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前尘渐起（五）
“我与老冷将军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他？况且老冷将军死的时候，我尚在长安城，这么远的距离，我并不认为我有能力去操控老冷将军体内的毒蛊，更何况天下会用蛊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此事只能说是纯属巧合，冷公子未免太过大惊小怪了。”
蝉衣有条有理地说着，但面对横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她额头上还是渗出了细汗。
“那我问你，当日狩猎你为何未去丞相府？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
蝉衣面无表情道：“那只是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去丞相府查过了，我并不想违背公主的命令，但我更不想做无畏的冒险，此事我已经向公主请过罪了。”
顾清越在蝉衣身后眼神凝重地朝冷燃微微摇了下头，而后道：“燃哥哥你误会了，这些事我都知道的，此事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你怎么能把剑对着自己人呢？”
说着顾清越侧眸瞥了一眼谢耘奎，谢耘奎即道：“还不快把剑放下！”
冷燃这才收起剑，抱拳向蝉衣赔礼道：“是在下一时鲁莽了，还请蝉衣姑娘见谅。”
蝉衣暗自松了一口气，道：“若是我的父亲我也难以镇定，将军言重了。”
说着，蝉衣后退了两步回到顾清越身边。
“下次别再对我身边的人这么无礼了。”
“属下知道了。”
顾清越接着道：“我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你们二人这两日多加小心，仔细留意着李治秋的消息，或者若是长安城内情势稍有不对，你们就即刻出城，切勿在我身上分心，我自有自保的办法。”
冷燃谢耘奎齐道：“公主放心。”
送顾清越和蝉衣就从芳菲阁后院离开后，冷燃道：“方才多谢了，幸亏你和公主及时制止了我再问下去。”
谢耘奎却问：“蝉衣是什么来历？”
冷燃道：“你应该知道，公主不是皇后亲生的，她是生还谷药老的徒弟，生还谷的事不用我再多赘述了，公主还有一个师兄，名叫苏木，蝉衣就是苏木的徒弟。”
“看来公主是怕你再问下去会问到苏木，不过我看她应该是也因你的话生疑了，只是不想在这个节点节外生枝。”
“我知道。”
谢耘奎扭头看向冷燃，一脸正色道：“可若老冷将军的死真和苏木有关，你觉得公主会怎么做？”
冷燃神色微变，他顿了一会儿，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是不太相信公主，但你又似乎并不担心我会将你说的话告诉她。”
谢耘奎便道：“将军一门赤胆忠心，云地何人不知？我非是不信公主，我只是和公主相处太少，看不透她的为人罢了。”
说至此，谢耘奎不经意一瞥看见了前庭的衣锦，他微露疑色道：“那不是尚书府柳姨娘跟前的人吗？怎么在这里？”
冷燃也随着谢耘奎的目光往楼下看了一眼，道：“柳姨娘恨楚旭害死了她的女儿，她想让公主帮她报仇。”
“所以公主是答应了？”
冷燃便将那日柳姨娘在祠堂跟顾清越说的事对谢耘奎说了一遍，末了，他道：“或许柳姨娘觉得除了她自己，也只有公主对楚旭恨之入骨了。但是我们都没办法完全信任衣锦，所以公主借着将我赶出煜王府的机会，将衣锦暂安置在了这里。”
谢耘奎想了一会儿，道：“公主是想让你去保护世子？”
“但是世子非要让我留下来。”
说至此，谢耘奎道：“我也该回学堂了，皇宫里的事我会试着去探探宁平郡主的口风，有什么消息我会来告诉你的。”
冷燃转过身，欲言又止：“你和宁平郡主……”
谢耘奎深深看了冷燃一眼，努力压下眼里翻涌的万般情绪：“将军与在下未曾共事，尚不知谢某已有贤妻幼子，然皆死于宁兵刀下，家仇国恨在前，焉能再生私情？”
冷燃露出震惊的神色，良久方道：“不报国仇，誓不罢休。”
顾清越回到煜王府后并没有因为李颖则的死快意几分，反而更加心事重重，蝉衣便道：“王妃，师父他和老冷将军之死绝无关系。”
闻言，顾清越握起她的手，宽慰道：“你不必多说，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走，我并没有怀疑大师兄，我相信他，我太了解大师兄了，他虽痴迷于制毒，但却是一个秉性简单的人，不会做这般无厘头的事的，燃哥哥只是太迫切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害死老冷将军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看着顾清越笃定的眼神，蝉衣虽然心下依旧惴惴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清越便道：“那你知道老冷将军死的时候，我大师兄当时人又在哪儿吗？”
蝉衣道：“师父当时也在宁地，他当时因为没办法救你出去，心中郁愤还喝了个烂醉。”
顾清越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她微微一笑，又道：“我有些饿了，你能去厨房给我拿些点心吗？”
蝉衣“嗯”了一声就出去了，她看不见身后顾清越脸色蓦地就沉了下去，手指指节都攥得发青。
顾清越保持着望向门外的姿势站了一会儿，随后不由一阵晕眩，她手疾眼快地扶住了桌角勉强站稳靠椅子坐下，她实在不愿怀疑苏木，但半年多前老冷将军还未出事时，苏木就曾暗中给她写信说他要回一趟云地，那么到底是苏木没去，还是蝉衣在说谎？冷燃不可能认错杀死自己父亲的毒蛊，若真是苏木做的……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时，知夏端着新沏的茶进来了，顾清越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她只能跟自己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事，至于大师兄和蝉衣……日后再说吧。
知夏将茶放在桌子上后并不离开，也不往旁边站，察觉出什么后，顾清越抬眸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了？”
知夏嗫嚅道：“王妃，如果知夏哪里做的不好，王妃一定要告诉我。”
“为何这样说？”
“就是……”知夏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王妃才来的时候，完全不把我们当下人，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们，但是最近，王妃好像只会让蝉衣跟着，我就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闻言，顾清越心下一惊，自从她两世的记忆交杂后，性情确实跟最初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大不相同，于是她也有刻意去掩饰过，尤其近来行事处处小心，怎么偏漏了知夏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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