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动

1.

        一辆虎头奔驶入医院，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下车，年轻的司机紧随其后。

        一双和卫子然一样深邃的眼睛，只是显得更加富有阅历。国字脸，颇有威严，而卫子然则是瓜子脸。

        韩晓旭不禁心想：“他妈妈呢？要是我做手术，我妈肯定马上赶到医院。”

        “叔叔，您是卫子然的爸爸吗？”

        “你是小然的同学吧！谢谢你，他在哪里？”他爸露出和蔼的笑容。

        韩晓旭将他带到急诊室，只见他远处打量一番，神色变得凝重，却没有走过去。

        卫子然昏昏沉沉，隐约看到他爸来了，对韩晓旭说：“我没事儿，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

        “不要紧，你安心接受治疗，还得回去上课呢。”

        主任大夫走了过来，微笑着和卫子然他爸打招呼：“卫总，您来了！”

        “刘主任，麻烦了！这个情况您看…”他爸转身和他握手，凝重的神情瞬间变得亲切自然，处世老道稳妥。

        “放心放心，令郎只是个小手术，幸亏送来的及时！”

        他爸微笑地对韩晓旭说：“小然的同学，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天太晚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和你父母解释一下情况。”

        “我没事，谢谢叔叔！”

        她回过来头和卫子然道别，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自己。

        回家后，一夜无眠，满脑子都是卫子然，心里越来越担心：“手术进行的顺利吗？”

        次日清晨六点，她早早出门，直接奔赴医院。

        天还没有亮，值班室只有一名护士，正趴在桌子上熟睡。

        韩晓旭敲了敲门，轻声问：“您好，请帮我查下卫子然在哪间病房。”

        护士迷迷糊糊地查了查住院记录，不耐烦地指了指，继续打盹。

        韩晓旭轻声踱步来到病房门外，透过门窗悄悄往里望，卫子然身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另一张床上躺着昨天的司机，正在呼呼大睡。

        韩晓旭心想：“他家人没有陪他吗？派个司机来陪他，哪有这样的？”

        卫子然透过病房门窗看见了韩晓旭，即感动又不知所措，对她微微一笑。

        四目相对，韩晓旭的脸一红，对他摆了摆手。

        卫子然轻声说：“进来…”

        韩晓旭轻轻推开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嗨，卫子然，你怎么样了？手术顺利吗？”她声音很小，生怕把司机吵醒。

        “昨夜开得刀，肚子不疼了，刀口疼，麻药过去了…”

        “昨天的事情，我会和老师说的，三个痞子打一个，太可恨了。”

        “算了，都是同学，不要把你搅和进来，再说了，我这阑尾早晚要割，现在我啥也不怕了。”

        韩晓旭心想：“傻瓜，明明是我把你搅和进来的。”

        她观察到他嘴唇发干：“要喝水吗？”

        “…不敢喝，一震动伤口疼，咳嗽也疼。”

        韩晓旭找了一张纸巾，将水壶里的水倒在上面，走到他身旁，在他嘴唇上印。他俩挨得很近，她那个年龄，没有和男生有过近距离接触，忽然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心神荡漾。

        卫子然只感觉嘴唇清凉滋润，舒服极了，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见韩晓旭的眼睛，柔光无限，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谢…谢”

        “吃早饭了吗？”韩晓旭接着问。

        卫子然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坐起来，只是手术过后，根本无法动弹。

        “你…先回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韩晓旭见他左顾右盼，有要支开自己的意思，红着脸问：“你…是不是想上厕所啊？”

        卫子然的脸刷的红了，不知如何回复。一夜麻药劲儿过去后，他感觉腹部伤口处阵阵胀痛，特别想上厕所。只是根本爬不起来，又不想麻烦别人。

        不等卫子然回话，韩晓旭低下头把卫子然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来，我慢慢扶你，疼你知声。”

        两个人一路搀扶着走到厕所门口，他们都能感觉对方砰砰的心跳，有几下震动很疼，卫子然一直咬着牙，默不作声。医院里的人都以为这是一对儿热恋的情侣。

        再把他扶回床上，韩晓旭看了看表，又呼哧呼哧奔到楼下买了一碗粥，放在她床边，说：“我先去上课，放学还来看你。”

        此时，卫子然的鼻子有些酸酸的，他没有拒绝，嗯了一声。

        他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喜欢他。

        2.

        不出一周，为了不耽误学业，卫子然回到学校上课了。虽然正式拆线需要一个月，但他已经可以慢步行走。医生叮嘱他不能剧烈运动，避免与人碰撞。

        卫子然见到韩晓旭开始主动打招呼，可她生性腼腆，怕招来同学议论，总是低着头回复：“嗨，卫子然。”

        卫子然由于暂时不能田径训练，一到课间就津津有味地看起书来。李美霖还是一如既往地趴在桌子上和他闲聊，而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韩晓旭，她看见他在看自己，迅速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卫子然走进教室，刻意路过韩晓旭的座位，想和她打招呼。

        韩晓旭一看见他走过来，就立刻找小曼聊天，回避与他说话。

        小曼很知趣，冲卫子然做鬼脸：“嘿，呆子，这你都看不出来！好酸啊！”她的眼珠一动，转向韩晓旭，又转向李美霖。

        卫子然一脸疑惑，瞬间好像明白了，连忙点头表示感谢。

        接下来，李美霖再和他聊天，他都借故上厕所，随后走到教室后门，偷偷望向韩晓旭。

        “干嘛呢？怎么不进教室？”班长张文杰轻轻拍了下他。

        “哦，没事，出来透透气。”

        “你是不是和李美霖在谈恋爱啊，平常小心点，别让老师发现，影响不好。”

        “啊？我和李美霖？”卫子然有些诧异，其实班里很多人都看出他喜欢韩晓旭，班长张文杰又怎会不知道？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卫子然越听越糊涂，只觉得他语气怪怪的。忽然反应过来，在他每次望向韩晓旭时，而张文杰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李美霖。

        “哦，我明白了，你喜欢她！”他嘴角微微一笑，“我帮你！”

        两个男孩心领神会地看着对方，达成共识。

        之后，卫子然开始有意无意的给张文杰创造机会。

        “班长，李美霖问的这道题我不会啊，要不你来看看？”

        “哦，好啊，我看看，这道题其实也不难…”张文杰对卫子然挤了个眼，兴致勃勃地给李美霖讲题，卫子然则又借故上厕所。

        “李美霖喜欢hot，安七炫。”卫子然在课间和张文杰说。

        转天，李美霖的书桌上放着一张hot的唱片和安七炫的海报。

        慢慢的，张文杰和李美霖聊的话题越来越多了，每逢他俩在一起说话时，卫子然则消消地走开，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发呆，眼神却时不时地望向韩晓旭。而此刻，韩晓旭也在偷偷地望着他。

        两颗少年悸动的心，甜蜜而温存着。

        做值日拿桶打水对于女生特别吃力，韩晓旭两只手都提不动，只能推着桶慢慢前行。这些细节，卫子然都看到了。现在做值日时，卫子然会提前将一桶水帮她打好。由于手术后还没有拆线，医生嘱咐他不能用力过度，会挣开伤口。他提着桶一个人扶着墙慢慢行走，有几下用力疼得一身冷汗。

        韩晓旭跑出教室，看见卫子然背着书包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担心他的伤口，盼望他能回头和她打个招呼，可他就是默默地做着，然后默默地离开。

        张文杰为了回报卫子然，特意把他和韩晓旭分到一组做值日。

        由于卫子然手术后行动不便，韩晓旭担心同学会撞到他，每天都帮他打饭。

        然后，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

        然而流言蜚语，老师很快就注意到他们有早恋倾向，班主任分别找他们谈话。

        韩晓旭忐忑不安，见到老师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她最怕的就是老师通知家长。

        班主任的谈话还算比较含蓄，以规劝鼓励为主。在老师的印象里，韩晓旭是班里文静听话的女生，是好学生，平时都是安静的看书学习，与班里的“陈涛”“小曼”那些活跃分子不同。

        她低着头走出教室办公室，生怕让同学们看到，却看见卫子然迎面走来。

        卫子然红着脸说：“你…你没事儿吧，别听他们瞎说！”

        韩晓旭羞得像小鹿一样地跑开，在角落里偷偷看到卫子然正在和老师据理力争，忍不住噗嗤一笑。

        此后，人一多他俩就故意避开，见面也很少说话，可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只要目光相对，似乎又什么都明白。

        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胡思乱想：“为什么张文杰和李美霖走得近老师就不管？是因为他是班长吗？”随后又是发呆：“卫子然，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3.

        张文杰更加努力地追求李美霖，李美霖好像也很享受他的追求，现在下课干脆搬把椅子坐到她和卫子然这边来，和他们聊天。

        卫子然感觉到，这位骄纵的班长，对李美霖却是无限纵容，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有一个广袤的大草原，里面有多彩多姿的风景，任由李美霖在里面撒欢，大门只对她一个人开放。

        李美霖说：“我想喝汽水。”张文杰立刻跑下楼买了瓶可乐。李美霖又说：“我不喝可乐，想喝芬达。”张文杰马上把可乐扔掉，说：“可乐就是难喝！”又跑出去给她买芬达。

        “李美霖是不是太作了？”卫子然偷偷和张文杰说。

        张文杰呵呵一笑：“我就想这么宠着她，喜欢一个人，哪怕她任性，她的缺点，都会觉得特别可爱！”

        卫子然心想，如果是韩晓旭对他提出这些要求呢？即便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尽办法替她摘下来。

        “我说卫子然，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呢？有什么事儿，和大伙说说呗，我们替你想办法。”张文杰问。

        李美霖笑道：“你帮不了他，他是相思病，只有那位能帮他。”说着，坏坏地瞥了一眼韩晓旭。

        “我说你就别宣传了！老师都找我们谈话了，我倒无所谓，我就怕她…”卫子然没好气地说。

        “呦，你还处处都替她想。班头，发扬你聪明才智的时机到了。”

        张文杰说：“你和韩晓旭，就是太傻太实在，表情太僵硬，越是这样老师越会注意。如果是辅导同学学习的理由，自然一点，老师就不会多想了，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啊，他俩那眼神一对，傻子都看出来了，哈哈…”李美霖接着调侃卫子然。

        “那该怎么办？”卫子然一脸疑惑。

        “你们现在已经引起注意力，最好收敛点，我有办法！”张文杰拍了拍脑门：“这不马上放假了嘛，咱们组织一次短途旅行，把韩晓旭约上不就行了。后面，就看你了，哥们！”

        卫子然想了想说：“直接约行吗？我看她家管得挺严的。”

        “大老爷们真墨迹！”李美霖说着，回头冲小曼招了招手，“来，开会！有好事商量！”

        卫子然和张文杰心领神会，他们知道韩晓旭和小曼关系最好。

        小曼笑嘻嘻走了过来，说：“有什么好事儿，必须带上我！”

        “这不要放假了，我们组织一起出去旅游。”张文杰说。

        “好啊好啊，去哪儿玩儿？都有谁？我现在就开始准备！”小曼很有兴致。

        “我，李美霖，卫子然，还有你，再加上…”

        “主要是让你约上韩晓旭！”李美霖插过话，拍了一下卫子然的肩膀。

        小曼一听，用手指了指卫子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靠！兜了一圈，是为了这个呆子！你自己去约不就行了吗？”

        “行啦，别逗他了，对了，咱们去哪儿玩啊？”李美霖说。

        “大家是喜欢游山还是玩水？”张文杰问。

        “去海边吧，怎么样？”卫子然提议道。

        “嗯，因为韩晓旭喜欢大海，对吗？呵呵…”小曼笑道。

        “你就帮帮他吧，全程海鲜都让他请！”李美霖说。

        卫子然一脸无奈，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

        “那咱们就北戴河吧！”小曼忽然一想，说：“不行，还差一个人！”

        “谁啊？是不是跟咱们玩的不错的，我去约。”张文杰问。

        “你们一对儿一对儿的，我整个一个超级电灯泡。”小曼说着，冲坐在班里最后一排的陈涛勾了勾手，说：“山鸡！快来！”

        “老大！什么事儿？”陈涛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卫子然却一脸敌意的看着陈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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