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弟弟
一路上，警察三番五次往他们后座上看，本想张嘴说什么，可一对上顾寒山黑沉沉的眼睛又被憋了回去，算了，等回局里再问吧。
千言也不敢说话，顾寒山的气场太大，高大身体坐在车里，显得警车格外的逼仄。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想要说什么又怕说的不对，对方更生气，局促不安地在椅子上坐不安稳。
可他这幅样子，却被顾寒山误会了。
“疼了？”顾寒山突然出声。
千言摇头，“不是很疼。”至少比起系统的折磨来说，不是很疼。
“那就坐好。”顾寒山皱眉。
千言立刻不敢乱动了，规规矩矩挺直背，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小学生一样。
顾寒山看着他温顺乖巧的样子，那还有打架时凶狠的痕迹。
天知道，电梯门打开后，他看到千言被人按着打时心情是多么的愤怒。
顾寒山声音暗哑，明显是压抑着怒气：“为了不被纠缠，你就送上门让人打！”
千言小心地瞄了他一眼，不敢吭声。
顾寒山怒道：“说话！”
千言低下头像个鹌鹑一样，点头。
顾寒山深呼吸，看着千言道：“我以为你知道分寸，却没想到你用自损八百的方式，这种……”
千言意会，知道他想说蠢笨。
可他能如何呢。
他初中时也被外校混混纠缠过，一开始他为了不多的生活费与人拼命过，可那些人打了他之后抢了他的钱，过后还来找他，告诉学校没用，老师管不了，报警也没用，没有证据。
后来他就懂得了，打不过的时候就专门往街边有摄像头的方向跑，有了证据，混混们至少要被关上15天，就算出来还找他的麻烦，他也可以继续用这个法子，渐渐的，来找他的混混少了，他也因为越来越好的成绩受到老师的重视，在初三的时候没有再被混混纠缠过。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他举目无亲，被人纠缠的时候，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个笨办法。
顾寒山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终于下了决定，“你搬到我家住。”
千言‘啊’了一声，抬头看向顾寒山。
反应过来后，千言立刻摇头，“不、不行。”
顾寒山蹙眉：“为什么？”
千言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跑到这个地方，顾寒山怎么就突然说要他搬过去住了。
“这边解决了，我可以回租的房子里住。”
顾寒山已经下了决定，就不会被千言的拒绝改变。
在他眼里，千言还是一个孩子，需要家长的保护。
自从查出千言是顾秋水的救命恩人后，千言就已经被他划到自己的保护圈里，堪比妹妹的程度。
之前他还能因为千言稳重乖巧，做事有分寸而克制自己过分的保护欲，可现在看来，他被千言表现出来的稳重给蒙蔽了。
明知危险，却偏偏一头撞进去。
千言太不会保护自己了。
顾寒山道：“都是住，住我家里更好。”
“不是，不是这样说的。”千言知道顾寒山是好意，可他不能这般厚脸皮啊，“顾先生，我能这样麻烦你。”
顾寒山却道：“住我家里不麻烦，你在外面住才是给我添麻烦。”
千言睁大了眼，什么意思？
顾寒山淡淡道：“如果你住在外面，我还要派人保护你，调查你周边住户情况，每日听人汇报你的情况，这样更麻烦。”
千言愣住了，顾寒山如此这般理直气壮保护他的态度，让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让他说，你不用保护我。
可千言突然就说不出口。
有人保护多好啊，有人依靠多好啊。
可是……
这样的依靠又能持续多久呢。
当依靠不再的时候，他那时又该怎么办。
所以，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别人的保护才对。
千言该拒绝了，可……
见千言沉默，顾寒山似是想到了什么，道：“你是不是担心名不正言不顺，住家里不自在？”
千言还没想这么多。
他只是不敢迈出一步的胆小鬼。
看到糖都不敢去吃。
“既然这样，”顾寒山语出惊人，“我认你当弟弟吧。”
千言傻了。
弟弟？
话题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显然，顾寒山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脸上乌云尽散，拨云见日，侧头看着千言的神情柔和了几分，“这样你觉得好不好。”
千言愣愣地看着顾寒山，心跳开始加速。
一个像顾寒山这般高大可靠的哥哥，他非常想要。
想要的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音大的他耳膜都在疼。
千言双手不自觉的搅在了一起，脸上又是纠结又是渴望，还有不易察觉的退缩。
八年的孤儿生活终究给他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千言自信中又透露出隐隐的自卑。
他渴望拥有爱，却胆怯、害怕被伤害，缺乏安全感。
每一个帮助他的让他都记在心里，都会回报对方，却不太能与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哥哥啊，多好听。
可他能回报顾先生什么呢，他现在失忆连家人都找不到，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学业，事业也是刚刚开始，还与公司签了十年的卖身契约，身无分文毫无长处……
千言低下头，看着搅成一团的手，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拒绝道：“……顾先生，您的心意我心领了。”
顾寒山再一次被拒绝，又看到千言无措地低下头，扬声道：“顾言！”
千言一颤，条件反射地抬头。
顾寒山正要教育他，可一看到青年眼尾泛红，眼眶湿润，三分委屈三分可怜三分固执地看着他，脑中突然一白，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警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警察先下车，看了一眼对视的两人，牙疼似的嘬了嘬牙，弯腰向车里喊道：“别看了，先下来做笔录。”
警局里，千言和顾寒山和任霄坐在一处，林瑞他们则在另一处，做笔录的并不是带他们来的警察，看到三人，先问问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任霄缩着脖子没说话。
千言小心地瞄了一眼顾寒山，主动道：“我和他是同事，”他指了指任霄，然后看着顾寒山道：“我和顾先生是……”
顾寒山道：“他是我弟弟。”
千言张了张嘴，在顾寒山警告的目光中闭上了。
任霄惊疑不定看着两人，他虽然不红，但却是一个网虫，顾氏集团的总裁顾寒山他在网上可是见过好几次。
可他说什么？
千言是他弟弟？
在小区宿舍的时候，任霄虽然觉得顾寒山眼熟，可那时候没心思多想，等上了警车，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用手机在网上搜了搜，在看到半年前顾寒山出席的一场慈善晚会上的照片，终于确定了，那就是顾寒山。
此刻，顾寒山竟然当着警察的面说顾言是他的弟弟？
顾言不是孤儿吗？什么时候有哥哥了？还是顾寒山？
任霄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不经意间对上了顾寒山的视线，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立刻低头看脚尖。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做的事情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后面的询问，千言都一一回答，并把上次在猫眼上录下来的视频给警察看了，今天的人中有两个正是上次砸门的人。
听到千言说上次还发生了砸门的事，还有几天前他被强迫喝酒的事，顾寒山脸上沉了下来。
千言小心地瞄他，都被对方冷冷地看回来。
千言和顾寒山是正当防卫，小区楼道监控作证，录了笔录后，可以直接回家。任霄因为说不清楚为什么进入别人的房间，被留了下来。
而林瑞和虎哥他们还被关着。
那个被千言逮着死命打的人已经送往了医院，不过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没什么大碍，轻伤，只是脸被打破了皮，流了点血。
梁齐怎么也想不到，老板突然想着过来看看，上去没多久，不一会三辆警车就来了，再不一会，老板和顾言就在警察的包围下下来了。
他站在小区门口，傻愣愣地看着老板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坐进了警车。
想打电话问老板什么情况，又发现老板的手机在车里，拍了一下额头，一脸懵逼地跟在警车后面。
好在他有注意没有跟的太明显，要不然被警察认为是跟踪警车的犯罪分子就不好了。
等他驱车到了警局，想着是进去找老板还是在外面等着，就看到老板走了出来。
梁齐很有颜色的把车子开了过去。
顾寒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梁齐非常有职业素养地露出八颗牙齿：“老板，顾言先生。”
“走吧，回去。”顾寒山看着千言。
千言在他摄人的目光下坐进了后座。
顾寒山坐进去后，对梁齐道：“去衡山。”
梁齐一愣，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莫名心虚的千言，默默启动车子，往老板居住的衡山别墅而去。
千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在顾寒山颇有压迫力的目光下闭上了上嘴。
他知道，要是他敢说一个不字，顾寒山一定要说了他。
他默默转呕吐看着车外的霓虹灯，想着今天发生的诸多事。
他虽然知道林瑞这人又坏又蠢，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的迫不及待，还想拍视频。
在警局林瑞他们一直叫嚷自己喝了酒，酒劲上来，太冲动没忍住才打架，只口不提要拍视频的事。
千言手上又没有证据，而且他手上拍的林瑞视频不正当，所以也就没提。
千言一直看着往外，小心地瞄了一眼玻璃窗上倒影着的顾寒山，他看到，男人在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也许，他该是迈出那一步了。
“想好了吗？”
千言转过身，看着男人，笑了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他也是干脆果断了的人，只要下定了决心，他不会迟疑。
他道：“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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