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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乌涧书


国史课上,进门来的先生果然是陈述课的纪先生。

        “你们也知道,裴先生他——”

        “裴先生身体抱恙。”纪先生才说到一半,底下的学生便异口同声接道。

        “对,裴先生身体抱恙,短时间是回不来了。所以呢……”纪先生说到这里却卖了个关子,只仰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呵呵笑着,“话说回来,这几天你们老看见我,也看烦了吧!不过别着急,学正大人又费心给你们找来了一个代课先生。他姓雎——进来吧!”

        见来人星眉剑目,玉树临风,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弟子们喜不自胜,对这位新先生的喜爱之情溢于颜色。再有玉错预告在先,众弟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强烈,只一阵交头接耳,想方设法地要和玉错求证……纪先生对此十分满意:“这位雎先生呢,或许比你们在座的都大不了多少,但他四方游历,见多识广,据学正所言,对山河地脉也颇有研究,可谓学有所专,身有所长,有他替你们代课上课,和你们谈天说地,我看怎么样你们都不会无聊的。不过我也有言在先,你们也得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不要看人家年纪轻,长得帅,就轻视调戏人家,到时候又把这位先生也给气跑了……”

        这话说完,弟子们兴奋得简直坐不住了,只拍着书案欢呼增势……

        纪先生见此,也乐得抽身告退。于是转眼,这位初来乍到雎先生就被独自扔在了教室。雎先生看着下头无数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偷偷捏了一把汗,只红着脸道:“……你们方才见了我,似乎有话要说?”

        一个弟子趁机高声道:“先生好帅啊!!”

        这一开口,众人都笑了。缓了缓,话匣子也打开了:“先生就是那个救了小玉的剑客吗?”“先生的剑呢?”“先生要在此地待多久?”“先生之前一直四方游历,是真的吗?先生都去过哪些地方啊?”“先生能讲讲你惩恶扬善、行侠仗义的故事吗?”……

        雎献心情渐渐适应了,只微笑着:“不如你们一个一个来吧!”于是众人都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一个弟子又趁势争了先:“请问先生成家了没有?。”

        雎献愣了一下,再看学生们都安静地看着自己,便回道:“……还不曾。”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先生一表人才,怎么还不成家呢?”又一弟子取笑道。

        “这个……”

        “要不先生说说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我们也帮你留意留意!”

        ……窗外纪先生看雎献应对自如,也算是放了心,又津津有味地听了一阵墙角,便真正离去了……

        吃过午饭,玉错去了藏书楼,在学正大人忧蝉处问清了缘故,心头也有了计议。下午上课前,趁着苏玧、白慕凡和赢骆都在,玉错便一本正经地和三人商量开来。只说:“你们知不知道裴先生的病是怎么回事?”

        苏玧看玉错不像是好奇,便只顺着道:“……怎么回事?”

        玉错:“这事说起来都怪我。”

        “怪你?!”三人异口同声。苏玧:“这话从何说起?”

        玉错:“就是前些日子,有一回裴先生不是来监课吗?闲来无事便摆了一卷书稿在案头检阅。我站在旁边多看了两句,说这书我看过……”

        苏玧:“这事我记得。”赢骆:“我也记得。”苏玧:“那然后呢?”

        玉错:“……裴先生其实有一宏愿,愿广纳四海之奇闻异事,编书做传,若能流传于世,权做一门户,为后人一开眼界,尽览昭越之外的风土人情,以天下之广博奇伟,自省海内之卑鄙而已。为了这本书,他辛苦了十二年,结果那天我一时嘴快,捅出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原来裴先生撰写的文章早被人先一步写了出来,而且付梓出版,流传于世已有两年多了。”

        三人一阵唏嘘,更多人围了过来。

        玉错:“所以我才说这事怪我。裴先生十二年的心血,突然发现都是徒劳!裴先生也是想不通,生了心结,这才一病不起。”

        苏玧:“……所以他的真的病了?我还以为他只是想不通,突然不想干了呢!”

        玉错:“心病也是病。学正大人说自打裴先生称病告假以来就一直避不见人,就连大司乐做主替他请来的郎中都被他拒之门外了,私下里也不肯调理,久而久之必然是要真病的。”

        三个少年听完,还不敢轻易搭腔,只你看我我看你,揣测玉错的意思。苏玧先一步道:“小玉,你也别多想,这事也不怪你。你那天只说那本书好像看过,又没说别的,是裴先生非要叫住你多问的。”

        赢骆也道:“是啊,而且裴先生既然要修书,怎么不提前好好打听打听呢!或者动作再快些,也就不至于落在别人后头了。说起来也真是运气不好……”

        白慕凡:“事已至此,裴先生发现真相也是早晚的事。如今有你给他指出来,我看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玉错听完三人的话,才道:“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苏玧:“什么事?你说。”

        看三人神色,玉错心已经安定了大半:“已经出版的那本《八荒志》我看过,其中的文章篇目也还隐约记得一些,不过还是要拿到那本书,届时和裴先生的草稿两相对照,再删改其中的谬误,增添其中的不足,或许就能新编出一本更详尽周全的书来——哪怕只能出版个三五本呢!裴先生这十二年来的心血也不算白费了。若有了《八荒志》的作者魏章魏大人的许可,愿意让裴先生在新书中留下落款,作为作者之一名垂青史,那就更好了,裴先生的病自然药到病除。”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连连点头。虽然他们常不满裴先生过于严厉,但也都能明白这是为师长者的一片苦心,故眼下经玉错点拨指引,顿时觉得干劲十足,蓄势待发。“那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做呢?”

        “那本《八荒志》的作者魏章魏大人文人风骨,才高行洁,要是我们把裴先生的遭遇告诉他,说明原委,以此向他求一本有私人落款的《八荒志》,我想他不会不答应的。只要我们有了这本书,接下来的事才可行,如此一来,裴先生的病也就算有药引子了。”

        白慕凡:“……那我们又该怎么告诉那位魏大人呢?”

        “这就要看苏玧的了。——魏章是令尊大人的门生,这封书信若是出自你手,定能事半功倍。”

        苏玧满脸疑惑:“魏?章?——他是我父亲的门生,有这回事吗?”

        玉错:“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你父亲,甚至可以以不知道魏大人的住址为由,托令尊大人将信转交给魏大人。信中一定要将裴先生的遭遇,还有我们的愿望,都一五一十说清楚。并将裴先生的草稿随信附赠,意思就是向他求一个许可。”

        苏玧:“……我貌似,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魏大人寄信啊!”

        赢骆:“那草稿我们又该从何得来呢?”

        玉错:“这正是当前最要紧的。如今裴先生伤心欲绝,那些草稿恐怕会随时被付之一炬。”

        白慕凡:“一会儿下了课我们就去裴先生家中探病,若好言相劝,想方设法,或许会拿到草稿的。”

        苏玧激动得把袖子往上一撸:“好,这事你就交给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办好。”

        ……

        “弟玧顿首,素闻兄长雅望,腹有文章,勤于治学,为人宽仁,性情豁达。昔日智平鹰犬之争,勇解戚人舞兵之祸,又有习作不辍,累月秃笔成山之闻,驴车倾覆而叹息秋色美不胜收,欣然忘返之操。此皆佳话,流传于世。

        “兄所著《城下歌》,《八荒志》,前者使人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后者令人啧啧称奇,大开眼界。著作经典,近来时常拜读而每有进益,玧枕边书也。然近日馆中先生偶见此书,竟五步呕血,一病不起。——何哉?

        “此先生名裴衍之,良师也。玧无知,不知先生年迈有志,为著《乌涧书》,奔波一十二载。其‘乌涧’二字由来,大泽镇外一活水阔地,其间游民投奔,商客往来,多夜宿于此,以省钱资。裴老每逢无课,即下山前往,备淡茶薄酒赚取奇闻,以图搜罗海川之外怪谈异事,或成文章,便为草稿,以期集文四十九篇,编纂成书,以通后人耳目,积百年之功德,如今已成四十余篇。裴老孱弱,授业辛苦,案牍劳形,然此十二年来,往返山间,风雨无阻,山路崎岖,积劳成疾,见风则咳嗽不止,见雨则腿痛难忍,木屐走毁若干,病中死心,堆木成火,能燃昼夜。

        “世间奇事,无独有偶,《乌涧书》同《八荒志》文旨相类,一脉相承,此其然也。

        “玧前日求得先生手书,观其文,列数其篇,同《八荒志》近三分之一不尽相同。玧浅见,二者或能彼此纠正,相互弥补。然玧毕竟年幼,学识经历不足,难以决断,遂将手书一并附信寄至,万望兄长阅览其文,斟酌明断。若能重铸经典,裴老心血不必付之东流,此前世之功,后世之幸也。裴老其心赤忱,其志可敬可爱,与玧有师徒之谊,授业之恩,今先生病因皆在玧,玧追悔莫及,盼兄搭救。弟不胜感激,此再顿首……”

        玉错一面说一面在行道间来回踱步,苏玧抄写不及,手忙脚乱之间弄得墨点乱飞,字迹潦草。因此白慕凡,赢骆等人亦接力相助,各自铺纸抄录。待玉错说完,教室里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这时玉错低头检看苏玧的书写,却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

        苏玧擦着额头的汗,满脸疑惑地拧着眉头:“……干嘛!”

        玉错拿起一幅字来,一面笑一面摇头:“你的字真好玩儿,你看你笔下的这群小人,不光长得奇形怪状,还乐呵呵地手舞足蹈,连个队都排不好哈哈哈哈……苏玧,你送一幅字给我吧,我要是能收藏这样一幅字挂在屋子里,看一回就能笑一回,岂不是能日日解颐了?”苏玧红着脸,笑得却似骄傲,只道:“少取笑我了,这种字,多看两眼就看烦了,还能日日解颐呢!”

        听见两人这样说,其他同学也挤过来边看边笑。苏玧看自己的字实在难以辨认,正要问玉错再说一遍,白慕凡和赢骆便将自己的抄写递了过去。

        苏玧低头看着白慕凡的手书,一字一句地念道:“不过,这什么‘鹰犬之争’,‘戚人舞兵之祸’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啊?”

        玉错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鹰犬之争,是说曾有两家人各自养了猎鹰和猎犬,有一回两家人打猎时不期而遇,不知怎么的,鹰犬相争,落得一死一伤。两家人都不肯罢休,非要见官,指认对方赔偿。此时恰逢魏老路过,才和两家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平息了此事。而且此后,两家人不仅没有结下仇怨,反而因此交好,成了常年往来的朋友……”

        白慕凡:“那戚人舞兵之祸又是什么意思?”

        玉错:“去年光明大殿的国宴上,戚国人为了耀武扬威卖弄戚国武器精良,一开始执刀剑做舞,幸而有绍公子舞剑相对,勉力匹敌。后来戚国人又献上许多兵器,其中不乏□□短剑,更有一个重得了不得的兵器,送上来之后无人能接得住。于是当时……”

        “我知道!我知道!”玉错略有迟疑,便被恍然大悟的同学们抢过话头道,“当时是卿河公主出面以一曲琴歌平息了双方的盛气。——不过,这和魏老有什么关系啊!”另一个同学接话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卿河公主演琴的时候,魏老已经被她事先派人偷偷引入了后殿,在那里作《靖凉长河衔日图》。此图中河流正是当年的严程父子奉命耗人力物力无数,才引分流至靖凉双子城,解了双子城的旱情,之后红螺夫人原上,也再没有闹过涝灾。”赢骆也道:“听说当时卿河公主是扮成侍女站在君上身边的,献了琴歌之后,那些戚国人问她是谁,君上才为其正名,说这是当朝卿河公主琳琅。之后琳琅公主便借更衣回避,再出席宴会时,便献上了此图作为昭越回礼。”苏玧也跟他一唱一和道:“据说这副图被琳琅公主当场命人展开,能有六扇折屏大小呢!”赢骆又道:“之后卿河公主便向戚国人解释这幅图的奥秘,说戚国人兴刀兵之祸犯下杀戮冤孽,是逆天之举,不像我们昭越上有明君贤臣,下有民心相向,所以能上下一心,积下万世的功德,守住这六百年的基业,造福万民……”“听说卿河公主把那些戚国人说得目瞪口呆。”“据说那幅图是魏老等在场的六位有画画功底的老臣合力而作的,只可惜除了当天出席宴会的人,我们都无缘得见了。这幅图就这样被送给那些戚国人了。”“是啊。幸好我主当时没有答应那些戚国人的求亲。”“诶诶,听说卿河公主美若天仙,比双生子生得还好看呢!”“是不是真的?”

        ……众人高谈阔论一番,话题早走偏了。这时教室后头两个女子也道:“对了,《卿河公主智解来使》现在都有话本了。”“是嘛?那太好了,我要买一本来看,一本来收藏。”“我也要我也要,要不我们一起买一本来看,再各自买一本收藏吧!我们反正可以一起看。”“好啊!”“我听她们说好像是能去书斋预订的,下回我们也去书斋问问吧!”……

        看玉错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苏玧拿笔杆子戳了戳她的胳膊:“小玉,你怎么了?”

        玉错转过脸来:“他们怎么都知道那场宴会上发生的事呢?还那么清楚!”

        苏玧不解其意。白慕凡答道:“是说书里说的,大家都喜欢听说书,看手抄本。这里又不比简中,还有傀儡戏和歌舞可以看,就全靠这个打发时间了。”

        玉错收起胳膊,认真地道:“可说书先生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白慕凡:“或许是人家有自己的门路吧,这种事又瞒不住,或许这里听说一点,那里听说一点,东拼西凑就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苏玧却反问玉错:“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玉错思索着“哦”了一声,只道:“我也是这里听一点那里听一点,有意无意听来的。”说罢便低头翻了翻书,算是把这话应付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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