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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44: 碎砖


李飞鱼吃了一惊,问道:“师妹,是你在叫我?”

        君念茫然道:“没有啊!我什么时候叫了你?”

        李飞鱼立时毛怵然,道:“我分明听见有人在轻轻唤我的名字,难道一—?”

        话声未落,对面壁角阴影中,又传来一阵激动的呼唤:“李飞鱼,真的是你么?啊!老天……”

        那声音低沉而嘶哑,乍听之下,令人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李飞鱼骇然游目四顾,全身毛都好像竖立了起来。

        君念身上仅有一层薄薄的贴身内衣,连忙抱胸躲到李飞鱼身后,急叫道:“李师兄,把你的外衣脱给我,快些!”

        李飞鱼不知她何以在此时需要外衣,但毫未迟疑,匆匆解了下来递给他。

        君念一面穿衣,一面催促道。“你过去看看,是谁在那儿说话?”

        李飞鱼点点头,循声凝目望去,却见对面石壁上,钉着两条粗大铁链,链身交叉直人水中,石壁和水面之间,赫然浮着一颗乱蓬松的头颅。

        皆因壁角光线阴暗,那人又只有一颗头浮在水面上,他们未曾注意,自是不易看得出来!

        李飞鱼紧张的定了神,沉声问道:“你是谁?被人用铁链锁在壁上的吗?”

        那乱蓬松的头颅动了一下,急促的道:“是的!孩子!你快过来,快过来……”

        李飞鱼向前游近一些,又问:“你——你是谁——”

        那人忽然将头浸在水里,使满头乱浸湿之后,猛地一仰头,“唰”地一声,湿全甩向脑后,登时露出整个面坑

        李飞鱼一见,失声惊叫道;“是你?诸葛老前辈——!”

        原来那人眉髯俱白,形容枯槁,两只眼睛全瞎,只剩下红红两个肉眶,虽然已经不成人形,但李飞鱼仍能一眼认出,竟是那隐居洞庭湖滨,曾经救过他一命,后来被洗心殿毁家杀伤坠湖,至今生死不明的诸葛瑾。

        他万想不到竟会在这间隐蔽的水窖中见到诸葛瑾,更想不到诸葛瑾会变成两眼俱瞎,被禁锢在华山总坛,落得这般惨状。

        由诸葛瑾,使他想到现在隔壁水窖中的诸葛珂儿,以及对他怀恨不谅的诸葛铁柱和慨然舍已成全的北天山落凤头陀。

        这些人,关系他的一生实在太深了,因此使他遽然之下,竟不知是悲是愁?是惊是怕是梦是真?

        他用抖的双手,紧紧捧着诸葛瑾残废的脸庞,内心激动,简直无法形容,很久很久,热泪才奔眶涌出,用力摇撼着诸葛瑾的身于,凄声叫道:“老前辈,你——你老人家怎会落到这般情形——?”

        诸葛瑾目不能视,两只翻转的肉眶却频频挤动,一滴滴晶莹水珠从眼眶中滚落,但他却挣扎着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喃喃道:“好孩子,你总算还认得出我,可见我并未改变多少,是吗?”

        李飞鱼痛苦的摇摇头,道:“老前辈,告诉我,是谁害了你老人家?是谁把你锁在这儿——?”

        诸葛瑾惨笑道:“还有谁呢,除了洗心殿,还有谁会干出这种毒辣的事……”

        忽而话题一转,问道:“孩子,你也告诉我,和尚是怎样治好你的毒伤的?”

        李飞鱼含泪将桐柏求医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落凤头陀牺牲一甲子功力,舍己成全为他驱毒,诸葛瑾既惊又喜,频频颔道:“难得,难得,和尚竟有这种胸襟,的确令人感佩。”

        李飞鱼本想说出诸葛珂儿现正在隔壁水窖,但见他神情已很激动,只得暂时忍了回去,便问道:“据闻老前辈负伤坠湖,怎又失陷在这儿呢?”

        诸葛瑾长叹一声,幽幽道;“这是劫数,我重伤坠湖本来未死,匿身治好伤势,原拟前往桐柏山一行,不想途中竟和叶策雄那老贼不期而遇,所以——唉!这件事不提也罢,孩子,你倒是说说,怎会也陷身水窖之中,那一位同伴又是什么人?”

        李飞鱼道:“那是晚辈的师妹,咱们先后赶来水窖营救……营救表妹韩襄铃,不料软梯被人砍断,正在寻找出路!”

        诸葛瑾微诧道:“师妹?她也是太行山弟子?”

        李飞鱼腼腆道:“君念师妹并非晚辈南岳同门,而是少宁山茹恨庵韩姑姑门下,乃是佛门中人。”

        诸葛瑾更讶道:“原来她不是道姑?是个尼姑?你韩姑姑又是谁呢?”

        正自沉吟,君念却远远叫道:“李师兄,你过来一下。”

        李飞鱼招招手道:“师妹,快来见见诸葛老前辈……”

        君念扭一扭身子,不悦的道:“人家叫你过来一下嘛,有话跟你说。”

        李飞鱼只得向诸葛瑾告罪,泅水游回这一边。

        君念拉着他,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喂,你也轻轻回答我,那老头子是谁?”

        李飞鱼低声道;“他就是诸葛姑娘的父亲,你理当过去见礼。”

        君念一道:“哼!我才不呢,他说话好讨厌,什么尼姑道姑的,要他多管什么闲事……”

        李飞鱼忙正色道:“师妹千万不可这样说,诸葛前辈待我恩同再造,咱们决不能说这种无礼的话。”

        君念撇着嘴唇道:“要不是因为他救过你的性命,我真想过去臭骂他一顿——!”

        李飞鱼大惊,连忙沉声喝道:“快不许胡说……”

        君念又道:“你准备将他怎么样?”

        李飞鱼毫不思索,毅然道:“自然要设法救他老人家出险!”

        君念道:“咱们自己能不能脱身已经很困难,又要救韩姑娘,又要救他女儿,如今又得救他,怎能数得了这许多?”

        李飞鱼轻嘘道;“小声一些,他还不知道诸葛姑娘在隔壁水窖中,你这些话要是被他老人家听到,岂不叫我变成忘恩负义的小人了,无论怎样困难,除非我也困死此地,但能脱险,舍命也要救他一起出去。”

        君念听了,默然不语。

        他们这些话,虽然语声极低,诸葛瑾两眼全底,耳朵却分外灵敏,听到这里,又惊又惧,脸色已变得一片苍白。

        但他极力的控住内心那不可名状的情绪,却没有开口询问。

        君念拗不过李飞鱼,终于十分不情愿的泅行过去,勉强向诸葛瑾见了礼,她本是胸无城府之人,哪想得到方才一时气愤的几句话,竟使诸葛瑾暗暗下了一个可怕的决心。

        李飞鱼摸索着铁链,潜运真力,硬生生扯开铁环,从诸葛瑾背后“琵琶骨”上,解去链锁,诸葛瑾衰弱无力,铁链一松,险些沉入水中。

        李飞鱼忙又扶他依靠在石壁上,忽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盒“返魂丹”,匆匆喂他眼下一粒,撕下衣角,用布带将他身子暂时系在壁间铁链上,便开始替他援经推宫活血。

        诸葛瑾无力的摇摇头道;“我一身功力全被叶策雄破去,双目俱瞎,又遭铁链穿锁,纵得活命,也成了残废人,你们不必再枉费力气照顾我了。”

        李飞鱼柔声劝慰道:“老前辈放心,软梯虽然断了,我们一定能设法找到水源人口,营救你老人家出险。”

        诸葛瑾凄然道:“你们若找到水源人口,也无法脱身出困,那水源乃是经地底阴河浸入洞里,纵然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穿越阴河逃走,否则,叶策雄岂能想不到这个漏洞。”

        说到这里,语声略顿,又道:“老朽被囚了许久,眼虽不能看见,但却想到一条唯一脱险途径,不知是否能成功?你们倒可以试试。”

        他举起颤抖的手,向上指了指,问道:“叫上面是不是有一处水晶砖掩盖的洞口?”

        李飞鱼忙道:“是的,但洞口距离水面足有三丈以外,四壁凹陷,无处着力,只怕难以攀登。”

        诸葛瑾道:“假如只有一个人,自然无法攀登洞顶,但你们现有两人,武功又未失去,却可以试试,一人踏水维持浮在水面,另一人先爬上他的肩头,只须借力一纵,三丈高何难一跃而上?”

        君念一听这方法,立时刻叫道:“是啊!咱们没有想起叠罗汉的法子呢,李师兄,你在下面作桩,让我试一试。”

        李飞鱼仰头望了一会,摇头道:“你先不要太高兴,这方法或许有效,但洞口已经被人用极厚的水晶砖封死,即使能跃达洞口,也无法破砖而出?”

        诸葛瑾微笑道;“这个更容易解决,我默察很久,他们平时为我送饭,便是由洞顶用长绳垂下来的,可见那水晶砖是活动可移的东西。”

        李飞鱼又道:“洞顶四壁平滑,无处插手,只怕不容易移开那么厚的水晶砖……”

        君念迫不及待的道:“不管行不行,咱们先试试看再说。”

        于是,李飞鱼踏水虚浮,君念攀着他肩头,缓缓爬到肩上,初时二人配合不好,不是君念爬了一半又跌下来,便是李飞鱼无法踏水使身躯定桩不动,好几次均未成功。

        君念嫌身上外衣沾满水之后,既碍手脚,份量又重,见诸葛瑾两眼都瞎了,便索性脱去外衣,振臂而行。

        她心中对李飞鱼已无避讳,也不顾内衣贴着胴体,玲珑浮突毕现,就如没有衣服一般,李飞鱼只瞥了一眼,心里登时狂跳不止,连忙闭上了眼睛。

        君念丝毫未觉,全神贯注爬上李飞鱼肩头,慢慢站立身子,叫道:“李师兄注意了,我要用力啦!”

        李飞鱼不敢睁眼上望,漫声应道:“好,你开始吧……”

        话才出口,君念双足一点,身形嗖地破空而起,三丈高距离,果然轻轻易易一跃而达。

        当她探手一推那块水晶砖时,却觉它纹风不动,忙要再寻插手定身的地方,一时竟无从找到,身子失却凭籍,惊呼一声,重又坠落下来。

        李飞鱼踏水虚浮,被她足下一点,无处着力,猛然垂入水中,刚挣扎着冒出水面,听得君念惊呼之声,不觉仰头上望。

        这一望,骇然失措,原来君念那若隐若现的晶莹胴体,正向他头顶滚落,他再也顾不得避讳,慌忙张臂一把接住,“扑通”一声,两人一齐都沉落在水中。

        君念张口喊叫,喝了两口水,推开李飞鱼,埋怨道:“都是你没有浮稳,害我力量不够,推那水晶砖不开,我不来啦,你自去试试。”

        李飞鱼道;“我想必是那水晶砖份量甚重,或者嵌得太牢,空中无处着力,所以推它不开。”

        君念道:“那怎么办呢?眼睁睁不能上去,多气人。”

        李飞鱼目光一转,道:“别急,我有个主意了。”

        他泅到墅角,力贯指尖,将石壁上铁链一环一环扭开,取下约五六节链环,掂了掂,每一节份量均很重,含笑道:“师妹请让开,咱们先设法弄碎了水晶砖再说。”

        君念依言退到石壁边,李飞鱼先拈起一节链环,扣在掌心,觑得真切,突然抖手一扬,那链环夹着劲风,激射而上。

        “砰”!一声脆响,链环击在水晶砖上,火花四射,立时又弹落下来。

        李飞鱼探手接住,仰头里去,那水晶砖上现出一丝极轻微的白线。

        但是,这一丝白线,正说明水晶砖已被铁环震裂,无异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和希望。

        李飞鱼力贯腕臂,倏忽间双掌连挥,一节又一节,连珠般射出链环。

        洞顶“呼呼”连声不绝,片刻之后,水晶砖上已满布裂纹,碎屑纷落,宛如冬日飞舞的银色雪花。

        君念瞧见大喜,叫道:“李师兄,给我!给我!让我也玩玩。”

        她从李飞鱼手中接过链环,也施展连珠手法,遥击洞顶水晶砖盖,右手射、左手接,娇躯在水中扭摆移动,玩得十分开心。

        李飞鱼怔怔注视着她娇憨天真之态,内心暗叹不已,忖道:似她这般年纪、原该生活在天真烂漫的天地中,如果长伴青灯古佛,熬渡漫长寂寞,真是天下最最残忍的事了。

        遐思中,忽听诸葛瑾低低呻吟了一声。

        李飞鱼一惊,慌忙扶住他问:“老前辈,怎么样了?”

        诸葛瑾苦笑道:“没有什么,我体力虚弱得很,请你替我解下颈项上那条系着小牌的银链来,好么?”

        李飞鱼探手到他颈上,果然摸到一条细链,链端系着一块椭圆形的小银牌,一边替他解摘,一边安慰他道:“老前辈,你可以放心了,咱们就快弄碎那块水晶砖盖,忍耐片刻,就可以救你老人家脱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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