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旧时林城2
夜浓。
万籁寂静，伴随着柴火被烧得噼啪声，便有了野外露营的那股意味。
司桐和倪晚棠被司衍撵在一旁写作业。本来难得出游一次，司桐全然没了学习的心思，但司衍做事向来很绝，桌子凳子台灯都带上了，一应俱全，让司桐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司桐无奈撒娇，抱着司衍的胳膊不撒手，“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别这么扫兴嘛！”
司衍微微一笑，“我只说一遍，滚去写、作、业！”
“……”
司桐板着脸，一边暗骂司衍的不近人情，一边渡回桌前。她从包里拿出试卷放桌上，看了眼已经写完几道题的倪晚棠，“你怎么这么听我哥的话，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倪晚棠瞪大了眼睛，半晌回了句，“那……那确实有很多作业嘛。”
司桐倒也见怪不怪，倪晚棠确实是个很认真的女孩，她是司桐身边唯一一个真正将学习作本分的人。相比之下，司桐偶尔的放肆任性，便显得更加不被理解了。
好在司桐是个心眼儿大的人。
司桐咬着笔尖，盯着试卷却半天未落一笔。
她抬眼看向火堆方向。那两人正忙着烧烤，火光照着两人忽明忽暗，显得身形异常高大。
司桐心里火抓火燎的，难以安稳坐在凳子上。
倪晚棠的半张试卷已经写完，悠悠提醒了一句，“你别动来动去的，一会儿你哥又要骂你。”
“晚棠，我好想过去玩。”
倪晚棠嗔了她一眼，“那你倒是快点写啊。”
司桐只得瘪瘪嘴，趴在桌上认了命，开始答卷。
贺呈舟拿盘子回来时，目光触及两个女孩的地方。
背后浓墨星夜，两个女孩坐在空旷的草坪上，一人坐得端正，一人东倒西歪地趴着。灯光之下，那女孩将下巴磕在桌上，一只脚来回晃悠，各种小动作不断。
走回火堆，他笑问司衍，“本就是带你妹来放松的，为什么还要逼她学习？”
“带她放松是放松心情，又不是放松学习”司衍回头看了眼，见司桐不顾形象的坐姿，摇了摇头。
他手上串着肉串，对贺呈舟说，“我妹喜欢赏心悦目的人和物，容易犯花痴，你别放心上。”
贺呈舟笑，“我还能当真了？”
“那可说不准。”司衍一脸促狭，“我妹长得还是可以的。”
这一说，贺呈舟想起了先前在树林里，他看见司桐眼睑下的那枚青痣，不由心头一滞。
随后便自嘲了一声。
自己怎么也跟个十八岁孩子似的，会犯花痴呢？
大半小时后，司桐写完了一张试卷，倪晚棠写完了两张。烧烤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司衍就扬声将两人喊了过来。
五月的夏风，徐徐刮着耳畔，凉爽又舒适。
四人围坐四边，开始吃了起来。
司桐先拿了串肉，咬了一口啧啧称赞，“这味道一吃就不是我哥弄的。”
司衍冷冷飘来一个眼神，“从小给你做吃的白做了？”
司桐并不理会，美滋滋地吃着贺呈舟腌过的牛肉。
“那个……”倪晚棠小声问司桐，“衍哥做的是什么？”
司桐略扫了一眼盘子，指着那串烤焦了的鸡爪，“诺，像这种应该就是我哥烤的。”
倪晚棠“哦”一声。
从盘子里拿着一串小瓜慢慢吃了起来。
司衍与贺呈舟都分别啃了两个鸡腿，吃了少量蔬菜，便失了兴致，拖了两张凳子背对着俩女孩坐在不远处，开始谈天论地。
司桐也吃得差不多了，舔了舔嘴，将剩下的一半饮料几口解决，彻底饱了。
倪晚棠将手里最后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司桐，“你不吃了？”
“饱了。”
“那剩下的我吃了。”
“你吃吧。”司桐应着，心想倪晚棠许是饿了，今天挺能吃的。
听见司桐回答，倪晚棠不自觉扬起嘴角，又快速地将笑容敛去。她盯着盘里仅剩的一串鸡爪，慢腾腾啃了起来。
啃了两分钟，才跟司桐说，“我觉得味道还可以。”
司桐一脸不解，“你这么喜欢吃鸡爪吗？烤焦了你也吃？”
倪晚棠辩解道，“哪有，也就这一点点，不焦的地方还是可以吃的，而且……”
她快速瞥了一眼男人的后背，又一次重复：“味道还是可以的。”
司桐有些无语。
不知为何，她觉得倪晚棠有点害怕司衍，以致格外顺从他。可能是司衍凶神恶煞的模样确实吓到她了吧。
司桐心想，下次有司衍的活动，还是别带倪晚棠了。
吃完晚饭，四人开始收拾饭后残余。
贺呈舟打整着餐具，司桐刚想过去帮忙，便被司衍半途拦截，“你跟我去倒垃圾。”
司桐看了眼他一手一袋垃圾，拎得也很稳当，当即翻了个白眼，提出质疑，“你自己倒不了吗？”
“倒不了。”
司桐深吸了一口气，控制控制自己的暴躁脾气，从司衍手中抢了一个袋子，愤愤转身朝前走去。
“司衍，我跟你说，也就我能受得了你，你换个妹妹试试，你试试！躲你都躲不及。”
“你以为我想要个花痴妹妹，脸大怕不够丢吗？”
“……”
扔完垃圾回来，已经十点有余。
贺呈舟拎了桶水回来，烧了盆热水，给俩女孩将就着洗漱完了。
倪晚棠钻进帐篷里，见着司桐专注地看着手机傻笑。她凑过去一看，那是一张贺呈舟独坐高处，仰头往天的照片。
“你居然偷拍别人。”
司桐不甚在意，倒也不觉难堪。俏皮吐舌，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俩女孩背对背躺下。
静了片刻，倪晚棠问，“桐桐，你哥哥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啊。”司桐闭着眼睛，似想到了什么，反问道，“你说呈哥长这么帅，又这么温柔，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倪晚棠沉默一瞬，“你说你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他那么肤浅一人，不是肤白貌美就是胸大长腿。”司桐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面向倪晚棠，“呈哥和我哥关系这么好，他俩不会是一类人吧？”
倪晚棠忍无可忍，也转身过来，“你别总这么说你哥。”
司桐一怔，疑惑眨眼，“你不是很怕我哥吗？”
倪晚棠：“……”
她，是有点儿“怕”。
倪晚棠想起与司衍单独相处的片刻，挫败感顿生，重重叹了口气。接着翻身回去，不再说话了。
司桐错过了首轮瞌睡，意识便越发清醒。索性将手机屏幕调至最暗，随意逛着论坛。不到一会儿，她便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再看看时间，竟也将近十二点了。
她放下手机，阖眼强迫入睡。
夜晚本是静谧的，但偶尔能听见来自大自然的动静，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嘈杂。
心未静，人难眠。
司桐努力了半小时，仍是未能成功入睡。
此时，司桐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帐篷拉链的声音。接着便是脚步声从她们的帐篷前经过，渐渐又远了去。
司桐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将帐篷拉开一条缝，探头出去，看见一人拎着一大个不知名的东西上坡。
想来也睡不着，司桐套上外衣，便钻出了帐篷。
待她爬上坡，那人已经将大物品架至地面，微苟腰，低头调试着。司桐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台天文望眼镜。
听见身后声响，贺呈舟回过头，微讶道，“小梧桐，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司桐好奇地盯着那台天文望眼镜，“你居然还带了这个东西。”
贺呈舟并未回答。往旁退了一步，腾出望眼镜的位置，“你很幸运。我刚找到一个有趣的东西，你想看看吗？”
“我想！”
司桐从未观星过，也不懂天文，但她觉得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于是兴高采烈地上前，低着头就凑上去看。
随后，她便陷入一片星海中，密集的光亮有些呈白色，有些微微泛黄。而最奇特之处，则是那条流线型的光体，仿佛一条遨游星空的鲸鱼。
“好美啊。”她不由赞叹。
抬起头，兴奋地问贺呈舟，“那条鲸鱼叫什么？”
“鲸鱼？”
贺呈舟稍一斟酌，也觉这样的形容确是贴切。他轻笑一声，“你的想象力不错。不过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叫什么。很抱歉我也只是一个初学者。”
“这样啊……”司桐失望一瞬，立即又兴奋地凑上去继续看，“还有其他的吗？我想看看其他的。”
贺呈舟鼓励道，“你可以自己试着找找看。”
“那我不客气了。”
贺呈舟见小姑娘活力无限，觉得这样的夜晚，比往日都要热闹许多。他往前渡了几步，抬头望着繁星幕布，静静端详。
司桐转动着望眼镜，忽而眼前一暗，她缩小了画面，便见到星空下静默伫立的男人。
司桐从望眼镜的视野中离开，缓缓抬头，看着男人的背影。
她想起傍晚时试卷上的一道题。提及“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此时便有了“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的向往。
唯恨，她还只是一个等待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
露营且过，司桐回到了家中。
学校作业还剩四张试卷，加之司景怀额外“赠送”的两张，两天假期，司桐每日要做三张试卷。
日子又回到了往日沉甸甸的束缚中。
只是百来无聊时。
她会想起露营时的点碎画面，期待着一月后的高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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