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合桑花
季泉也松了一口气，苦笑道：“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殿下的法眼。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祈安道：“方才。上次咱俩隔得太远，没注意。”
她这话说的不假，也确实是方才细看时，才发现他身上的仙泽，竟和池兴山同出一脉。除了山神，便再无其他的答案了。
接着，季泉坐了下来，细细的说着这些事。
他与车穆乃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弟，本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可偏偏老天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他们两人的命运。
季泉为神，车穆为魔，神魔之差，犹如云泥之别，也正因为此事，车穆从不与季泉亲近，在母亲去世后便分道扬镳。
在母亲的葬礼上，季泉问车穆：“日后你打算去哪？”
车穆道：“天下之大四海为家，这不是哥哥想要看到的吗？你我一神一魔，本就是不同的人生，我的事又何须你来管。”
后来他作为一方山神，驻守着一方百姓，而车穆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孩子成为了黎肃的贴身侍卫，几万年来一直帮他管理魔域。
而他们兄弟二人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直到那次……
在五百年前，他碰巧有事来到魔都，是因为在追一名穷凶极恶之徒。那人放火烧了山神庙，导致正在庙中上香祈福的数百名无辜的百姓差点惨死。
而他作为山神，自然不能做事不理，出面解决了此事，修复了走水的山神庙，让这些百姓幸免于难。
同时也承诺给百姓，定会找出放火之人，给大家一个交代。追着追着，就来到了魔域的中心，魔都。
他不是追不上那个人，是想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想他是池兴山的山神，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扪心自问，愧对的起一方百姓。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放火烧庙的人跑进了魔尊府上，他却只能看着，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向来谨守本分，待在池兴山一带守护百姓，并没有什么仇家。在魔尊府上，却有一位讨厌他的人，应该说是恨才对。
在之前，他就已经答应了百姓，要将此人抓回去，肯定不能空手而归，就住在那附近的一家客栈里。谁知，才不过两天，车穆便找到了他，来到他的住处，身后跟着的是他一直追的人。
真相如何，一切了然于心。
他问道：“车穆，你竟然恨我至此，恨到要派人烧了我的山神庙？”
车穆森然一笑：“兄长不是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我们兄弟二人从来都不睦，只是烧了一个庙而已，值得兄长大动干戈追来魔都吗？”
令季泉没想到的是，那么多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庙而已。
他质问道：“车穆，你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明明知道庙里有许多的百姓，你还命人做出此等事情，你的良心何在！”
车穆猛的一拍桌子，冷哼一声：“良心？不是被狗吃了吗？是，我是没有良心，那又如何，兄长从来只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我，从来都看不起我这个魔族的弟弟。”
季泉拼命的解释，却根本不能化解他心中的戾气，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车穆将身后的人拽了出来，将他推到季泉身边，大笑道：“你不是要他吗，那就带走好了，我倒要看看，一个平日里手慈心软的人该如何他。”
这人，季泉是一定要带回去的，这是它对百姓的承诺。
可是就当他想要将人带回去的时候，突然从门外冲过来一个女子，张开双臂拦在了他前面，怒道：“我不管你是何人，我不许你带走我爹！”
这时，车穆在一旁笑的疯狂起来，道：“他妻子命不久矣，这人是为了救他的妻子，欠了好多钱，才揽了这差事，你不是要带他走吗，他一走，妻子就会死，女儿也会被人抵押，带走吧，有本事都带走啊！”
季泉冷声道：“好，我带走！”
于是就将他们父女二人都带到了他的家中，他对百姓们承诺过，要将他绳之以法，自然也悉数照做。
女孩的母亲却因为没有人照料不久于人世，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很快，她对这个山神起了杀心：“我告诉你季泉，终有一日我合桑会杀了你，为我父母报仇！”
祈安听完这个故事，总觉得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比如那个屠镇的人究竟是他还是车穆，若说二人比较起来，倒是车穆更为可能。更何况二人长得一模一样，他若是使一些小伎俩偷梁换柱也未尝不可。
但……合桑是个变数。又比如车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又比如那个合桑是怎么死的，他又是怎么到刑魔司的。他统统没说。
祈安有很多疑问需要他去解答，想起了上次去山神庙看到的故事，便打趣的说道：“后来呢，该不会你爱上这个女孩儿了吧，一般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讲的，就如同那个故事一样。”
季泉哑然失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的眼睛，不错，我后来爱上了她。”
他当初救下她，是因为不想让她被别人抓走。至于她的母亲，季泉派人过去的时候，车穆早就抢先一步将她给烧了，就连骨灰也见不到，又如何能见最后一面呢。
所以季泉就骗她说她母亲是病逝的，并极力阻拦让她见最后一面，却让她怀恨在心。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谎言，竟让她和车穆联手将他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祈安试着推测道：“所以，车穆就杀了你所守护的百姓，屠了整个镇上的人，又设计将你送进刑魔司？”
季泉应道：“殿下所说，一丝不差，他喜欢合桑，可我们早已在数年左右的相伴中相爱，互许终生，车穆便恨透了我，想尽一切办法毁了我，才陷害我进了刑魔司。”
祈安挑眉道：“你那日是怎么上的天宫？此举，定会引起车穆的怀疑，你不怕吗？”
季泉笑了，他的脸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态度，有着莫名的恨，他道：“不怕，我身为他的兄长，一脉相承，这些年眼见他做的错事越来越多，我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你倒是个好兄长。”
出了刑魔司后，花倾便道：“那这一切都是源于那个叫做合桑的女子吗？阿祈之前说被生祭的是名女子，难不成就是合桑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想要召回来的魂魄，是合桑吗？”
祈安想起方才季泉的话，含糊不清的说道：“是也不是。”
花倾：“什么意思？”
祈安指了指她手中的夜明珠：“这是拔舌地狱的东西，如果真话便是绿色，如果假话便是红色，方才如何？”
花倾回忆了一下：“红绿相间，闪个不停。”
也就是说季泉撒了谎。
祈安慢慢解释道：“他的话，半真半假，那合桑我见过，和习灵有八分相像，而若生祭完成，必要有一个躯壳去承载，说到底，习灵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只不过她一开始就死了，我们也无从查证。”
花倾又自己在那里思索道：“可那位大人……到底是谁呢？到底是季泉还是车穆。”
见天色尚早，她们又去了冥界一趟，想从合桑那里找一些线索，毕竟她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人物。
回到冥界时，来不及做其他事，直接去了孟婆桩，合桑归属孟婆桩，想必定是知道合桑的下落。
此时姜柔正在奈何桥前，尝试孟婆汤，时不时的说道：“卢秋啊卢秋，你这孟婆汤可不行，咸了点，盐巴放多了吧？”
卢秋又抓起一旁的味精大把大把的放了进去，道：“大人，您再尝尝？”
谁知，姜柔刚喝一口就急忙吐了出来，放下手中的汤匙，斜睨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味道啊，算了算了，你呀，离做成还早些呢，今日就这样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忧心道：“哎哟，再喝下去，本大人的皮肤都要变差了，本大人累了，要歇息。”
卢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大人慢走。”
可是姜柔一转身，她就连忙吐着舌头，自己捣鼓自己的。
祈安不紧不慢的走过去，道：“孟婆好兴致。”
周遭的差吏纷纷行礼，姜柔定睛一看，急忙相迎：“哟，这不是我们的小殿下吗和花倾吗，听说殿下如今正在魔域，可是事情办成了？”
“花倾见过孟婆大人。”
祈安看着她凑近的身体，急忙退后一步，道：“带我见一个人。”
姜柔立马捂嘴，佯装伤心的模样：“那人究竟是谁，竟然让阿祈如此挂心，姜柔可伤心了呢。”
祈安眼皮跳的厉害，却还是忍声道：“你孟婆桩的人，叫合桑，你应该有印象。”
她思索一番，这才松口气道：“原来是那位姑娘，阿祈早说嘛，我还以为是要见左使大人呢，这样我可就难办了。”
找到合桑之时，她正在一个卖灯笼的店里做工。因为做出来的灯笼精致的很，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店里生意大为红火。
祈安问道：“她为何会在这里？”
姜柔往门上一靠，一副慵懒模样：“她呀，说是什么要给自己找些活干，来打发时间，而且先前为了救那个叫做阿方的姑娘，散尽钱财，便找了份工作。”
“嗯。”祈安见合桑这会儿闲了下来，便走到她跟前，道：“合桑。”
合桑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白色的靴子，抬头一看，却见是祈安，身后跟着的是孟婆，心生惶恐，急忙站了起来：“合桑见过殿下，孟婆大人。”
祈安漠然道：“我有事向你询问。”
合桑应声，便向掌柜的请了一个时辰的假，这才随祈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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