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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司隶狱


“是,是。”下吏不迭道,“小人疏忽了,不过司隶那边传话了,下民无知,并不是有意冲撞,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都有家有事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一是怕引起公论。二是怕难免牵连到京里的一些贵人,倒不如早些放了出去,消弭了事端。”

        “这些人…听说还还还牵涉到京里的贵人?”杨荃犯了嘀咕,说话结巴,权衡片刻他肉痛地一挥手道:“也罢,十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收了钱才能放人!另外,本官的医药汤补的费用……”杨荃无比温柔地捻动手指,右手拇指指腹从小指指腹一直滑到食指指腹,油然不停地滑了出去。一切行动优美而有道理,他十分满意。

        下吏闻言滑溜道:“小的明白,这次大人受到冲撞,十两本该分文不少都递交两位大人,只是念在两位上差部下的辛苦,还有本部监牢一概狱吏之筹措,还有一众人犯的吃喝拉撒,小的斗胆提请划拨其中的三两半给众兄弟们补贴辛劳……”

        “这个么,”杨荃犹豫道:“也行。不过都得现银交上,限十天之内完成缴纳!”

        下吏难掩兴奋道:“谢大人!”

        他们就这么当堂讨论如何搜刮与分割犯人们的钱财,萧哑闻听心里一阵鄙夷。

        看杨荃还在那斤斤计较地盘算收入,邬寰不耐道:“杨老弟,天色将晚,先把这批人犯发落了吧,等会就散值了。”

        杨荃闻言懒洋洋地正襟危坐道:“嗯!牢头!”

        下吏应道:“在。”

        “你说他们应该如何处置呢?”

        “那些盲者继续关回牢里,仔细盘问有无过往之罪,逋逃之责。这个不盲的,打一顿移送司隶监狱。”

        “移送?为什么要移送?白花花的银子留给司隶的人去收吗?”杨荃不满道。

        “这…”下吏脸色尴尬道,“本部只能关押钦犯要犯,本来无管辖普通罪责之权的,还是交给司隶妥当,免得言官那里听风是雨又上了抗诉的折子。”

        杨荃嗤笑一声,“外朝的官都不行了,他们算个屁,自取其辱,一天就会跟在内朝的屁股后面捡不自在。”

        下吏缄口不言,邬寰则不耐烦地道:“老弟,赶紧的,散值了。”

        “看他也没什么油水。”杨荃对着下吏摆摆手,仿佛绝大的恩赐,“准了,办事去吧。”

        下吏弯腰说声“是”,如蒙大赦,指挥着狱卒带了人去。

        萧哑随着狱卒的牵引出门,一脚踏出门去,却听杨荃“咯”地一笑,“散什么值,今晚魁花楼的走起……”话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邬寰“哼”了一声,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不过也没说出来什么。君子爱美,恰如其分,毕竟魁花楼的待遇他也是十分钟意的。杨荃和邬寰的笑声就狂浪而肆无忌惮地传了出来。

        傍晚,萧哑所在的牢房,安静无声。他刚刚被关进牢房,正发着呆,忽闻脚步声起,两条人影出现在牢房门前。萧哑感受到灼灼的目光看着他。他抬起头去,看见一个背光的人影的轮廓,其背后是牢门口的光亮,看不清面容。

        锁链声起,牢门打开。另一人踹开牢门,一进门不由分说,铁棍当头雨点落下一般打在萧哑头上身上。噗噗有声,萧哑没有抵挡,也没有喊叫,任由施为,顿时血流满面。

        “别把人打死了,明天还要解送司隶的。”狱卒提醒道。

        动手施暴之人闻言“呸”了一声才停手,踢了下死鱼一般的萧雅一脚,萧哑睁开泛白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人提着铁棍,叫嚣道:“怎么?认出来了吧?打你的就是老子!”

        “你是谁?”萧哑道。

        “嘿嘿!”那人惊异地一笑,“还认不出来老子了!我我提醒提醒你……”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一道皮鞭,熟练地一甩,“啪啦”一声爆鸣在整座监牢里回响。狱卒被吓得浑身一颤,忙道:“别搞这么大动静!”

        萧哑看着那人,穿着红色甲衣的校尉模样,突然忆起,“是你……”

        那人道:“记起来了吧?你个蠢笨如牛的贱民,死了都没人知道的贱种!坐牢的滋味不错吧?就该让你好好清醒地知道贱民的位置…跟猪和狗没什么区别。”他一手抓住萧哑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铁棍在萧雅脸上重重地拍击,“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他又抓着萧哑蓬松而乱的头发,抵住墙壁道:你个贱货!别以为去了司隶监狱就解脱了,下次再撞到我手里,保管教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人说完站起身来,退步转身看起来要离开的样子,狱卒见状先一步退出了牢门。

        那人行不到两步,却见他突然转身飞起一脚踢在萧雅脖子上。萧哑被踢得人往后飞出几尺,咕咚一声撞在墙上,全身软绵绵地滑落下来。萧哑一声不吭,仍然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那人。那人紧走几步,来到面前提起萧哑的蜷缩的四肢,又一一重殴了一棍子才作罢。

        “你干什么!”狱卒又返回牢房,抱怨道:“打断了手脚明天还得费事哥们儿几个抬出去!”

        接着狱卒关紧牢房絮絮叨叨,校尉则骂骂咧咧,两人一起走了。

        翌日点卯交班完,狱卒颇有些担心地前来查房,他默默地颠了颠钱袋子,生怕昨天赚的校尉的一点钱不翼而飞了。他来到牢门前,眼睛巴巴地望着里面,当他看到一个仰躺的身体和起伏着的胸膛时,总算松了一口气。

        狱卒一夜没睡好,一早又遭老婆埋怨的满腹哀怨总算得到了平息。憋的真辛苦!还是规规矩矩地做事好,不用担着风险,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他这样想,不过一想到等会大人就要提堂,待核实身份后解往司隶部门,还得辛苦一趟将人解走,伤成那样路肯定是不能自己走的了,又要干这种脏活累活,他想起心里就觉得幽怨:你好死不死的,干嘛非得罪别人!不过再一想,没有你得罪人的事我也就没有钱收,摸摸钱袋子里沉甸甸的玩意,他脸上绽开了笑容!

        不过下一刻,他脸上的笑颜就被满脸的震惊给取代了,他见鬼似的张大了嘴巴,露出了满口黄牙——只见萧哑懒洋洋地翻身坐起,转头默默看了狱卒一眼,又开始对着墙壁面壁思过。

        接下来一整天,狱卒都过得恍恍惚惚的。他的工作地点是内朝的皇家监狱,归廷尉管理。这里同外朝的司隶监狱,或者司寇的牢狱都不相同,因为所监押的大多是由皇帝亲自过问的大案中的要犯,一般所涉及的不是职位高级别高就是情节特别严重的,这两种人要么有权有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么是玩命不要命的主,一般都不会顾意到他这种级别的小人物,所以油水不多,导致他们收入也不是很理想。像昨天那种抓了许多人有银钱拿的那是一年到头都很难砰到一回。

        这一次,他确实收钱收得很开心,白拿的钱谁不拿?不过今早却发生了一件令他不是很开心的事,准确地说是一件令他觉得十分诡异的事情!他明明看到那个监牢里的人昨晚被卫尉的人打得头破血流,四肢尽断,怎么今早起来却跟没事人一样,押解之时还能走会跳,实在匪夷所思。他看过那条打人的棍子,黑沉沉的重量轻轻一碰肉就会痛,往人身上猛砸简直犹如破瓜!而那人身上分明全无余迹。他真怀疑自己得了幻觉之症。正好今日卫尉陪同廷尉又过来理狱,于是他懵懵懂懂地跑去找卫尉校尉。

        司隶寺的监狱远没有皇家诏狱宽敞!萧哑是为数不多的有机会两度移狱的人。他的得到这样机会的前辈或许会抱怨这样的遭遇,可这对于萧哑却越来越无所谓了。因为若心如死灰,哪还会在意形如枯槁?

        司隶监狱里到处都是一个一个的小牢房以及住满了或空着的监牢。牢狱之灾处起来是枯燥乏味的,但却是安静而不乏情绪激张和涌动暗流的。谁知道牢狱里有多少穷凶极恶之徒,谁又知道文光朝倒行逆施制造过多少冤狱!而这里面谁是无辜谁是罪恶,大概连掌理邢狱审理的司隶少卿都分不清楚!

        萧哑被关于一个几人的牢房,这里面的人都颓丧,大概是新近编入牢房的,没有那些混迹牢狱多年的老油子那么如鱼得水,悠然自得。关在这样的牢房中也确实是够压抑的,萧哑不是睁着眼睛望着牢房顶部发呆、或凝视墙壁仿佛目光能穿透墙壁进入另一个世界,就是闭上眼睛任思绪漫无目地徜徉。

        幽都教应该攻不下天都峰的吧,也不知小玉峰怎么样了?萧鹿、李虎、关楗、黑妞他们怎么样了?

        萧哑舒了口气,一睁眼正看到牢门外一双瞪得如牛眼睛的大眼,流露出惊骇莫名的神色。萧哑有一丝被触动,但却不太认得这个人。那人一开口却勾起了萧哑的想象。

        “想不到吧,是我啊!”那人一句话,惊醒了附近许多睡汉,他们纷纷向这里看来。

        萧哑摇了摇头,在对方的绝望中又点了点头,“你是……校尉。”

        “对喽!”校尉一拍手,“还认得我就好。”接下来的一句却令人费解,“这样我就好找你算账了!”

        这真是块牛皮糖!牛皮糖?能吃么?萧哑突然想起这个词,有点陌生,还有点熟悉,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现学现用。

        校尉嘿嘿一笑,留下一句“你等着。”转身去了,搞得萧哑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就会忘了,他可以选择性地忘记许多事,尤其是他不想记住的事,唯独有些往事忘不掉。

        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如果真有现世报,那么萧哑的前半生大概是做了积了许多的恶,要不然也不会有这许多不幸与噩运接踵而至。

        校尉出身小富之家,前半生任性使意,挥霍了不少家财,后来家中实在受不了他了,托关系将之弄到了巡城司马那里当了个小兵,没想到这小子混了几年运气好,又因家世清白,被挑选到皇城里当个卫尉手下的大头兵。他此生有很多缺点,比如小心眼儿记仇,比如挥霍懒惰,优点很少,说话算话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这不,才到晌午,日过中天,他便领着一位大人物——一名年轻的贵公子来到了萧哑的牢房前。

        小校尉点头哈腰,十分恭敬,贵公子大白天披着薄纱的披风,一副趾高气扬项高于顶的模样。

        校尉道:“就是他。”指着萧哑。

        “一个烂泥腿,没意思!”贵公子转身要走,校尉连忙伸手揽住道:“好东西,我搞给你看。”

        贵公子皱着眉头不耐,“快点,还有很多人等着本公子呢!”

        校尉二话不说提起身后一条铁棍,就要往门锁上砸去。却被司隶狱卒喝令道:“停手!你干啥?!”

        校尉回头看了看贵公子,贵公子一摆手,无所谓道:“给他砸。”

        狱卒听他一言,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怕担了责任还赔了锁,不过一想到贵公子的身份,还有他那当司隶少卿的兄长,他也就不再阻止了。

        校尉回头,一甩膀子,一声脆响,锁头应声而落。他又一脚踢开了牢门,来到萧哑面前就要提棒殴打。狱卒又出声阻止道:“停手!你干啥?这里是司隶监狱……”

        校尉一回头看向贵公子,贵公子皱一皱眉,淡定道:“让他打!”

        狱卒不再阻止,校尉当真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萧哑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的棒打。噗噗有声的棒肉相击声传来,打在棉花上一样,萧哑如个铁人一般,一声不吭。牢房里许多人见状心里不安又暗生敬佩。最后,校尉提着滴血的棒子回到贵公子身边,用袖子抹干净脸上的血迹和汗水道:“完事了,明天再过来有好瞧的。”

        贵公子没有看校尉,眼神落在萧哑身上,有一丝诧异,过会转身离去。

        狱卒有一丝不忍,拿了一张破毡子盖在了一团血肉模糊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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