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风满楼（一）
长安城内一个二层阁楼的窗边站了一个削瘦高挑的的男子，样貌是那种可以从人群中随便挑出来的，耳下还有一处疤痕，可他却很有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手里握着的长剑似是随时都可以出鞘，眼里分不清是什么情绪，他后面的桌子上放了一个丝笼，里面关着一只山雀。
阁楼下川流不息，人们熙熙攘攘，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看看这些寻常的世人，就像笼子里那只山雀一样，总喜欢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里是长安城里最繁华的长安街，也是出长安城的必经之路。
他在等人，等一个可以无关紧要也可以很重要的人。
很快，一辆有重兵相随的马车缓缓驶出了皇城。
他转身用剑挑开了笼子，山雀翅膀一“扑棱”便飞了出去，朝着孤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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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衣，外面是要下雨了吗？”
听到蝉衣的低喃，知夏凑了过去，望了望天。
“不知，”过了一会儿，蝉衣又说道：“王妃他们出去那么久了，我们该去找找了。”
“是呀王妃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我们快去找找。”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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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提起紫砂壶向茶杯里倒了水，这是刚煮开的水，从化了冰的溪间取来的，茶叶在热水里上下翻滚，终究沉落茶杯底，茶杯上热气氤氲。
茶未入口，然顿时只感觉舌尖一点甘甜。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手里轻轻摇着一把泼墨山水扇，那扇子上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曲尽了游山玩水的乐趣。
忽而一只麻雀叽叽喳喳飞进来落在了桌上，立在茶杯沿上轻啄了几口茶水。
男子悠悠地摇着扇子，嘴角微微上扬。
老和尚闭上了眼睛，恢复了平时坐禅的样子，手里轻拨着念珠。
忽而一阵山风过窗吹了进来，麻雀忽的迎风飞了出去，桌上的宣纸“哗啦啦”悉数被吹起又缓缓落在地上，茶杯被吹翻在桌子上转了几个圈然后不动了，茶水沿着桌面上的木褶流到桌边，“滴答滴答”滴落在地板上。
年轻男子伸手扶正了茶杯，笑吟吟地说道：“起风了。”
“山雨欲来啊风满楼。”
老和尚沧桑沙哑的声音回旋在屋子里。
年轻男子收起了折扇，只是嘴角笑意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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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玥殿。
御案旁是一副人高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明眸皓齿，若说女子端的是娴静的模样，可那眼神里却分明带着几分乖张。
额心朱砂一点红，眉下双眸半藏星。
佳人巧笑，惹君欢颜。
是与顾清越有几分相似，可若细细比较了去，这女子不似顾清越一般脸上还有两个小小的梨窝。
她不是顾清越。
楚旭在画像前站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努力追索着什么，然后又拿起笔蘸了些墨，细致地给画中的女子重新描了眉。
他喃喃道：“欢儿，我好像都要忘记你的眉形了。”
放下笔，楚旭腾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画中女子的脸。
“你是在惩罚我吗，连我的梦里都不去一次，哪怕……骂骂我也好。”
然而手指所触及只是没有温度的纸面。
“纸上人不语，画外空悲欢，空悲欢，空悲欢啊……”
自嘲地笑着，可很快楚旭的眼睛便湿了。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逼死你，也没有真的打算攻破上华城，我好像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便传来了云国被灭的消息，你也没了，可我真的没有想让你死啊……尸骨无存……你是该有多恨我……”
“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我本该能为很快就可以见到你而欣喜若狂，可是我更怕，我怕我死后会真的见到你，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害怕啊……”
“我把你的女儿害的失忆了，她长的真像你，每一次见到她，我都会有种你来看我了的错觉，她现在是煜王妃了，怕是没有人会知道我为什么把她赐婚给煜儿，不过她总可以安安生生待在长安城了。我还把你唯一的儿子顾明川流放北疆了，或许很快就能传来他的死讯，你说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像顾宣了……咳咳……咳咳……”
说罢楚旭只感觉胸口里面痛得厉害，他便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李公公见状急忙过来扶住楚旭，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皇上您注意龙体啊！您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吗？让老奴看着心疼啊！”他不是不明白为什么自云国被灭后，陛下也不见得多高兴，反而是日益憔悴，可这明明还未到不惑的年龄，身子骨就病成了这样，好歹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心里怎会不没一点感觉。
还真应了那句，最是爱而不得磨人心啊。
成为宁帝后，楚旭便立下了规矩，明玥殿内不设侍从，只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公公李庭春常伴左右。
可今日，他却说：“春叔你出去，朕要陪欢儿说会儿话。”
李庭春心里虽是百般无奈，可他毕竟也晓得楚旭的性子，他是心里一有个伤心事，便要独自在这明玥殿待上个小半天的，更有甚者一天两天的也有，他只好默默退了下去。
“皇上您有事就喊奴才，奴才随时都在外边儿候着。”
等李庭春退了下去，楚旭又缓缓说道：“欢儿，你可知南宁自我掌权来从未立后，无论那些迂腐的老臣怎样拿这件事做文章，我都未曾动摇，我可以听他们的话去宠幸很多妃子来巩固皇位，可我不会立后，因为我的皇后只能是你，即使你不想要，我也不会给任何一个人。”
“欢儿，我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拆散你和顾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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