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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逃亡 或死或伤下


无形的结界消失,拔刀而立的乌衣卫慢慢的围了上来。肃杀之气笼罩在四周,脸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身后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搂着我,后背抵着他的胸膛,那沉稳有力的心跳牵动着我的血脉。我清清楚楚的数着他的心跳,蓦地安心,只要有他在,那么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墨之言得逞的笑起来,在我们五步以外站着,手中的玄铁扇子在阳光下折射出骇人的乌光,如嗜血前的嘶吼。

        “云朵。”

        身后人叫我,我一怔,迷茫应道,“怎么?”

        “他说的是真的吗?”

        低头看着他紧紧箍着我腰身的手,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傻瓜,真的怎样,假的怎样,因为是你,所以即便知道要死,我也不得不这么做呀!

        咬着下唇,我尽量做得若无其事。“假的,当然是假的,他只不过想扰乱军心,你别中了他的诡计。”

        他凄凄一叹,有温温的液体落在我脖子里。回头他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只是微笑的追问了一句。“是么?”

        我谄媚一笑,讨好无比的挤眉弄眼。“是,肯定是,绝对是!”

        他依旧没有一点情绪,幽蓝的眸子里映出我极其不协调的笑脸,皱皱眉尖他咬牙骂道:“云朵,你这个无赖。”

        我大为冤枉,我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我……”

        他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左手搂着我站了起来,梅花飞落如雪,他站在我身侧,一身白袍宛如云端神邸。

        一声清脆的剑鸣横贯晴空,紫光映日,梅花仿佛承受不住那种惊艳,羞愧得纷纷坠落在地。我扭头,瞥见那柄曝于阳光中的剑,淡紫色的光芒在阳光里有些炫目,他右手浅浅的握着,一股霸傲的气息将我笼在中心。

        心中悲悯淡去,一种激昂壮烈的豪情将胸口唔得暖暖的。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子枭,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君临天下,真好。

        墨之言退了一步,一双深黑的眼睛里有几分惊惧,虽然只是浅浅一点,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紫末剑?十大名剑之首?”

        我知道是紫末剑,也知道是他七叔赠给他的,只是我并不知道这把剑是十大名剑之首。被他这么一说,我不由有些诧异。

        然而没等我的情绪完全流露对面的乌衣卫已经一拥而上,黑压压的人流吹起一路杀伐,卷起满地落花。我心中一凛,下一秒被他紧紧的搂进了怀里。

        白色的衣袖遮住了我的视线,所见之处全是一片茫茫。刀剑撞击断裂,他的声音清冷带着些许杀气。“等我一炷香的时间,战斗结束我带你回家。”

        “好。”

        其实经历了列国之战,我看过远比这些更惨烈的场面,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要掩去我的视线。

        很多年以后,当我们再一次见面。擎天崖上,猎猎谷风卷起他的衣角,他的声音被风吹到耳边,字字清晰。“我只是想在你身边的每一刻都保护得你不见血腥,只是我没有做好。”

        思绪神游回来,我听到各种交织连绵的声响,经历过几次战争,我很敏锐的就能辨别出各种声音。比铁匠铺子里打铁的声音刺耳得多的,那是刀剑相击的声音;钝而沉闷,带着水流溅泻的,那是兵器刺进血肉的声音;低低哑哑的闷哼,那是敌人惨痛的呻吟……

        我被他紧紧的揽在怀里,穿梭直掠,如游走云端,血水溅落像山间清泉,发出清澈的敲响,我的周身都干爽无比,奇怪没有一点血迹飘到。

        “墨之言,轮到你了。”

        丰清诺的声音,清泠中泛出冷冷的戾气,打斗过后呼吸竟没有一丝紊乱。

        “四殿下,你敢杀我么?”墨之言微微的喘息,声音里有几分必然的把握,我不知道他依恃着什么,可以那么得意。

        清诺轻笑,“为什么不?”

        “你问问公主殿下就知道了。”

        “……”丰清诺没有答话,搂着我的那只手轻轻抖了一下。

        我没弄明白墨之言要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男人说话的时候是不应该插嘴的。

        “殿下不杀之恩,之言谢过!”一阵风过,梅林安静下来,墨之言低沉阴暗的声音缓缓传来,越去越远。

        脸上衣袖拉开,刺眼的阳光照进眼里,我一瞬间的眩晕。

        “没事了。”头顶的人说着,轻轻的揽了揽我。

        视线拉长,一方干净无尘的草皮,冬日里泛着浅浅的黄色。

        这里该是皇宫里的校场,只是我一直没见过。

        “一切都过去了,我这就带你回去。”他拉着我的手,第一次这么温柔的浅握,惊悸之余不由抬眸。

        他的眼里有万古不化的温软,比之那枯黄的草皮生机无限。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办吗?”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你最重要。”

        我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晃动了一下,目光移下,是一条血滴成的小路,血顺着他的衣襟一滴滴的落在枯黄的草皮上,若雪的长袍上仿若绽开的巨大玫瑰。

        我心口一跳,想起方才那一阵昏天暗地的打斗。“你受伤了?”

        “我知道。”他笑得很潦草,一般说来,他这样笑就是没事,我决定向他摊牌。

        “其实,我是南宫洛的亲生女儿。”

        “我知道。”

        我不乐意的皱了皱眉头,用衣袖揩净他手上的血迹,右手的伤口猛然的又疼了。“今天的事情和我有关。”

        他声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将我小心的搂在怀里。“我知道。”

        “我没想要你死。”

        “我知道。”

        什么都知道?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有一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我无比伤感的冲他笑笑,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自己也是才知道不久。

        他凤目微睐,很闲散的样子,似乎就等着我说话。

        “你知道吗,我爱你,很深很深的那种……”

        他的回答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我知道,早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片潮湿。

        身子微微一倾斜,他搂着我的手忽而松了一下。他晃荡一下,轻轻的在我耳边道,“我休息一下,一下下就好……”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滑了下去,一米八的个头,我根本来不及扶他。我一把搂住他,疯了一样的吼着。“喂,你不要睡,我还没说完呢!”

        他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终究没有睁开眼。他的头靠在我胸前,眼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一样轻轻颤抖着,嘴角微微扬起,模样乖巧而无邪。

        我心口很疼很疼。

        十年,我们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他又是白衣染血,干净得日月无光。我又是面目污垢,心疼得肝肠寸断。

        只是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心里的念想都不曾变过,那就是,我不要他有事!

        偌大的校场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很冷很冷,我静静的抱着他,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离开这里我不知道躲去那里,皇宫戒备森严,去哪儿都是一死,与其到处奔走消耗体力,我不如安静的等在这里。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胸口依旧有暖暖的温度,他没死,他没死,那就比什么都好。

        夜色终于慢慢的笼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自从他昏厥后,四周再也没有任何声响,那不远处的枝头有鸟雀在跳动,我却没能听到任何鸟鸣。我们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无声无息。

        “子枭啊,我唱首歌给你听吧,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脑海里总是浮现这首歌,它好像专门是为我写的,歌词里的句子和我的经历那么相似……”我亮开了嗓子,轻轻的哼了起来。

        “终于穿越了巨大寂寞

        应付起长夜得心应手

        也能呼吸也有脉搏

        把被你折磨看作成就

        苦痛也就能换成守候

        山守著云也没说什么

        一定会有以后

        我拿铁石心肠镇守著爱情

        留给你一个回来的原因

        当你伤透心

        给我一个以后

        淋著时间的雨我寸步不离

        你是我留不住的生命里

        尽力强留住的唯一

        那些动人的我不会说

        已经决定的何必承诺

        把心掏给你够不够

        一千年后谁记得我

        但我还牢记你轮廓

        没有倦容还在等你回头

        ……”

        “子枭呵,你听到了么,是不是和我很像?你也是我在这留不住的生命力尽力强留住的唯一。如果没有了你,我一定会寂寞而死。所以,请你醒来,醒来带我走。”

        “子枭啊,那天我看到舒仪芳了,她穿战甲的样子很好看,还有那天我从城楼上纵身跃下,也是她救了我,因为救我她的手骨都折断了。我问她为什么,她却不肯说,但是我猜多半是为了你的,其实她很爱你呢!当然啦,我也很爱你。”

        “子枭,又打雷了,我怕真的会下雨,可是又不知道去哪里躲雨。我总觉得这里最安全,我不敢走,其实我有点路痴的,就一点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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