截过,一阵低沉的闷哼响起,接着便是阵阵凄惨的哀嚎。

        被腰斩之人不会立即断气,有足够的时间可供大声惨叫,以表达被腰斩之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凶手的强烈控诉。而如果下刀够快的话,被腰斩之人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分为两半,以及鲜血和内脏慢慢流出的全过程。这当然是相当刺激的一件事,所以那屋子后的惨叫声也就显得相当凄惨了。

        “轰隆”一声,那间房子自被刀芒掠过的那一线开始斜斜地滑落崩塌。最后上半截的房子整个儿地彻底地滑了出来,倾向一旁塌成一地废墟。躲在房子后面的,大约二十名叛军已经给那将整间房子都砍倒了的刀芒斩为两截。

        四十截残躯散在地上,有的已经断气,有的打着滚拼命抓起肠子什么地往肚子里塞,有的则大声怪嚎着爬来爬去,在身后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而当那房子倒塌后,前方宽阔的大街上,已经列好阵势,严阵以待的大队叛军顿时出现在三少和秋若梅的眼前。

        望着前方的刀海枪林,看着那一片片闪亮的箭簇,和那一队队排得整整齐齐的骑兵,三少将斩马刀扛上肩头,回首笑道:“梅姐,请把宝宝的眼睛蒙上。我来时就已说过,今天…要血洗乌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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