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给你个机会
是夜，禅音寺的佛修们大都结束了一天辛苦的修炼，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少有的几位长老们还在为第二日的教育和治疗工作做准备，连主持都还摸着脑袋，处理宗门大事。
他翻了翻送上来的卷宗，将其归为几个大类：师弟晓嗔送来谴责空山师徒破戒违规的；师弟晓痴送来宣传炼体、并申请带全寺佛修炼体的；师弟晓贪送来表示想要扩建膳堂的。
最后是一大堆送来控诉师妹晓恨的。
主持挑挑拣拣看了几本，便将其丢到了一边，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悟道茶。
这可是谢家主特意送来的好东西，他们夫妻俩家中还有要事处理，不便继续留在禅音寺陪伴儿子，所以就想借此来拜托主持能多多照顾谢流芳。
主持自然应下了这事，不过照顾这事儿嘛，也分口头上和行动上。
主持暗暗表示，他会多和晓恨等人提点几句的。
千金难求的悟道茶才喝了两口，四下的气息就猛地一变。
主持浑身一震，刚要站起来，却在意识到什么后，又重新窝回了椅子里。
他忽然叹到：“乖徒啊，来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出来让为师见见你不好吗？”
屋内一片寂静，一时间只能听见主持浅浅的呼吸声。
主持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个小徒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若不是他感觉到那股熟悉的魔气，他还真要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怎么，你今日来寻为师，不就是为了撒气吗？一直不出现，你心里这口气，又怎么能发泄出来呢？”
说来也是好笑，他么禅音寺堂堂佛门大宗，三任佛子竟然都入了魔。而他这个主持，如今还任由魔尊在宗门里随意进出。
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也不知会如何耻笑他们禅音寺呢。
主持叹了口气，不再诱劝对方出来了。
“老秃驴，你叹什么气？”来人的声音带着恶意，让主持听着既陌生又熟悉。
再一抬眼，一身红衣的新任魔尊，果然就这样大喇喇地坐在窗框上。
那人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衣，衣襟大开着，怎么看怎么不规矩。浑身邪肆的气息，落入主持眼里就好像整个人都裹进了黑雾里。
对方这样的姿态，要是换了掌管戒律堂的晓嗔长老，一定第一时间就冲上来要他换衣裳，那头长长的墨发肯定也是要剃掉的。
不过主持却好似没看见一样，神色平常地与人打起了招呼：“玄殊，多日不见，你的头发怎么还是那么短啊？”
屋内肆意作乱的魔气忽然一顿，窗边的魔尊立刻像是被戳到痛脚一样怒道：“老秃驴，管好你自己！”
主持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魔尊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后腰处，不顾仔细一看，就能看出用法术强行催生的痕迹。
老佛修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继续乐呵呵道：“为师前不久得了些好茶，你要不也一起尝尝？”
魔尊轻嗤一声，周身的黑色雾气忽然凝结成型，化作一只扭曲的手，将主持的茶壶打落在地。
主持痛心不已，忍不住道：“你看你这孩子，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差了。这么好的悟道茶，在外面没几百万上品灵石可是买不到的！”
魔尊始终隐没在黑暗里，月光从他身后投下来，让主持看不清他的模样。
不过虽然看不清脸，但主持还是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因为他看见对方走过来，屈尊降贵般用他那一看就很贵的鞋，狠狠在茶叶渣上碾了碾。
“唉，暴殄天物啊！”主持一声长叹，“你这孩子，从前虽说不爱喝茶，但也没像现在似的，把为师的好茶都糟蹋了个干净。你如今都是魔尊了，按理说也应该知道养一大家人有多费灵石，怎么还这样大手大脚的……”
“闭嘴！”魔气化作的手，狠狠地缠上了主持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的喉骨捏碎。
但仔细看过去，却能发现主持的脖颈间有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将魔气隔绝在外。
“你还是这么啰嗦，也还是这么伪善。”魔尊低低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我不得不受钳制，惹得我不开心。我不开心了，那整个禅音寺的秃子就都别想好过！”
这回，主持没再说话了。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魔尊的喃喃低语：“听说我那个师兄如今收了个徒弟，真稀奇啊，那样一个什么清规戒律都破了的人，竟然还算是个佛修，还能收徒？我倒真有些好奇，他到底收了个怎样的弟子了。”
脖颈间的魔气还在聚拢，主持不得不伸手将之打散。
“你师兄性子是古怪了些，不过也是他运气好，与几年前入门的那个孩子有缘，这才成了师徒。若是你也想收徒了，待到日后你回来，为师自会为你找一个乖巧听话的……”
“不必那么麻烦，我只是想见见师兄的那个徒儿，你将人叫来此地就是了。师父一直对我关爱有加，这点儿小要求，您应该会答应吧？”魔尊打断了他。
“没什么好见的，不若将你师兄喊来……”
魔尊不耐烦地开口：“是怕我会杀了她……还是说那孩子身上有什么古怪？”
主持闻言笑了笑：“既然你这么想见她，那就将她叫来好了。只是别怪为师没提醒你，那可是你师兄的宝贝疙瘩，若是真被你伤到了，你师兄恐怕是要来跟你拼命的。”
主持从怀里掏出传讯器，眼见就要传讯给辞镜了，那边的魔尊却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算了。”他退回到窗边，一条腿踩到了窗框上，“你们佛修，可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留下这句话以后，魔尊化作一团雾气消失在了主持的屋里。
主持没有动作，直到过去了许久，确定他不回再回来之后，他才慢慢收回了那枚早就已经坏掉的传讯器。
他握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上面有被魔气灼烧的痕迹。
“看来还是要早些将辞镜送出禅音寺，否则若是被玄殊瞧见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主持此刻已经下定决心，等到天亮之后，就将空山师徒赶出禅音寺四处游历去。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可以早，却不能晚。
……
辞镜是被一阵敲窗户的“梆梆”声吵醒的，她本想将之忽视，但奈何对方过于执着。
一开始雨点大小的声音，到了后来愣是演变成了“轰隆轰隆”的响动。
隔壁的空山都被吵醒了，过来直接将辞镜丢出了屋子，让她“不摆平了，就别回来！”
辞镜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俩趴在墙头上对自己傻笑的少年，杀心渐起。
谢流芳不懂辞镜眼中的深意，见她终于看过来，还高兴地冲她挥了挥手。
辞镜两三下攀上了墙，跟他们一起坐在了墙头。
“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说这话的时候，辞镜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谢流芳嘿嘿一笑：“这不是白天的斋饭没吃饱，晚上饿得睡不着嘛。我们想着，你吃得比我们还少，估计饿得更快，所以特意来找你一起去打牙祭。”
虞旌阳没说话，但目光中也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他爹昨日被晓恨长老狠狠教训了一顿，也懒得去管儿子到底学不学炼丹了，扭头就带着道侣离开了。
夫妻俩走的时候，完全没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留在禅音寺。
反正等虞旌阳得知两人离开的消息时，他还在禅音寺的膳堂吃饭。
好在他已经联系了自家师父，那位清霄宗的长老如今还在闭关，就派了自己的大弟子来接人。
依照对方的速度，大约还得等个两三天才能到。
于是，因为种种原因聚在一起的三个人，单单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惹得晓嗔长老手写十几封信赖控诉他们的“恶行”。
晓恨长老也默默收走了主峰那座湖里的灵鱼，就怕这三人给她霍霍完了。
没了灵鱼，又被晓嗔长老死盯着，三人没了打牙祭的来源，伙食瞬间只剩下膳堂每人定量的斋饭。
虽然斋饭很好吃，但嘴里没肉总让人觉得空落落的。
辞镜也猜到这两人来寻她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要给两人浇盆凉水：“别想了，整个禅音寺只有那些鱼能吃，你们也别想着去膳堂翻剩菜。禅音寺是没有剩菜这种东西的，后厨现在一粒米都不会有。”
辞镜想了想，还算是给他们提了个建议：“你们要是实在饿得慌，就抓两把土来啃吧！记得啃讲经堂附近的土，那儿的比较香甜。”
说完，她就准备回房继续去睡了。
可惜一只脚才刚探出墙外，辞镜就被谢流芳两人给拉了回来。
“唉~你别急着走啊！你找不到吃的，不代表我也找不到啊。”谢流芳冲她眨眨眼睛，将自己怀里的东西亮给辞镜看了看。
辞镜紧抿着嘴，将快要出口的一声惊呼吞进肚子里。
“你从哪里弄来的肉？”辞镜伸出手指戳了戳谢流芳怀里的肉，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谢流芳小心翼翼地将用油纸包裹的烤鸡和烧鹅掏出来，一半分给了辞镜，一半丢给了虞旌阳。
他解释道：“我前几天跟我爹娘抱怨了几句，没想到今儿晚上就收到了他们用定向传送符送来的吃食。都是我们珍馐阁自家的厨子做的，还热着呢！”
辞镜嘴里啃着谢流芳塞过来的鸡腿，但心中的嫉妒还是挥之不去。
那可是定向传送符啊！把她卖了的灵石都不够买一枚的，谢家竟然只拿它来给儿子送饭？！
不过他这份什么都想着自己的心意，辞镜还是十分受用的。
她两口啃掉鸡腿，还带着油渍的手拍了拍谢流芳的肩膀道：“好兄弟，以后你再被魔气侵袭，我还免费帮你念经！”
谢流芳闻言也是不住地点头，这年头随便一个佛修祛除魔气都是一笔天价。自己只用了一顿肉，就换来了免费的治疗，实在太划算不过了！
于是，两个都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的人开始互相吹捧，只有实诚的少年剑修，在认真啃肉。
在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一缕黑雾从主持的房间盘旋而上，飞速从三人头顶掠过。
只是黑雾飞到一半，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硬生生拐了个弯儿重新绕了回来。
彼时，辞镜三人已经吃完了夜宵，正要各回各家，重新进入梦乡。
辞镜利落地翻下院墙，谢流芳和虞旌阳还在收拾地上的残渣，免得第二日被晓嗔长老瞧见，又要罚他们。
等两人再一抬头，前面早已没了辞镜的踪影，空气中只留下了一丝淡淡的魔气……
这两人后面是怎么意识到不对劲，然后连夜敲响晓嗔长老的房门，又被逮去见主持的，辞镜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好像被个魔修绑架了。
对方显然修为不低，能在禅音寺将她夹在胳膊底下掳了就跑。而且直到现在她那便宜师父都没找过来，显然是还没发现她失踪的事儿。
辞镜悄悄挪动了一下，她现在这个姿势难受极了。对方仅用一只手就捞住了她，而她刚吃撑的胃就搁在对方的胯骨上，顶得她有点儿想吐。
辞镜努力地抬起了头，想和对方打个商量，换个舒服些的姿势，比如公主抱之类的。
但当那张脸一点一点落入她眼里之后，辞镜忽然就觉得这些身体上的不适都是可以忍受的。能被这样的大美人抱着，她愿意这样难受一辈子！
但这些显然都是妄想，因为很快，她就被面前的这位红衣大美人，给狠狠丢到了地上。
而这位一看就知道不好惹、非正道的神秘人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给你个机会，跟我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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