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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情难却、恩未还


  “好了,吃饱喝足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我要扎针了。”云姕烑没有反驳,扫了他一眼道:“都回去休息吧。”

  “就是。我一会看完就走了,有事会叫你们的。”

  “小姐…”

  “听话,去吧。”众人见她颔首便纷纷离去,待众人散去云姕烑才看着他道:

  “看你欲言又止的,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扎针啊。”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排排银针,云姕烑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一直偷偷盯着她的封亦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道:

  “哎!我以为之前是我看错了呢,原来你怕扎针啊!”

  “我说你之前昏迷着,我扎你,你居然还会皱眉。哈哈哈哈。”

  “……封亦。”

  “干嘛?”听到她叫他,他习惯性的全神戒备起来。

  “你真的,很无聊。”说着翻了个白眼给他,侧过身闭上眼,不再搭理他。

  “……”

  “云姕烑。”

  “嗯。”

  “我有话问你。”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封亦,难得认真。

  “嗯。”

  “你的身体,你自己知道么。”

  “知道。”

  “我之前说你慧极必伤,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也知道。”

  “那你…他们都不知道?”

  “嗯。”

  “你背后的伤?”那是他给她换药的时候才看到的,那背部的伤简直什么都有,剑伤、刀伤,层层交错,伤痕累累。

  “成年旧疾。”

  “还魂丹,帮不了你。”

  “我知道。我也没指望改变什么。”

  “那你明知道…明知道那百消丸于你有用,你还…”你还怎样?他说不出口,他们原本的打算不就是想借她之手将药给到白晨凤的么,她也的确给了,那么现在,他好像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是啊,她能不知道么,所以她才千方百计的弄了过来,可是一颗给了三表哥,为什么呢,因为她需要桑家啊,另一颗原是给自己的,可是呢,还了人情债啊,似乎还不太够啊。似乎想到什么,她看着他,似笑非笑道:

  “你们不是想我给他吗?”

  “你…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是啊,我一直知道啊,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了么,慧极必伤。”

  “得到的都是要还的啊。”

  “那你为何…”

  “因为心中有愧啊。”看着她怅然的表情,他无言以对,静默了一会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受伤会…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知道,所以你不用强调了。”

  “你其实如果不那么…还可以…”

  “嗯。我会遵医嘱的。”说着看着他笑了笑,笑容更多的,确是落寞和敷衍。

  “你不打算告诉他们么?”

  “不打算,所以我的郎中大人,也请你紧紧闭上。”

  “那姬南琋呢。你也不打算告诉他么?”

  “……告诉他做什么。”

  “别说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封亦,你是不是没有喜欢过人?”若有一日你真心喜欢上一个女子,你便会知晓,你所有开心的事都可以和她分享,但有的事,你却并不想让关心你的人知晓。见她饱含深意的看着自己,封亦有些结巴道:

  “这…这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

  “你该把他带走的,回你们的凤丘去。”

  “你!你这个女人不识好人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自会为自己负责。”

  “你怎么负责!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救你偷了家里的兵符,又跑死了几匹马,他现在在这里有多危险,他…”

  “所以,赶紧带他走,再晚,怕是就走不了了。”

  “你…分明是关心他的。”

  “我没有。”

  “你有。”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都阴险,你们呆在这里不怕我出幺蛾子额?”

  “你这个人真是…”

  “真是什么?”

  “朽木不可雕也。”懒得和她争辩,封亦气呼呼的把窗关的密不透风,转身在桌边坐下,恨恨的吃起了点心。

  “说起来,初冬的手艺倒是真好。”听旁人夸起初冬,她便会露出骄傲的神情。

  “那是。”

  “我倒是一直忘了问你,你这伤…”

  “干卿何事。”

  “额,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好歹我救了你,你至于这么针锋相对么。”

  “……”

  “谁给你伤的啊?”

  “……”

  “你那么精明,哦,不是,你那么聪明,谁能伤的了你。”

  “云赪燚。”

  “哦,他啊。咳,等下,咳咳,你说谁?谁?”太惊讶导致他一不小心把自己噎着了,云姕烑见他疯狂喝水才堪堪稳住了自己,小声的又说了一遍。

  “云赪燚。”

  “云…云赪燚?那不是你弟弟?”

  “……”

  “哎?你开玩笑呢吧?”见她不说话,他就知晓,她没有玩笑,她的弟弟想杀她。

  “哎哟我去,这够狠的啊,扎的再深点,你可真就一命呜呼了啊,神仙都救不回来。”

  “……”听着他的话,云姕烑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伤口,是啊,真深啊,一刀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底啊,她甚至记得那种尖锐的刺进肉里的声音。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嘴欠。”

  “你也知道啊。”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说着火烧屁股似的走了,待他离去,她才开始静下心来躺着,眼睛盯着床幔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怎么样。”

  “没事,嘴巴毒的很。”

  “你又招她了?”

  “什么叫我又招她了!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哎,我懒得和你们说,睡觉睡觉!”说着推开了姬南琋缓步离去,不知为何,他莫的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去,便见他站在树下,看着那秋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姬南琋!”听封亦叫他,他便回来看来。

  “你想帮她便带着铁骑来了。”

  “你要救她,我也帮你救了。”、

  “你还想怎样?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我们该回去了。”直到他离去,他都没有回答,他知道,他们该回去,他只是不想、不愿。

  时间远比想象中过得更快。一眨眼十日便这么过去了,云姕烑已经可以下地了,此刻的她安静的坐在秋千上,看着一群鸟儿归巢。

  “你怎么出来了。”说着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她侧眸看着肩上的披风,不自觉的裹紧了身子。

  “屋里呆的闷,出来透透气。”

  “天冷。你该多穿些。”

  “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这么多天了,这句话你讲了八百遍了。”

  “……”

  “我为什么不回去,你不知道么。”

  “姬南琋。”

  “我在。”

  “……”

  “有些景色虽美,却不是久留之地。”

  “这么多天了,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不知道为何,听闻他的话,她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什么话。”

  “你可愿…可愿随我去凤丘?”时间似乎停格在这一瞬间,他没有催她回答,她也没有急着拒绝。

  “跟你去凤丘?”

  “是。”

  “以什么身份?乾仓郡主?将军府的小姐?还是那些汲汲营营的无名之辈?”

  “我可以给你重新塑造一个身份。”

  “然后呢?呆在你偌大的侯府里做一个日日等你归来的小妾?”

  “你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女子。”

  “我会娶你。”娶?声音很淡很轻,却好似在她心里拨起层层涟漪。

  “你那什么娶我?你爹能答应?你的国民能答应?别傻了。”

  “……”她问的他哑口无言,他其实知道除非她愿意隐姓埋名,否则根本不可能,可是那般骄傲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愿意,那是条条横在二人之间的深渊啊。

  “我不愿意。”

  “为何?”

  “没有为何。”

  “他那样待你,伤你。这个国家对你残忍至此,除了利用再无其他,为何你还要死死守着这个地方。”是啊,为何,她也曾扪心自问,她始终记得父亲的遗言,记得母亲的笑脸,前世她没有的,这辈子都得到了,只为了这些,就足够支撑她度过无数个腊月寒冬了吧,至于云赪燚,她太复杂,他也太复杂,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对他还抱有怎样的期待。

  “姬南琋,你喜欢我?”

  “我记得这个问题,在皇城里,你问过我一次。”

  “是啊,好久以前了,你当时没有回答。”

  “那我现在回答,是啊,我喜欢你,想娶你,想带你回家。”

  “你看,我那时候就说吧,不要喜欢我,不然多可怜。”

  “你就不能放下这些跟我走么?”

  “那你就不能放下那些,留下来吗?”

  “……”两人的对话到此终是无疾而终,谁也不肯退让,不是不愿意,是终究无路可退。天空中忽然飘下片片雪花。

  “下雪了。”

  “嗯。”

  “是不是很美。”此刻的姬南琋收回目光,看向身侧坐在秋千上的女子,她未施粉黛,没有了心机与算计,此刻安静着的她美的让人心惊。她伸着手,触摸着落下的雪花,看着她们在她掌心融化。

  “是啊,真美。”听到他的回答,她塔头望去,见他正看着她,这话说的不知道是那初雪还是此刻正仰着头看着她的自己,于是她笑了,那一刻,好像花都开了。

  初冬捧着暖炉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女子披着男子的披风,笑意盈盈,男子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专注,漫天的雪花飘飞,落在他们的发间,任谁看了都觉得那是一双璧人。

  听闻她的脚步声,见二人望了过来,她甚至有种罪恶感,似乎不应该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小姐,暖暖手。”

  “初冬,去把棋摆出来。就放那个亭子里吧。顺便拿壶铭仙醉。”

  “小姐,你还有伤,不可饮酒。”

  “我不喝,给他。”

  “这都下雪了,不如改日再和侯爷…”

  “是啊,改日吧,你还没好。”

  “就今日吧。陪我下盘棋吧。”改日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见她坚持,二人也就不再说话。不多时,便见二人在亭子里对面而坐。

  “这是一个残局?”

  “嗯,很多年前和师傅下的,居然还在。”说着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递了过去。他伸手接过,闻了闻道:

  “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呵,你还能记得当年的味道不成?”

  “我记得。”云姕烑一愣,笑了笑道:

  “改良过的,尝尝。”姬南琋喝了一杯,有些辣却很暖。

  “好酒。”说着自然的将酒杯往她桌前一递,她也自然的又给他斟了一杯。

  “你这棋…”

  “下不完是不是?”

  “这是什么棋?”

  “师傅说,这是死棋。永远没有将军的棋。”姬南琋放下棋子的手一顿,却还是缓缓落下。啪嗒,她的落子声,好像敲打在他的心头,也敲在她的心口。

  “落子无悔。”

  “姬南琋,这辈子,我不会嫁你。”

  “封亦说的没错,我看的出来你喜欢我,也知道你为何不愿离去。”

  “可是姬南琋,你的喜欢太多杂质了,沪川以南,虫灾之害,你确实帮了我,可是你真的只是想帮我吗?你不过是借着我的手渗透进了乾仓,鹤城的万华楼、户川的五湖庄哪一个不是你的暗桩?不是你的枢纽?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准备?”

  “你…”

  “你让我注意到封亦,真的是因为你知道我需要他的药吗?你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把药送到白晨凤的手上,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终究不过是知道我对她存有愧疚之心,你利用了我为数不多的良善,可是你忘了,她的死,你也有一份责任。或者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的。”

  “我不是…我…”

  “桑府必经之路,你对我下的杀手,真的是因为不舍才堪堪让人住了手?当然不是,你只是发现,我备下了后手而已,功亏一篑不如及时收手,不是吗”

  “还有你的嗜血之症,你当真有么?”

  “不过是为了遮掩你屠城的目的吧,当年一战,你不过险胜,靠着一个女子的命险险的护住了你们凤丘而已,你给他下毒,他便回你肝肠散,你怕刚胜的战场再生变故,便屠尽满城,让所有知道你受伤中毒人都死去,你用你血腥的一面遮住所有人的眼。”

  “那你在乾仓说的话,可有真话?皇城之下,你是对我的究竟是欢喜?还是试探?”

  “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喜欢她,却也确如他所说,利用着她,他们之间早就被利用和被利用紧紧捆在了一起。

  “我说的,可对?”

  “是。”

  “那么你来告诉我,你对我,是欢喜多一些,还是利用多一些?”

  “……”

  “姬南琋,你自己,可分得清楚?”他无法回答,她也不待他的回答,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你不可饮酒。”

  “小侯爷,多顾着你自己吧。”两个人诡异的安静下来,万籁俱寂,只余那扑簌簌的落雪之声。忽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回头看去,才见初夏跌跌撞撞的跑来,身后还跟着初冬、云澈,甚至是莫沚,这诡异的组合让云姕烑皱紧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话音刚落,就见初夏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

  “你这是做什么!大冷天小心伤了膝盖!”

  “初夏你快起来!”初夏见初冬拽她,硬是推开了她,跪在地上爬行至云姕烑身前,云姕烑看着地上那膝盖拖拽的痕迹,愣愣的看着她抓住她的裙摆,那带着脏污的手,狠狠揪紧她的裙摆,就好像揪紧的是她的心。

  “小姐!小姐你救救他,救救他吧!”

  “初夏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我救谁?咳咳。你别急,好好说。”

  “小姐你没事吧。”初冬见她咳得厉害,快步走至她身后,给她顺着背。

  “初夏你怎么回事!”

  “小姐,你救救太子!你救救他!”太子?发生了什么事?姬南琋听闻,锐利的眼神扫向一旁的莫沚,莫沚低垂着头不敢吭声,是他的错,他没锁住消息,还是让她们知道了。

  “小姐,少爷说太子派人杀您,证据确凿,已经下狱啊!”

  “那老皇帝一定是老糊涂了,他不信他啊,他不信自己的儿子啊。”

  “初夏!咳咳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懂么!”

  “我不懂!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会被安上这种罪名,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咳咳,刺杀我,下狱?”说着,目光射向姬南琋,姬南琋却避开了。

  “你早知道了?”

  “我…也是才知道没多久。”

  “为何不说!”

  “你病未愈,我只是不想你再分神。”

  “你不想我知道,确定只是单纯的为了我好?”听她如此说,姬南琋的火一下子上来!,站起来怒视她道:

  “云姕烑!是,你说的都对,我之前是利用了你,但是我没有你想的这般不堪!”

  “我真的只是封锁了消息,我只是担心你!谁知道你这丫鬟…这丫鬟…”说着看了眼跪着的初夏,没有再说话。她却听懂了,他想说谁知道你这丫鬟心系他人,奋不顾身至此!

  “小姐,你救救他,你可以救他的,你去和皇上说,不是他派的人,是少爷啊,你知道的,是少爷,不是他!”众人只听得“啪”的一声,初冬已经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初夏的脸上。她抬手抚着满是泪痕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初冬道

  “初…初冬?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你是疯了不成!小姐还受着伤你让她去皇城?你让她去杀少爷不成!”

  “我…”似是才醒悟过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狠狠的磕头。

  “初夏你魔怔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在逼小姐去死啊!”

  “不是的,我没有!那他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小姐,你救救他,你帮帮他,他待您很好的,他一直顾着您的啊!”见云姕烑不说话,初夏呐呐道:

  “小姐,你没有心,你没有心的,你要看着他去死是不是?”

  “你猜到了的,你一开始就猜到少爷想做什么了是不是!你是故意的,故意把我带走的,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太傻了,你怎么会救他…你不会救他了。”

  “初夏,你闭嘴!”

  “初冬,让她说。”

  “你没事吧。”她闭着眼摇了摇头。

  “让她说。继续。”

  “你要帮少爷,所以你舍弃了他,不管他带您多好,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客户哪里比得上亲弟弟是不是。就像当年,就像当年你难过,却还是舍弃了那个小公主一样!”云姕烑突然觉得心口难受的紧,有些喘不上气,揪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喘着气。

  “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说着一口写喷了出来。

  “小姐!”

  “莫沚,去,去把封亦叫来,快!”初夏见云姕烑吐血,见众人手忙脚乱的扶着她,见她柔弱无助的靠在姬南琋的怀里,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姐的眼神,是不舍、是别离、是难过、是失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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