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逢
安峥的伤还需要养一阵，所以去永嘉郡的事一时也急不得。但这也并不是意味着苏听雨什么也没做。就这样放任自由。
实际上，苏听雨暗地里也派了人去永嘉郡，只是苏家的实力更多的是在陈郡，余家在永嘉郡经营多年，苏听雨想要渗进去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余家暂时收敛了生意，观望着，暂无行动。
而这边方不渡借口即将要去永嘉郡了，要好久才能够回来，将自己塞进了苏府，而知道了两个人关系的小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还帮两人遮掩一下。
一个是他相父，一个是他表哥，他还能怎么办？让别人来对他们说三道四吗？
小皇帝觉得他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
要找表哥要补偿啊。楚洛书趴在一堆折子上想着。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相父突然就将许多事都推给他了。有些老臣子看着放权的丞相，骂他的折子少了不少。
但是楚洛书不开心，以前都是相父处理这些事的，他最多过目一下结果，发表一下意见就结束了，晚上还能看看话本子。
可是现在呢！！！
不仅要早起上朝，每天还得改折子，还得去上课，累得跟条狗似的。
相父到底是怎样想的啊！
楚洛书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雅青茶斋的三楼，他亲爱的表哥抱着他的相父，义正言辞地说：“季安，你不能再这样宠陛下了，陛下现在已经十五了，也快到亲政的年纪了。”
然后各种劝苏听雨少做些事，让楚洛书多做些事情。
楚洛书不会知道的。
现在的楚洛书还有权力去烦恼，去抱怨，因为他知道，在他的背后还有他的相父，让他能够不撑着。
方不渡近些日子有空就赖在苏府，往苏听雨的院子里凑。魏莱住在苏府，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方不渡黏着苏听雨了。
“我不会去永嘉郡的。”
魏莱半倚在罗汉床上，压着一个元宝枕，与坐的端正的苏听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跟没了骨头一般。
苏听雨看着模样懒散的魏莱，眼里情绪一闪而过，说：“为何？”
魏莱的态度随意，打了个哈欠：“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不是什么事都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听雨看着他：“你是不想去，还是不想和安峥一起去？”
魏莱沉默没有回答，但是苏听雨大概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一直搞不懂这两个人，问他：“仲书，我一直很奇怪，你和安峥究竟在想些什么？若说你俩断了，偏偏你们心里仍然有对方，可是如果说你们两个还好着，你们又不愿意再接近对方。”
安峥也好，魏莱也好，都是这个样子。
明明心里都惦念着对方，可是偏偏都停在原地不动。
魏莱沉默了好久，低头笑了一下：“季安啊，我已经配不上他了。”
他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安峥喜欢的三公子了，只是一个流连于青楼歌坊，风流名声在外的纨绔浪子罢了。
“配不上什么！”苏听雨最不喜欢的就是看他这副自轻自贱的模样了，“是，你是名声不如以前，但是你脑子没坏，怎么？喝酒把脑子也给喝没了吗？”
他们不止一次因为这个发生过争执，但更多的时候魏莱只会低着头听着，不发一言。
但是这次魏莱开口了，他对苏听雨说：“季安，我和安峥的事情，你可以不要管了吗？我和他真的不需要你来撮合。”
苏听雨觉得自己跟那多管闲事的人一般，惹人厌烦。
他起身了，只说了句：“魏三，你觉得我是为了撮合你们才想让你去永嘉郡的吗？”魏莱确实是最优人选，他是魏氏的嫡系，并且就是他现在与他父亲作对，魏父也没有放弃这个儿子。他依旧是魏氏重视的子弟，这份重视意味着他在魏家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但是魏莱并不是唯一解，永嘉郡接壤苍阳郡，所以此行只要有人是魏家的人就行，魏家可不止魏莱一个嫡系。他只是想着魏莱可能不想安峥接触其他魏家人，才想着让魏莱去的，让他们两个重新正视一下自己的心，让好友不要再是那样一副颓丧模样。
苏听雨看了一下垂着头的人，说：“既然你不想去，那便算了。”他再去找魏家要个人便是。
魏莱看着苏听雨出去，垂下了眼睛，摩挲着手中的小金锁，上面沾的血在纹路间隙之中，擦不净。
苏听雨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屋就看见了方不渡。
他心松了几分。
方不渡把人抱住了：“怎么了？不开心？”
苏听雨趴在方不渡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没有跟他说些什么，摇摇头：“没事。”
方不渡捧起苏听雨的脑袋，与他的目光相对：“还说没事，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
“哪儿有。”苏听雨失笑。
“哪儿都有。”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苏听雨趴在方不渡的怀里，把脸埋在方不渡怀里，贪恋着方不渡身上的味道：“阿鹰，抱我一会儿好不好？”
“好。”方不渡抱着苏听雨没再说话，别说抱一会儿，抱一辈子都行。
苏听雨趴在方不渡的怀里，放松的同时也在思考着去永嘉郡的人选，他确实是希望魏莱和安峥两个人能够说开，但是魏莱不想去，他也不会硬逼着他去，不过魏家人肯定是需要带一个的。
他只能再想想找谁，魏家这一辈之中他最为熟悉的就是魏莱，其他人虽有几面之缘，但熟悉的还是不多。
“季安，我想听你弹琴。”不满苏听雨在自己怀里走神想其他的，方不渡低头在苏听雨耳边说着。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让苏听雨不自在地侧了下头，手抵住方不渡压过来的胸膛：“好。”
苏听雨去拿自己的琴，调好弦音，熟练地奏出那首方不渡耳熟却不知曲名的曲子。
方不渡半倚着，目光黏在苏听雨的身上，不愿挪开。
夜深时刻，外面突然下起了雪。
苏听雨和方不渡不约而同地往窗外看，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屋檐，和院子里那棵梅树开出来的红色花朵混在一起。
苏听雨看着外面的雪，想：要过年了啊。
再有几日，便要到新年了。
窗户被关上了，遮住了外面的雪，苏听雨顺着关窗户的手看过去：“怎么了？阿鹰。”
方不渡抱着人：“当心冷。”
他的手环在苏听雨的腰间，不开心地说：“季安，我不能陪你过年了。”
看安峥现在的情况，以及事情的发展，他们最多不超过十天就得出发前往永嘉郡了，过年是没办法在京城过了。
方不渡不高兴，他还想陪苏听雨过个好年呢。他从他哥那边得知苏听雨少有回陈郡过年的，除了有几次外都是在京城过的年。
想也知道，肯定只有他一个人过年，所以方不渡早就打好了算盘过年的时候要带苏听雨去哪个地方，要陪苏听雨一起跨年的。
结果临近过年了，冒出来这样一件事。
余氏真他妈烦人。
方不渡阴着脸，将远在永嘉郡的余家人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
苏听雨弯起眼睛笑了，揉揉方不渡的眉宇，说：“没关系，我们以后也可以一起过年。”
今年不行，那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他和阿鹰还有以后，不急于一时。
虽然知道这样说也没问题，但是方不渡还是有些不高兴。
苏听雨也只是温声安抚着人。
在天亮后，苏听雨去了魏家特意找了魏晨，说明了情况，让魏晨选择一名合适的嫡系子弟来协助这件事。
魏家在立场上和苏家站在一边，而且苏听雨也算了解这位世叔的性子，到也不怕将事情告诉他被泄露了。
魏晨答应了苏听雨的请求，告诉他会在三天内将人选出来。
苏听雨向魏晨告辞，往雅青茶斋的方向走。
他没有乘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去那边。
一个女人从一条巷子里跑出来，摔倒在苏听雨面前，苏鸣苏霖一惊，下意识上前半步挡在苏听雨面前。
女子的衣衫不整，还有几条撕裂的痕迹，发髻与钗环凌乱，不知在何处弄了一身脏，胳膊上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看上去狼狈至极。
女子抬起头，看见苏听雨愣住了，苏鸣苏霖也愣了一下。
这个女人是柳月，被卖到了窑子里去的柳月。
场景似乎与十年前重合了，那时候那个九岁的小姑娘也是这样摔在了苏听雨的面前，抓着他的衣服苦苦哀求他救她。
那时候的苏听雨才十六岁，可怜这个小姑娘就将她买了回去。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会再来将她买回去了，将她从那个魔窟里拉出去。
窑子的人很快就追了过来，看见苏霖的时候拘束了一下。
为首的老鸨一眼就认出了苏霖就是那个把柳月送到她那儿去的人，还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好好看着柳月，不要让她跑了，也不要让她死了。
结果还没多久，人就撞到他面前去了。
老鸨陪着笑：“那个，这位公子啊，人真不是妈妈我没好好看着，谁知道这小蹄子假意顺从，还打伤了客人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人接客的时候还派人看着吧。
苏霖扫了一眼柳月，眼中的是厌恶：“把人带回去看好就行。”
苏听雨对上柳月的表情，和十年前一样，带着乞求。
可是苏听雨脸色不变，对那边的苏霖说了句：“苏霖，走了。”
苏霖：“哎，主子来了。”
苏听雨的脸色平淡，仿佛面前的只是个陌生人。
周围的几个行人对着地上的女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柳月看着苏听雨的背影远去。
窑子的打手一脚踹在她身上。
柳月意识到，她的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窑子里过了，无人会救她。
十年前的她有人救，而十年后的她背叛了救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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