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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二更)


  这话说得忒歧义。

  迎棠脸红成个大桃:“是跟班,  我还没答应纳你进赤霞宫呢。”

  等等,怎么就要纳他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忽视她的纠正,  朝冽笑逐颜开,  温润的眸子里都是她窘迫的模样。

  他干嘛笑这么开心!

  迎棠暗暗“啧”了一声:她好像中计了,又好像没有。

  她扭头就走:“不坐秋千了!”

  含怒地朝明音阁走,  少年紧紧跟着她。

  伞面投下的阴影把她温柔地保护进去,风从身后往前吹,  把她的发丝儿都吹得扫脸。

  她不耐烦地别了一下头发,下一秒风忽而小了许多,她回头,那人正站在她的正后方,朝她温温的笑。

  好像只要跟她在一起,  他便高兴得紧。

  迎棠觉得自己越走越热,  被盯得走得越来越僵硬:“天好热,  朝侍郎不戴顶帽子吗。”

  赶紧戴个帽子遮遮视线吧,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少年真诚道:“若微臣戴上帽子,  怎能看清殿下呢。”

  迎棠:……

  起初叫你看你不看,现在紧着看!烦死人。

  “随你!”

  她加快脚步,  恨不得把他甩开。

  铃铛声一串急促一串稳健,  听得她耳朵都红了。

  明音阁幡幢缕缕,  赭墙香饰称得宝殿深宏庄严。

  迎棠正色迈入。

  此间供奉的是九天玄女。

  传说三界之外有天神界,  九天玄女娘娘便是神界主宰,  她仁慈善良,度化苍生,  法御万物。

  殿内静谧,  不行跪礼,  只行鞠躬礼。

  迎棠双手交叉贴在锁骨前,恭敬地朝九天玄女娘娘行了个礼。

  透过余光,身旁的少年竟直直站着,分毫未动。                        

                            

  “你干嘛不行礼?”

  朝冽摇摇头:“我从不行礼。”

  嘿,臭脾气。

  迎棠傲气地扬起下巴:“骗谁呢,你见我不都行礼?”

  他温柔又讨好的眸子像殿内徐徐的春风,送来的暖意化开了一池春水。

  迎棠被他看得怔住,忽然明白了他眼神里的意味。

  原来他真的是早早就盯上她了,否则怎么会每次都恭恭敬敬朝她行礼。

  呵,朝侍郎啊朝侍郎。

  殿中空当了一瞬,幽幽的檀香充斥在空气中,金黄的长幡足猎猎作响。

  旖旎的光晕打在他的脸上,迎棠看得慌了神。

  他总是这样凝视她,好像多眨一次眼,她便会消失似的。

  忽而,朝冽的笑意凝住了。

  他走到神像跟前蹲下来。

  信奉九天玄女的教派十分古老,可以追溯到几万年前,所以时至今日,整个沧州类似明音阁的地方屈指可数。

  “怎么了?”迎棠凑上去,倾身顺着他的视线往香炉上看。

  那是一个十分古老的香炉,她隐约能瞅见炉上有灵力,能维持它万年不腐,但寿数也快到头了。香炉肚子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复杂玄妙。

  迎棠对阵法一类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阵法书才学到中级,也看不出这图案的奇特之处,也许只是一众教派的代表符号呢,像商标一样。

  但朝冽记得,烙在心里似的,叫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符号正是豫港被照晏扫荡前,家家户户墙上都画的,也是所谓“万朝归宗”阵法的核心。

  据雏阳所说,创造万朝归宗时,她只负责将各个小阵集成大阵,相当于修建“桥梁”,桥梁中间的“柱子”,却由照晏提供。                        

                            

  那符文太古老了,就连朝冽都没见过。

  也正是这符文,夺走了三界大部分的灵力,助照晏一飞冲天,重伤迎棠。

  朝冽一想,周身便散发出一股杀气,气息紊乱地不行,疯狂压制住怒意似的。

  指尖甫一碰到符号,便忽然烧起一团灵火。

  “小心!”迎棠投去一个灵气波,灵火忽然乱窜起来。

  霎时间,滚滚黑烟从明音阁里冒出来,极重极猛的风裹挟着一股久远的上古灵力炸开来。

  迎棠被热风吹了满脸,忙捞起朝冽的衣领,把他带着往外飞,踉跄地落到远处的树枝上。

  爆炸如闷雷,好在没伤及百姓。

  但冲天的上古混沌的灵力却蔓延开来,惹人不快。

  “那是什么东西?”

  朝洌把嗓音压得很低,极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臣送殿下回宫。”

  

  送迎棠回宫后,朝冽摇身飞回天阙宫。

  彼时青茷正在摸鱼打瞌睡,司命一听到脚步声,立马一本子把他揍醒。

  “天,天尊。”

  朝冽视若无睹,直直往天阙宫后院走。

  早前这里是一片草地,后来他为了讨好迎棠,在此处种上一片仙品海棠。

  如今海棠林蓬勃朝气,内有一魔域海棠林一比一复制的小木屋。

  卧房内置一张玄冰床。

  当初迎棠被冰封进玄水深渊,经过万年修炼,躯体已与玄水相融,所以放眼整个三界,只有玄冰能救她。

  但玄水对古血脉来说,却比邪气还厉害。迎棠下界渡劫后,朝冽亲下玄水深渊,受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的侵蚀方取得一块玄冰。

  上岸的那日,他的肉身将近腐烂,把青茷吓得跌了个屁股蹲。                        

                            

  朝冽布下玄冰床,于周围安置密密麻麻的恢复阵法,力求早日修复她的肉身。

  迎棠的本体静静躺着,呼吸气若游丝。

  朝冽到门口前,焦躁地像一团火,甫一站到此处,便如被冷水淋头,彻底平静下来。

  他轻轻敲门:“阿棠,我进来了。”

  门内寒气逼人,非常人能忍。

  朝冽关上门,走到迎棠身边。更多免费好文在【工/仲/呺:xnttaaa】

  他匆匆而来,额上沁出些许密汗,当下竟细细结出了冰渣。

  迎棠静静躺着,好似只是睡着了。

  朝冽为她掖好被角,轻轻握住她的手。

  拇指在她手心慢慢摩挲,她的手背上,因为当年被迎头一击,浑身遍布邪气烧灼出的上古印记,每治愈一些,印记便消失一两个。

  她的手背上,正有一个淡淡的印记,与明音阁香炉上的一模一样。

  叫他今日看了,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莫非这是神界的符文?

  若弄清其中奥秘,便可打开神界,引照晏下界……

  他越想,周身的煞气就越奔腾。

  直到他目光一抖,落在她的脸上。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阿棠,今日,我们赛马了。”

  “我们一起荡秋千,你还叫我哼歌给你听。”

  “我们还一起去了明音阁,你问我为何不行礼……”

  朝冽忽然哽住,再说不下去。

  水样的眸子蒙上一层泪膜,他低头,轻轻吻住她的手背。

  

  明音阁的爆炸,官方用后厨失火敷衍了群众。

  迎棠左思右想,觉得心下有些慌。

  好像见过那符咒,但又想不起来了。

  啧,她都怀疑这世界是不是少给她配个系统。                        

                            

  芝荷见迎棠兴致缺缺,连食欲都下降不少,怀疑昨日朝侍郎惹公主殿下生气了。

  岂有此理!

  她气哄哄地叫小太监给丞相府捎去一封信。

  明音阁的事儿害整个朝廷的官员纷纷加班,芝荷这封信,到午后都没个消息。

  太阳沉下来,迎棠闷头与玉简里的小人精聊天。

  “对,那个符咒就是长那样。”

  青茷:“我知道了……姑奶奶,你以后看见可得躲远点,那是上古留下的符咒,和十七年前的那场三界暴动有关,不过……我没想到,竟然还和九天玄女扯上了关系。”

  “你是说那个传说中一飞成神的照晏吗?他会和九天玄女有关系?”迎棠捏捏下巴,“回头我也查一查。”

  话音刚落,赤霞宫外的小太监大喊:“朝侍郎求见!”

  他怎么来了?!

  迎棠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起来,顺手掐断玉简,朝铜镜左看右看。

  哼,要不是她天生丽质,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突击。

  她捻起团扇,装作不经意道:“他怎么进后宫的。”

  小太监:“回殿下,朝侍郎拿了太后娘娘早前赏花宴发的令牌,说要为殿下做个秋千。”

  他果真守信。

  迎棠的心情又美了。

  她偷偷伸脖子朝窗外看。

  年轻的少年顶着晚霞的余晖,在院子里敲敲打打。

  “你们都下去,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弄。”

  “是。”

  说罢,她提溜着,裙子,飞到赤霞宫的屋顶上去。

  芝荷等小宫女们纷纷扒拉着柱子,偷偷朝院子里看。

  “芝荷姐姐,你说这朝侍郎,对殿下可是真心?”

  芝荷很为难:“早前花神节好像和殿下互相讨厌,如今她俩又亲近得很,我也不知。”                        

                            

  “要我说,她俩一对璧人,配极。”

  迎棠仗着自己会灵力,翻上屋顶坐下,大喇喇地撑着脸观察他。

  朝冽耳朵微微一提,继续手上的活。

  流云彩霞,照得他烟红的袍子似火。

  迎棠觑起眼睛,视线坠在他身上。

  他的衣橱怎么有这么多好看的颜色,她以前还以为清冷的少年郎只喜欢穿白色呢。

  他为她忙碌,巧手很快造出一个华丽百倍的秋千。

  还没完,他为她修缮了整个院子,装了许多漂亮的夜明珠,还给她的海棠树都照应了一番,手艺娴熟,真像个园丁似的。

  迎棠笑若灿阳。

  待一切做完,朝冽净手毕,冷不丁抬起头回望她。

  迎棠:???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上面。

  夕阳把他的脸照得晚霞般绚烂,他面容平和,多得是温柔如水的笑意,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和刁难。

  像一杯水,又像一团棉花。

  迎棠眉眼弯弯。

  对了,逐月师父曾说过,她的本命铃铛可以控制所有的分铃。

  假如对方的修为高于她,就无事发生。但若对方心甘情愿臣服于她,或修为低于她,就会被她控制。

  她坏心眼地催动脚踝上的主铃:做你当下最想做的事。

  她满心期待地想知道能不能看见他的笑话,他发窘的样子。

  蓦地,迎棠眼前一黑。

  暗中围观的小宫女们吓得纷纷捂住嘴,吓得瞳孔都地震了。

  那人不知何时飞上来的,清冽的冷杉气瞬间围困住她。

  迎棠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反应。

  他的窄袖为了方便做事撸到手肘处,露出结识莹白的小臂撑在她两侧,略紫的青筋若隐若现。                        

                            

  手腕上的铃铛持续发力。

  他轻轻靠过来,背却紧绷着,仿佛在抗拒迎棠主铃的操控,却不知为何完全无法抗拒。

  夕阳最后的余晖倾斜而下,勾勒出一圈鎏金的发丝光。

  他如聚繁星的眸子水润润的,倒影出她懵逼的小脸。

  迎棠无措地眨巴眼。

  他该不会是想……

  他倏然用尖锐的虎牙咬破了下唇。

  一滴,两滴……

  香甜的,诱人的鲜血滴到迎棠的唇角,叫她瞳孔一颤。

  他的血怎么这么香!

  她剧烈地呼吸着,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都渴望他的血:“等等……你放肆……”

  耳边尽是他急促的、克制的呼吸声,还有紊乱的吞咽声。

  夜幕四合,灰黑色的天空下,他反抗地仰起头,鲜红血却沿着他线条清俊的下颌线向下,在白皙的脖颈上划出鲜红,虚虚坠在疯狂滚动的喉结上,啪嗒啪嗒滴到她的脸上,惹得她睫毛颤颤。

  眸色晦暗,面颊的绯红羞上了耳尖,他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

  朝冽的筋脉疯狂跳动,他抬手,用虎牙狠狠撕咬琉璃铃铛上的红绳,却像一只虚弱的小猫,完全奈何不了它。

  声音哑地不行,也颤地不行:“阿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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