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舞外篇 四

十

        我被主上救了回去，住在月光堡里。

        我也终于见到了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居然是一个如斯美丽的女子。美得让人惊叹，可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需要做的只是活下去。

        八年我成功的完成了一个小杀手到一个顶级武器的蜕变，我学会了无声无息的杀人，对方甚至还没看清我是谁，我便可以轻松的割下他的脑袋。

        主人赐了我名号——木舞。在那个群体里，名号和代号完全是两码事，而我终于摆脱了叫小七的代号。

        我杀人的标志是血珠——被江湖人称为招魂珠的珍珠。血珠既现，魂落九殿。我一次也没有失手过。

        弘大十年，我先后四次潜入墨国峰也城。峰也城，几年不见，满目疮痍。这里带给我的东西太多了，我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家破人亡，在这里尝到了人情冷暖，也是在这里我最心爱的妹妹死去了。

        我杀了那个羞辱害死枯颜的畜生的一家，连同他们最小的女儿也一并处理了，我恨他们，我没死，我便要他们统统给枯颜陪葬。

        灭门案做得静悄悄的，也许是为了粉饰太平，那狗皇帝居然将那个曾经的富贵家族付之一炬，对外称，染恶疾，一夜之间一门暴毙，为防传染，烧之。

        我在屋顶上笑得冷淡，等着吧，狗皇帝，我就要来了。

        花了几日时间我终于潜进了皇宫，在三四五七四位皇子宫里放了四颗血珠。

        这是皇帝最爱的四个皇子，那一年我抱着枯颜在宫门外哭得半死不活，他却没有看我们一眼，既然他忍心看我家破人亡，那么我也要让他尝一下这滋味。

        我喜欢杀人带给我的快感，我喜欢看着自己的剑刺进人胸膛，血溅在自己脸上的感觉。枯颜小时候喜欢热闹，这世界这么多人，我唯一的愿望便是要他们统统下去陪枯颜。

        只是偶尔月华照进我黑漆漆窗口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一剪白衣，心中情绪翻涌，我便会挥剑在沙地里乱砍一阵。

        主上说我的心乱了，这样不好。

        主上终于给了我一个新任务，这一次不是杀人，是骗人。

        像我这样的人什么没做过，什么不敢做，我想着我定会将那个人耍得团团转。那一天颠簸的马车里我终于看见了我要骗得对象。

        碧色的眼睛，精巧细致的五官，言谈之间少有的灵气，我晃了晃神，硬生生的将那句“枯颜”咽下肚子，这个人该是小公主，是主上的女儿。

        她像枯颜一样拉我的手，对我笑，轻灵的声音说着那样亲和的话语。“小七，我不要奴婢，你可以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

        心口不知怎么的就一暖，我紧紧抓着她的手，一时间舍不得放开。

        她的手那样暖，唔得我浑身一颤。曾几何时，枯颜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木舞不要怕。

        我不怕，只是心里忽的就退缩了，我要骗她，我竟是来骗她的！

        十一

        在墨国的日子，我一个十八岁的人竟装得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子一般，很多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那是演戏还是真实。

        云朵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比其他女子有太多的不同，我很喜欢她，看着她的时候会想起枯颜，想起枯颜我就觉得很快活。

        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如她自己所言，她真的从未把我当成下人，我似乎忘记了主人的命令。

        我终于想起主人命令时是那一日，那日面前的少女顷刻便斩了一匹小雪狼，手段之快令我胆寒，哇的一声大哭，半真半假，我想我终究不久于她身边了。

        让我心惊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身边的白发少年。

        我知道这个叫七的少年也定是知道我的底细的，因为他每次看我的眼神虽然清淡，但清淡之中有一股凌厉的火气。

        他着实可怕，出手如电光，行动似鬼魅，我跟踪了好几次都赶不上他。

        一次无意中，我看到他和二殿下身边的那个女巫斗法，几个回合险象环生，最后将那老女人斩于剑下。

        他似乎也受了伤，眉心火焰渐渐熄灭，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我心中一跳，这个人竟不是人，难怪……

        那一次的七伤得很重，灵力耗尽，终于不再构成威胁，我安逸的过着日子，表面上哀哀凄凄的伤心了一阵，这种侥幸不知道是为什么，说是想完成主人的使命委实太牵强。

        可我高兴得太早，那个叫楼心月的少年来到我们之间，这个有着天真无害笑容的少年，对谁都轻言细语的少年，我没想到他的出现能唤起七的灵力。

        眉心火焰再次熠熠生辉，他在我们面前低低的哼着那不知名的曲调，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我想我快输了。

        主上假大皇子之名送上了夺命血珠，我心中一跳，主人，终究按捺不住了。

        那么，云朵，不要怪我。

        十二

        依旧是七弦破坏了我的计划，将那血珠子送了回去。那之后他再看我时已是一脸的戒备，我自然知道他心里所想的，淡淡一笑，我不置可否。

        血珠送回，原来的部署等于虚设，我撤下了所有的防备。奇怪除夕竟然也有一次袭击，我藏在暗处亲眼看见皇帝被刺，那一瞬间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死皇帝，去死吧！

        除夕过后楼心月失踪了，东华楼霎时间乱成一团，我们三人分头寻找，七悄悄在云朵耳边说了一句话，听不到具体，我试探的开口问。

        她微笑，答的却是谎话，她每次说谎都喜欢眸子就会变成黑绿色，这个小动作她自己却不知道。

        我恍了一恍就笑了起来，云朵，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了吧？

        不知怎地心中有些难过，像极了那时枯颜对我说我见一次撕一次的心境。

        云朵不愧是云朵，把楼心月安安然然的带了回来，只是回来的时候失了魂一般的坐着整日整夜的不说话，我在一边看着，心里冷冷的竟有些疼。

        为了找回楼心月么，如果是我走丢了她也会去找我么，突然有一点小难过，这世间会有人珍惜我么？除了枯颜。

        我想着我终究还是要出手的。主人的命令，云朵和皓国四皇子有私信来往，不得用便要杀。她时常在我耳边说着，回皓国回皓国，她当成家的不是墨国，不是云霄城，而是，皓国。主人留不得她的，因为她将心境暴露得太完整，太不会圆滑了。我很想说这些，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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