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愚昧
南寒山，地牢。
坐在床上苦思的无辰子眼皮跳了跳，缓缓睁开了眼睛。
潮湿的地牢中，突然出现了一股阴森的气息。
一缕缕的黑气从墙砖的缝隙中钻了进来，聚拢在无辰子的面前，随着黑气越来越浓，桌子上的油灯开始忽明忽暗，似乎立刻就会灭掉。
黑气逐渐在半空形成了一个人的样子，这人一袭黑衣，就连脑袋也罩在里面，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泛着绿幽幽光芒的眼睛，双脚悬空，像是踩着黑色的云彩，似来自地狱的幽灵。
“真是让我惊讶，你身为齐云观的掌门，竟然做出了陷害门下弟子的下流勾当，可惜可惜，你的计策落空了，你不但没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他们两个还活下来了。”
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非常难听，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而发出来的臆音。
无辰子坐在床上，望着在他面前忽上忽下飘着的黑衣人，“阁下是谁？”
无辰子的面色极为难看，齐云观是中原名门正派之首，位于南寒山结界之中，外人想要闯上来，必须要经过来自太古时期的法力禁锢，这结界的力量极为强大，即使拥有散仙的实力，也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被绞成碎片，想要全身而退绝无可能。
这人来了，南寒山结界没有发出任何预警，他不但来了，还闯进了南寒山地牢。
南寒山地牢周围有历代掌门注入法力的防御阵法，还有许多望天峰的高级弟子守护，防卫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但他还是进来了，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那黑衣人笑了，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无辰子啊无辰子，我是谁，难道你还猜不到么？几日之前，那为了夺去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嫁祸给我门下的弟子，才几日，你就忘记了么？”
无辰子也露出了笑容，他缓缓道：“阁下莫不是噬生门的门主，古驰？”
“啪啪啪！”
古驰拍了拍手，尽管他没有手，只是两只袖子拍打在一起发出极为沉闷的声音。
“这世间，除了我，谁还有潜入南寒山的实力？”
无辰子放声大笑：“且不说你污我清白一事，噬生门正蓄势重出江湖，遭到各方打压，你这门主倒也有趣，不但不韬光养晦，还敢只身闯到南寒山来，莫不是嫌活的太腻了？你可知道，我若是杀了你，我能得到什么？”
“唔......我想想......”古驰歪着头，道：“你若是杀了我，齐云观能得到前无古人的声望，毕竟这是清乙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哦......对了，还能稳固你掌门的地位，据我所知，你这掌门的位置，可并不是那么牢固啊。”
地牢中，寒气突然四溢，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古驰的身体包裹起来，使他动弹不得。
“正如你所说，送上门的大礼，我没有理由不要。”
无辰子轻轻一笑，手掌微微抬起，从他的手中迅速钻出了寒气，地牢里的湿气因此凝固成了冰晶，整个地牢仿佛在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冰窟窿。
古驰站在原地不动，他感受到了周围极强的寒气，封锁住了他身体的各处，只要他一动，这些寒气会立刻将他绞杀于当场。
“我既然能来到这里，也能安然走出去，你不必如此对我，今日我来到这里，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的。”
古驰轻蔑的笑了笑，手掌轻轻一挥，周围的寒气竟然如同雾气一般消散而去，无辰子微微皱眉，手指一动，散开的寒气再次聚拢而来。
古驰面对向他靠近的寒气，云淡风轻的抬起手再次一挥，寒气便再次消失。
无辰子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已经消散的寒气却再也不敢聚拢。
“无辰子，难道你只有这点实力么？”古驰微微摇了摇头，他似乎有些失望。
无辰子面色一冷，他握紧手心，收回了所有的寒气，缓缓站了起来，抬起桌子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了杯茶。
抬着茶，无辰子笑道：“阁下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想必舟车劳顿，不妨先喝杯茶吧。”
古驰来到桌前，稳稳坐下，正要伸手去接茶时，从无辰子的衣袖中蔓延出一缕精纯的寒气来。
这缕寒气只有头发丝大小，像是一根银丝，缠绕在茶杯之上。
古驰抬起了手，袖口中空空如也，只有用黑气凝聚出来的手的样子，看似透明，却有着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
银丝刚刚接触到黑手，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颤抖不已，仿佛那黑气像是饿狼一般，使得它不敢造次。
无辰子脸上掠过惊讶之色，他暗中再次加入了寒气，茶杯里的茶水沸腾了起来，仿佛下面有个火炉一般，把黑气击退了一些，余势未减，沿着古驰的肩膀飞了出去，然后，古驰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条缝隙，这一击竟然穿过了被阵法防御着的地牢墙壁！
“不错不错！以你灵仙的实力，能用法力把寒气压缩得如此精纯已是极为难得，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只不过你终究只是个灵仙，对于力量的掌握只能止步于此，更深层次的力量，你是领悟不到的了。”
古驰赞了一句，手指只是在茶杯的杯沿上轻轻一敲，环绕在茶杯上的银丝忽然断成了好几节，茶水也不再沸腾，变得极为平静。
无辰子心中震惊，他是中原大地鼎鼎有名的强者，对于法力的运用可谓是登封至极，虽然茶杯上的银丝所蕴含的寒气不多，但那是无辰子从丹田里抽出来的玄冰寒气，有了他的法力加持，恐怕就连坚硬无比的天山寒铁也会在瞬间被震成碎片。可古驰轻而易举就打断了银丝，还安抚了因为寒气涌动而沸腾的茶水，反而在他收力的瞬间，茶水迅速的凝结成了冰块，古驰对法力的运用显然技高一筹，释放和收回眨眼之间就已经完成。
无辰子从心底感到了冰冷，以他现在的境界，居然扛不住古驰的轻轻一敲！
“你很惊讶么？”古驰笑了笑，声音听起来很平和：“这和爬楼梯是一样的道理，你是五十阶，而我是一百阶，看到的、了解的东西自然不同......这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你看好了。”
古驰的手心再次出现了黑气，黑气包裹住了茶杯，无辰子的寒气触之即退，里面的茶水随之解冻。
古驰抬着茶杯一饮而尽，也不知茶水到了他身体的什么去处。
黑手慢慢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轻轻一敲，茶杯立刻碎成了粉末，古驰抬起手做出了请的手势：“这茶温润无比，的确是好茶，我观这茶壶满溢，只怕其中滋味，你未曾尝过吧。”
无辰子点了点头：“这茶是我徒儿送来的，我的确没有喝过，既然今日有客到，我便尝尝吧。”
无辰子伸出一只手放在了茶杯的粉末上，寒气随之而来，只见无数粉末快速的聚拢在一起，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仿佛从未碎过，就连上面的花纹也完好如初。
倒满了茶，无辰子抬了起来，刚放到嘴边，古驰突然一抬手，黑气顿时袭击而去，将茶杯分裂成了两半。
无辰子喝茶的动作没有因为茶杯破成两半而停滞，茶水也没有因为茶杯碎裂而流淌下来，依旧和无辰子的手掌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喝完了茶，无辰子顿首道：“承蒙阁下指点。”
“打闹过了，我们应该谈谈正事了吧？”
无辰子抬起头来，皱眉道：“阁下的实力，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第一人，以我之力，的确不能把阁下怎样，但我毕竟是齐云观的掌门，即使身死，也要匡扶正义。”
古驰仿佛叹了口气：“正派，果真是愚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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