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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腹中剑


自从被莫须有宣布为神剑峰“逆党”以来,罗黛芙心墙自垒,变成遇任何事情都想把头埋起来的鸵鸟。

        洞内气氛充满颓丧,不符合南光烈一贯的风格,有意改变如此氛围。他往洞内巡视一周,眼神落在萧雅身上,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罗黛芙道:“罗黛芙,我南光烈身为青云峰子弟,行事光明磊落不羁俗流,藐视掌峰权贵时常仗义执言,所以才会为人所构陷,置于此地。你罗黛芙身居神剑峰小宗宗主,我打破头颅都不会想到你是因何落到如此地步?”

        罗黛芙神思远属,呆了一会,一改之前别鹤孤鸾的心情苦笑道:“小宗宗主?说着好听罢了。我神剑峰小宗虽有不如无。时常被大宗欺压不说,自从女宗掌权,尤其是寒清那个老女人当上首座之后,更视我小宗如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所以她必然借此次机会清除异己。而如今她已将小宗一网打尽,我也身陷囹圄,其奸愿得偿,实在可恨!”罗黛芙捂着脸颊很是苦恼,其情自怨。

        “青云峰亦是如此。看来本次所有进入鹰岭渊的人都注定难逃一劫了,我们很快也会被送进深不见底的鹰岭渊里去。任由他们作弄,那跟进了阴曹地府也没什么区别了。与其永无天日虽生犹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离开此地?”南光烈目光一厉道。

        罗黛芙看了铁门上随风飘荡的黄符一眼,眼神摇动道:“以我们的功力想要离开此地以戒律司这帮歪瓜裂枣又有谁能拦得住?”须臾他摇头叹息,意志消沉,“想我平日里尽多打趣符箓司门庭冷落的言语,如今想来至为不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好不筋酥骨软,人家早有防备,不得不认栽。我们都被区区一张锁灵符困住了。”

        “那倒也未必完全。”南光烈突然意有所指道。

        罗黛芙惊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之间仿佛绝望沉舟中抓住了一丝希望。

        “你看。”南光烈突然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张黄纸一样的东西展示在罗黛芙跟前。

        罗黛芙眼前一亮道:“护身符?这是符箓司的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是从他身上得来的。”南光烈一指缩在洞底的浑浑噩噩的萧雅道,萧雅瑟缩了一下,看起来十分的胆小。

        灵颖儿闻言缩了缩手,拳头鼓鼓的。

        “这个年轻人是个例外,或许我们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线生机。”

        罗黛芙迟疑道:“莫非这个人是符箓司弟子?南兄是觉得他有能力解开这锁灵符?”话到此处,他心中忽然燃起无限希望,只不过还在疯长的希望的气泡在一瞬间就被蓦然省起来的萧雅现如今疯魔的状态刺破了。他泄气地道:“是又怎样?他如今不是疯了么?如何还能指望于他?”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南光烈语气笃定道。

        “别开玩笑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让疯人复原,这跟让死人复生……”罗黛芙惊呼,“你是说……”

        南光烈踱了两三步,在斗室里已经算是绕室半周了。他举起一根手指头道:“没错,还有一个办法。”

        “通心术?!”罗黛芙说出口的同时,眼中泛起一丝光彩。

        南光烈道:“没错,我怕再不尝试一下就来不及了,不然十年之后有谁知道我们曾遭受过的这些对待?谁来替我们申诉冤屈?”

        “说得对!”罗黛芙拍手称道。

        两人说做就做,灵颖儿跑前跑后帮忙。只见南光烈大步走进洞窟内部,轻舒猿臂大手一挥将萧雅一把从其孜孜的墙壁上拽了下来。萧雅张开了口一声尖叫还未出口便被南光烈一把按住了脑袋,像提溜个猫儿一般打横放在地上。罗黛芙再上来跟进,他一把抓住萧雅乱蹬的双足,扯下了上面还黏连着不少砂土的破鞋,咬咬牙两手掌对准了涌泉穴贴在上面,丝丝的真气立马流入了萧雅脚底。南光烈一手擎住萧雅的脖颈,另一手并指如刀指尖戳中了萧雅头顶的百会穴。不一会萧雅的身体慢慢就缓和了下来。

        当天日已近昏黄,守门戒律司弟子终于送进来第一批饮水。送水的时候,他的一句颐指气使的“拿去!”尚未来得及出口,手上的木瓢已然顺势盛水往牢门边预留的石槽里倾倒。由于太过随意,倒有一大半瓢水都溅了出来。接着眼高于顶的戒律司弟子有些意外于没有听到牢房内的动静。那人有种使足了力气最终全部打空的感觉,他前后左右看看发现并没有引起注意,洞内又过于阴暗看不清动静。于是他默默记下了门上洞窟号数,灰溜溜衔恨而去。至于最后一窟的那怪物他是反正不喝水也不会渴死的。

        从月升日降星光璀璨到启明星辉招徕天亮,洞窟内一片寂静。直到清晨鸟啭,南光烈和罗黛芙相继睁开眼来。二人一脸疲惫,罗黛芙越发颓靡,南光烈的鬓角一夜间增添了丝丝白发。

        南光烈看着沉睡如死的萧雅,对罗黛芙道:“那天如果没有那张护身符他恐怕挺不过来了。但是,除了护身符,他还有一点绝大的不同。”

        “如何不同法?”罗黛芙疲惫地道。

        南光烈道:“我那晚给他把脉时发现他体内五气纵横,雄浑澎湃,竟似未受锁灵符销损,或者销损绝少。”

        罗黛芙道:“这点我也察觉到了,这小子不简单。他身上的真气十分古怪,似不完全是仙都派的功法。而且也没有符箓司的痕迹。之前觉得他能屏蔽锁灵符的影响是因为他是符箓司弟子,那也罢了,现在才发觉他之修为深刻的地方。使我不愿相信的是,年纪轻轻的他难道竟已有了如斯修为?”

        南光烈道:“看来他身上背负着我们不曾背负的东西,如果能善用,他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多,若是不能善用,这对于世间来说不知是福是祸。答案实际上与他身上的秘密有关。我猜测他之所以状况疯魔,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受外感所激,恐惧怨愤至极导致体内五气冲霄会于狂庭,瞬发于首脑。因此阻断了自身灵气与天地灵脉沟通的渠道,因而才忽忽如狂。”

        “我刚来的时候心里充满绝望,心墙自垒,焉知他不是如此?”

        “现如今只有合你我之灵力才够勉强给他施展通心术,若他还有一丝灵智和对生命的渴望当不会拒绝。至于他能否能真如你我所想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依我看,负面的可能性还多一点。”罗黛芙颓丧道,“如果像这样子倾尽你我全力依然不能改变结局,那么我也只能认命了。”

        “不必如此悲观!”南光烈道。

        两人说做就做,合力将不停挣扎的萧雅摁在地面后。空着手的一人拿着浸湿了水的巾子将串串的水珠滴落在萧雅的身体四周,连成了线,同时手指蘸水在地面画着纷繁复杂的线条或符咒。浸水易干必需极为快速,中间加了两次水之后符咒和线条终于完满。

        两人中一人将手指戳入水中,中间相近的二掌相抵,剩余一人的手摁入萧雅的头顶。接着两人一齐施法,念道:“心不一念,水无常形。以水为引,灵动苍冥。”一念完就见地面的水和图形都犹如水银波浪纷纷流动了起来,一道银光映照直通萧雅的眉心。

        又是一个从凉爽到燥热的清晨,知了在洞外一侧一排高高的树上叫个不停,响声连成一道合奏曲。知了也叫蝉,据说蝉的幼虫在成蝉之前,能深埋大树底下的地底长达三到十七年之间的质数年。而成虫阶段就是常见的蝉,通常寿命很短,只有几个月。幼虫常年在阴凉的地底吮吸树根甘鲜的汁液,成虫终于某一天的夜里从地底爬到树上蜕壳羽化然后专注歌唱。蝉生前后阶段时长对比如此强烈,也难怪知了一叫一个夏天。正是因为长时间在地底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才换来厚积薄发,整个夏日里的灿烂辉煌。

        一场梦,不知是梦醒抑或是入梦?朦胧的境地中,萧雅似乎看见一个好大的身影缓缓独行。萧雅追了上去,却怎么都差着一截。一会儿云雾散去,天明雨湿,风悠荡兮。却见那人在鼎湖沙滩的花丛中间转过身来,冲着萧雅表情深邃。然后轻飘飘一转身,渐渐远去,边行边吟诵道:“红鱼啜青泥,黄蝶绕复栖。蝉鸣一夏死,花度数春更。水起旋碧玉,风来撼我襟。云压千万家,帘雨又几重。山深疑无路,林密一程程。男儿逐浪走,奈何水波平。”

        话音刚落,萧雅在蝉声醒来。

        这些天的经历像是做着一个醒着的梦,一切的记忆他都记着,历历在目无所遁形。如今连醒着的梦也做不下去了。

        蝉鸣一夏死,花度数春更。萧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经历以及感受。自己是鸣蝉么?蝉儿高洁只在高处鸣叫,蝉儿处下忍辱只为一季之夏。自己算是么?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这个夏天?任自己命运如此迂回婉转的夏天。

        梦醒了不意味着结束痛苦,它只是另一场痛苦的持续,而欢乐幸福只在两场痛苦的夹缝里存在。

        如果一切从一开始都可以选择,那他的人生经历一定会大异其途。试问有谁会选择一个不那么快乐平静的人生?没有经历跌宕起伏的人生不值得过?萧雅没这么极端。

        萧雅独自坐在牢门之后看光阴,今日晴好,流风轻拂,阳光会在中午过后照进牢门。他眼睛凝望着鹰岭渊边聚集的凝重的人群和排排散发着新木头清香的的囚笼,心头回味着过往的一幕幕场景。

        罗黛芙与南光烈相比前几日相比直是呕心沥血,额头都能见零星的白发。二人讯问萧雅护身符的来历以及与符箓司的关系。萧雅如实以知,二人心中落落,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之前灵颖儿总是人前人后向懵懂的萧雅絮语,如今萧雅醒来,他反而畏葸犹豫,不仅不敢与萧雅稍作交流,而且总是能站得远远就站得远远的,沉默不语。

        之后三人开始向萧雅介绍自己,简短了解各自的经历。萧雅知道两人对自己的救助,尤其是南光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万分感激,口头感谢之余还起身向二人躬身行礼。

        萧雅向二人倾诉了自己的经历,但类似乌古斯这样太过于玄虚的故事他则不敢散播了。

        相比于南光烈的光风霁月,罗黛芙则阴柔且充满怨怼。这或许是因为他常年混迹神剑峰与女子共处的环境使然,不知不觉身上已经沾染了许多女子天然的性格因素。

        甫一听闻萧雅的事情,想起那天亲眼所见的情形,再结合自身的遭遇,罗黛芙心中涌起一股火来,不抒不快。震怒于此,迁怒于人,他痛心疾首道:“尚可恨的东西!要给一个人罗织罪名,通常都是基于上位者的一个念头,宣扬一种意识形态。于是底下的人便开始罗织罪状炮制寻找各种所谓的证据,往往还要加诸私生活腐化堕落的指控,将之整倒、批伤,搞臭,最后再给个凌迟处死。仅仅这样还不行,去往伏罪途中还得抛头游街,无知的屁民才不管真相!他们自以为得知了真理,别人都是罪有应得,值得被凌迟处死,于是怨人骂人理所当然,撕人辱人理所当然,打人杀人更是理所当然。他们互相传播,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仿佛不杀之不足以平民之愤,不杀之不足以养家糊口,不杀之天就要塌下来。他们恨不得在人死前打上千万拳,他们恨不得在人死时喝上一口血,他们恨不得在人死后抢上一口肉,至少有很多人会颤颤巍巍地拿出篮子里的馒头蘸满新鲜的热血一口闷了。最后拍拍手掌,整理衣冠,一哄而散。再在人身后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散播人值得被凌迟处死,死后被踩上千万只脚的言论。”

        三人都安静了下来,呼吸沉重。

        当他们从萧哑话语间了解到萧骏才就是萧雅的授业师兄时,不由肃然起敬,接着便说到了十年前上一届的麒麟决。原来当时的结果是第一名是萧骏才,代表小玉峰。而南光烈是第六名,代表青云峰。其他的如第九名是天都峰戒律司伏离,第十名、第十六名分别是天都峰凌俊英和柳燕红。还有十七名郭雨,第十八名秋泽,第十九名韩冬,第二十名黛山都是来自天都峰戒律司。当日的天都峰之盛如峰峦聚不仅,谱写了仙都派持续数十年的佳话,也是玉阳真人一生功业最巅峰的写照。当然其他各峰也是正当其时,而其中最荣重的无疑是出身小玉峰孤徒的萧骏才一举夺得了多年以来多只荣许于天都峰的殊荣,名震一时,也令人对小玉峰刮目相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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