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缘
黑色，到处都是黑色。
没有墙，没有门，更是没有什么窗子。入眼处只是连作一片的混沌的黑。
在这种令人抓狂的黑色里，回声迭起，那是跑动的脚步带来的回声。
在无边无际的黑色里，那个奔跑的身影竟是别样的清晰。
小鱼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目光呆滞，他只知道要奔跑。他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低语：“快点，再快点……”这个声音是那么的柔和舒适，让人听了会情不自禁的沉迷，恨不得将自己的灵魂出卖。
小鱼显然已经沉迷。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向何处，他只知道要跑，就像那个声音不断告诉他的一样，他不知道疲惫，他忘记了劳累，尽管他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尽管他的双腿已经麻木的抖。
终于黑色里出现了一丝光亮，一丝柔和的白。吱扭声随后响起，那一丝白色，变作了一个方框，是矩形的方框，在空荡的黑色里好像打开了一扇门，白色的柔和撒了进来。
看到那抹柔白，小鱼笑了，温柔的笑了。不为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笑。于是白色的方框里，出现了一个苗条的身影。精致的五官，一头如雪的白盘起，竟然是青鸾！
此时的青鸾也在笑，笑意温柔：“你回来了，辛苦了。”
记忆中的青鸾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温柔，但是小鱼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山里的野兽越的少了，一张好点的皮子也没有猎到。”这句话很突兀，但是小鱼确定自己就应该说这句话，此时的他像个孩子一样的低头认错，心里竟是有莫名的愧疚。
“没关系。”
现在他们开始吃饭，在一个温馨的室内。窗外是漆黑的夜，有虫声唧唧，窗内是柔和的光，有腊酒昏黄。
三杯两盏淡酒，凑着生姜，凑着蟹黄果然鲜美。
那是记忆中的味道，是青江蟹的味道，更是家的味道。
于是屋内出现了孩子，围着餐桌，围着父母亲。孩子长得格外的秀美，五官精致像极了母亲。
小鱼将孩子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笑得看不见了眼睛，青鸾也在笑，看着爷俩嬉闹……
这个画面的确温馨和谐。
碗里的水面平静，如蓝色的琉璃。
那个提着灯笼的老妪，依旧提着灯笼，她的手指轻敲瓷碗，一圈圈涟漪荡漾，画面轮转，最后定格在了小鱼抱着妻子以及孩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的场景，看得出来这个时候的小鱼很幸福也很满足。
“这就是你想要的？”老妪瞥了小鱼一眼，轻蔑的道“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更何况你梦里的姑娘，本就不应该存在。”
“罢了，罢了。”老妪鸡爪一样枯瘦的手掌抬起，按住了小鱼的天灵盖“我只能选择樊城了，至于你……”
老妪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良久，掌中劲力却依然是引而不。老妪的眼睛红了，她的嘴唇哆嗦着.
瓷碗中的画面又变了。
爆竹辞旧岁，新桃换旧符。高堂上的老婆婆穿的如老寿星一样，笑眯眯的接受着儿孙的祝福。那是小鱼带着青鸾，孩子还有妹妹阿雪在给老婆婆拜年，同时也是在为老婆婆祝寿。
腊月二十八，那是阿婆的寿诞，小鱼一直记得。
小鱼眼里的幸福，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幸福。他的幸福里，有妹妹有阿婆，是一个真正团圆的幸福，所以，到了现在小鱼的眉间心上才真正有了笑意。
“这样才好。”
他梦中呓语。
“这样才好？”老妪宛若死人一样的干枯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但是却依旧在摇头。
“下不了手吗？”在看不清的黑暗里，一道沧桑的声音传来。
“我只是不想随意弃掉一颗棋子。”老妪道。
“尽管这颗棋子，有可能杀死布下的整个棋局？”
“尽管？呵呵，能被轻易杀死的棋局，本身在下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总是有办法说服我。”
“我也希望能被你说服。但是你不会。”老妪缓缓起身，提着灯笼，一摇一摆的，晃出了庭院，晃出了小巷，晃进了人流……
那道沧桑的声音的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黑衣客。他笑着摘下斗篷轻轻地抚摸着小鱼的头，动作足够的轻，就像是在爱抚疼爱的孩子：“你做的很好。”
……
“尊渊，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
满脸沧桑的中年人又一次披上了斗篷，隐在了黑暗里，在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换了一个模样。一身黑色公袍，摇着折扇慢慢的向城外踱去。他走得足够的慢，所以那些躲在角落里，阴暗处的形形色色的人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日在西天，晚霞正红。
樊城的黑袍子上也沾染了一片橘红，他缓缓抬起手掌，遮住了半面的天，嘴角处是轻蔑的微笑。
“北望城的樊城？”阁楼上背负两杆银枪的英挺男子，摇晃着酒杯，透过窗子恰好看到了这么一幕。
“在北望城境内，官府实际能掌控的也就是官邸和城防而已，其他的地方，如今他说了算。”英挺男子对面那个同样面如冠玉一身朱红的青年自嘲的道。
“只手遮天，好一个樊城，好一个地藏。”杨毅笑了，是阴狠的笑了。
望着渐渐消失在黄昏里的樊城，朱红袍青年笑道：“表弟为何会对这个樊城感兴趣。”
“为何？”杨毅的表情暗淡了许多，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有着俏皮笑容的美貌少女。
“也许，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吧。”
杨易突然拎起酒坛猛灌了几口。
在树林中昏迷的他，又在树林中醒来，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朱袍青年笑了，他拍了拍杨毅：“为了情伤？”
杨毅沉默。
“你心里要有分寸。毕竟在萍城你还有一个未婚妻，那是我的妹妹赫连萍，我赫连家最美的一支花。”朱袍青年幽幽道。
“我会娶阿萍的。”杨易的视线越过了窗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定格在了一处，那里有一抹淡淡的鹅黄色。杨易紧缩的眉头在捕捉到这抹鹅黄的一瞬间就舒展了开了，温和在他脸上淌开。
赫连文忠当然注意到了杨易的变化，但是他不想探究什么，世家子弟的爱情从来都很脆弱，难得有一次纯真的美好。
“小鱼呢？你又把她丢下了吗？”
杨易拳头紧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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