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至雨地

　　晨起，天还未大亮，一座远离尘嚣的茅屋内，走出一个男子。

　　他将手中抱着的几根干拆扔在地上，然后利落地用斧子将一个个劈成小块。拣了其中几根用来生火，其余的放在一边备用。

　　火堆上架了口小锅，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没过多少时间，锅里面的粥就成了。

　　男子随意折了树上的枝条，不料胳膊上的衣料被枝条断裂处的锋利划了一个小洞，他摇摇头叹道：家里缺个媳妇，想至此，不由得噗嗤嘲笑了自己一声。

　　吃过早饭，男子划着轻舟，从偏僻的山林行至雨地，这里穿街过巷也是要用船。

　　熟记雨地从江南水乡几番周折，涝了旱，旱了又下了一阵雨又继续旱，如今恢复平静这个曲折的传说，季秋就不会应水位与建筑交汇处没有青苔的淤积感到奇怪。

　　男子猛地一回头，今天十分怪异，好像一直有人跟踪他，不过无论他怎么留神，也寻不着那人踪迹。

　　船每经过小巷小镇，都随处可见卖豆浆馄饨的小摊贩，河边浣洗衣物的妇人媳妇以及搬出椅子出来晒太阳的老婆婆。

　　不知穿过了多少座石桥，绕过多少小村，穿在一座大牌坊下靠岸。

　　男子改为步行，上山寻寺庙去了。行至山腰上，看到有台阶的地方便下跪，一级三叩头，叩完足足九十九级终于看到了山门。

　　季秋腹诽：怪不得早上要吃一锅的粥。

　　男子抬头，不远处，几个老和尚一起正在拆卸一扇倾塌的寺门，拆下后举着，被一个颇有姿色的“师太”呼来喝去。“你们悠着点，门有些重，别把老腰弄坏了，说了让你们那年轻的小伙来，偏要亲自来，扔西头吧。”

　　和尚们往西边走。

　　“不成不成，贫尼和老铁匠说好了把门放在东边。”师太叉着腰道，老和尚门有苦难言，又颤颤巍巍把破门往东头送，因为这是山顶，一个不小心跌下去尸骨无存啊！

　　“这位师太。”男子上前抱拳问候道。

　　“师什么太，施主你好。”姜璃先是甩了只左手十分不悦，当她转过头看到男子的相貌时，眼睛瞬间发光，顺势将右手合在左手上念了句佛：“阿弥陀佛，施主有何见教？”废话啊，上山来不来拜佛来干什么，这问题问的，姜璃真想扇自己一嘴巴。

　　啊呀，怎么没人告诉她清将军长这么帅啊，虽然比逸大了许多，但逸看着太嫩，这才是她喜欢的款，她在旁人不注意时，默默地擦了擦嘴角。

　　“敢问师太，这伽蓝寺是什么时候建的，是否和什么人有关？”清打听道。

　　师太模仿着出家人的模样，眉眼收敛，眼神定于指间回道：“施主，这因一位叫伽蓝的姑娘在此出家修行而得名，你若有兴趣，可以随贫尼进去喝点茶水，贫尼与你细讲她的故事。”

　　清耐心地听师太讲完那个众所周知的传说，边听着寺外雨声感触良久，“那伽蓝姑娘现在在哪里？”

　　“贫尼来的时候她已不在了，听前辈们说她早已过世，阿弥陀佛。”然后她口中念念有词道：“情债几本，化作相思，愿相思落地生根，求来世过门，与君浪迹一生。”

　　最后由那几个隔壁寺来的和尚替清在伽蓝寺后院种下了一颗相思树，师太送他至山门处，临别时祝祷：“佛曰，落地生根即为永恒，施主功德圆满，可以上路回家了。”

　　若不是中间有一段小插曲：午饭承惠一两银子，主持解说五两银子，相思树十两，大概这记忆会是非常美好的吧。

　　……

　　午后，清往家折返，途中经过了农田，现正是春耕时节，他撩开膀子充当大牛帮百姓耕田。

　　“啊，受不了，能不能不要脱衣服，啊，快脱快脱……”季秋无语地站在姜璃旁边，姜璃还不忘捂着她眼睛叮嘱道：“少儿不宜，我得替辰儿看好他媳妇。”

　　“哎，他看着比哀家还大些，年龄上也是很般配。”姜璃站着累了只能想写有的没的打发时间。

　　突然，清朝他们这般看来，季秋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收起伞，与姜璃一同用银衣往身上一档。

　　然后姨母和外甥女再跟着逸去了府衙、军营。

　　“有事业的男人真帅。”姜璃花痴道。

　　最后，清回来家，照常生火做饭，等煮的差不多，只见一名妇人带着一个妙龄姑娘来到他家，这姑娘长得这般出众，不会是山中那吃人的妖怪变的吧。

　　不会，清上前招呼道：“师太？你怎么这番打扮？”

　　姜璃自来熟地道：“我还俗了，家中还有外甥女要照顾，刚好路过此地，能否一起吃个饭。”

　　说完，她不等主人同意，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地拉来两张小板凳，与这外甥女围在锅旁边坐等开饭。

　　季秋不好意思道：“这位先生，我和我阿姨之前吃过饭来的，您尽管自己吃。”

　　姜璃殷勤地给清盛了一碗粥，替他摆好碗筷招呼道：“你吃你吃，我和我外甥女来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清倒真没推辞，拿起碗夹起菜，从容地吃着。

　　季秋根据逸提供的信息，编了个故事开始说：

　　话说那伽蓝姑娘自出生起便自带唤雨的本事，这点被楚国的大楚巫记录了下来，随着她的情郎出征边塞，雨地暴雨连连，这更加印证了姑娘的通天本领，所以统治者得知这一讯息，抓来了伽蓝姑娘，自认为控制住姑娘就控制住将军。

　　不知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姑娘消失了，但这段无疾而终的缘分却能被当时之人化解，这也是割据一方的大将大材小用，来驻守这鸡肋之地的原因。

　　清喝完了粥放下筷子朝着姜璃道：“太后娘娘，我吃完了故事也讲完了，眼下功德圆满，你们便虽本将上路吧。”

　　“我们被骗了呀秋儿，所以不能看长得帅就被迷惑了，这点你要记住。”姜璃看着军营中升起的团团篝火，火苗不停往上窜，晃得她眼睛疼。

　　被绑着的季秋也没料到这幅带着痴情面孔的清将军竟然早就挖好坑等她们跳。更糟的是，她们的秘密武器夜行衣都被拿走了，祸不单行，齐公令牌天子令牌也都被清从季秋身上搜出。

　　清走到她们面前淡淡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什么话？很多话要说，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对我们说的故事没什么看法吗？”姜璃着急道。

　　“本将只效忠西王，儿女之事从没放在心上。”季秋一直在观察着清的神情。

　　“渣男。”姜璃撇撇嘴，想想现在不是鄙视的时候，她求生欲满满，又来了句：“你，你活了这几十年，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吗，男儿应当守家卫国，你怎么助纣为虐，良心不痛的吗？”

　　清仍用散发着男性魅力带有磁性的声音道：“嗯，太后娘娘您让我失望了，您和您外甥女之前讲了那么多，重点还是想让我报效你们的国你们的家。我们立场不同，无分对错，这难道你们还不明白？”

　　清在讲话时，就有好多兵士往她们俩脚下堆砌木柴，姜璃说了一大堆，清虽然用他的耐心在听，但一句也未曾理会，他抱拳道：“对不起了，太后娘娘，我要那你们祭旗了，想必在你们的陛下来之前，听到这消息会很震撼吧，还有这位姑娘，我想身份也非同一般，一起烧了总能起点作用。”

　　这么玩的，哎我说，哀家是西王的母后，你拿去当人质也好，逼迫我写诏书也罢，总比烧了有用啊。

　　清的耳朵似乎自带了过滤姜璃的话的功能，眼看着他拿出火把准备往地上扔，季秋大喝一声：“等一下。”

　　这回清倒听到了，他好奇从这姑娘口中会说些什么，凑近了听，季秋用只他一人听得到的音量道：“我认识伽蓝姑娘，不信我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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