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明争暗斗

少女在宫中沉寂了好几日，每天无甚变化，终日笑脸盈盈，直到周围只有香草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她，就像此刻站在亭內的她，拧着眉思绪万千的看着池塘。

        八月的团圆家宴快到了，因为今年要举行国庆大典，所以中秋夜只办了家宴。

        宫内喜气洋洋，各宫的妃子都带着自己的子女早早来到了宴会厅內虚情假意的寒暄，亭內人声鼎沸一派繁荣景象，就连禁足已久的皇后也出现在了宴会厅，只是没有看到大郡主的身影。

        盈夫人地位低微，早早带着慕启恩来到角落里等待家宴的开始，生怕礼数不周。

        “陛下到。”随着周生的传报，只见穿着常服的盛帝挽着明媚的少女有说有笑的步入宴会厅。

        “陛下平安喜乐，公主殿下平安喜乐。”众人跪拜行礼，只有皇后微微欠身，没了往日的神采。

        “即是家宴，就无需拘礼，都入座吧。”盛帝与皇后端坐于宝座之上，下手左侧的位置是陆贵妃，右边第一位则是大盛唯一的公主殿下慕芊瑶，依次便是大皇子慕启珵，二皇子慕启仁，四皇子慕启宸，之后便是五郡主慕思瑶，少女并没有看到坐在漆黑角落里的慕启恩，而慕启恩却将光彩照人的少女深深印在眼中。

        今年的中秋节天气晴朗，宴会摆在了室外的花园里，闻着花香就餐使人胃口大开，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就像天上的明星坠入凡间。

        众人依次举杯恭祝盛帝，看着欢快的歌舞等待月亮升起。

        一轮敬酒刚结束，大皇子慕启珵便找了起来，举起酒杯向上首的盛帝说到“父皇，此次二弟剿匪有功，儿臣想替他向父皇讨个恩赐。”

        在场的人都愣在了原地，包括二皇子慕启仁，举着杯子僵在原地目露寒光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盛帝眼神含笑的看着两人，过了片刻便开口到“老二怎的忽然害羞起来了，让大哥开口替你讨赏？”

        二皇子慕启仁脸色变了变，赶紧起身抱拳行礼“回禀陛下，大哥把儿臣的玩笑话当真了，忘陛下见谅。”

        盛帝意有所指不打算放过“呵呵呵～…是什么样的玩笑话，说出来让孤也开心开心。”

        少女撑着腮笑意盎然的看着他们，终究有人是不愿意等了呀……

        “回陛下。”二皇子慕启仁赶在了大皇子前面开口，一下掌握了话语权，大皇子目的达到，嘴角含笑的行礼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儿臣对保家卫国之事素来向往，加上此次父皇命我剿匪圆了儿臣的夙愿，儿臣只求父皇让兵马大元帅做儿臣的老师，教授儿臣行军打仗之事，以护我大盛百年安康。”

        盛帝饮尽了杯中酒，爽朗的开口道“好男儿志在战场挺好，不过如今太平盛世并不需要太多将军，你只要好好读书便好。”

        “可父皇………”

        “二哥哥～”五郡主慕思瑶站起身拿着酒杯来到了慕启仁的身边，灵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照这个意思父皇也要赏我呢～”

        “哦～？小五为何讨赏呀？”今日盛帝心情不错，乐呵呵的看着一脸得意的慕思瑶，全然忽略了慕启仁那难看的脸色。

        “父皇，前几日贵妃娘娘的玉佩遗落御花园，是儿臣拾到送还的，父皇不夸夸女儿么？”

        “噗呲………”慕芊瑶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为慕启仁叫屈，堂堂二皇子流血流汗的剿匪，却被后宫无知女流与归还遗物这种小事相提评论，他的脸色真是又气又白！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慕思瑶看到少女的笑容气就不打一处来，脸上掩不住的嫌弃表露无遗。

        “好了～大家都入座吧。”盛帝看到慕思瑶在自己的面前都对少女如此态度，心中顿感不悦，可表情却没有变化“我大盛行的是论功行赏之律，做的好的孤都给你们备了礼，做不好的明日就开始领罚。周生。”

        “是～”周公公看到了盛帝的眼色，拿起诏书开始宣读，众人看到诏书展开皆跪下行礼接旨“奉盛康帝诏，二皇子慕启仁剿匪有功，封平安王，赏金万两，赐狐裘暖袄一匹。大皇子慕启珵与史官修复史记有功，赏金千两。五郡主慕思瑶拾金不昧品德高尚，特赏波斯国进贡碧玉琉璃盏一套。公主殿下慕芊瑶依例赏珍珠三斛，碧血珊瑚一座。钦此。”

        “儿臣谢父皇恩典，愿陛下平安喜乐！”

        众人跪拜行礼，原本棘手的问题让慕思瑶得以轻易解决，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待众人礼毕起身坐回座位，舞乐继续，无论关系有多么的形同水火，在盛帝面前都被压制下来，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今日的果酒让少女很喜欢，像果汁一般入口温柔，非常适合女子饮用，芊瑶公主自然无视嬷嬷的眼光贪饮了几口，眼睛却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慕启仁，刚封亲王却没看到他脸上露出喜色。

        周公公不知何时来到了少女身边，轻呼撑着腮看歌舞的人“殿下…”

        “嗯？”少女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周生，顺着周生的眼光看向高台之上，看到盛帝盯着她向她伸出手。

        她了然于心，起身乖巧的走到盛帝身边将纤细的手放在盛帝的掌中“父皇，今日的酒真好喝～”

        盛帝看着脸上露出绯红的少女一阵好笑“呵呵呵～瑶儿今日贪杯了～”

        周生赶紧让小徒弟搬来一张小凳子放在盛帝的案前让少女坐下，少女知道底下的人都在偷偷的看向他们，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落座在盛帝的身边，让人有一种娴妃回归的错觉…

        盛帝看着打扮端庄大气的爱女感慨，仿佛想要透过少女的身体看到自己思念的那个人“瑶儿长大了……”

        少女笑得两眼弯弯，红红的脸颊趁得人娇艳欲滴“父皇是不是一直盼着瑶儿长大呀？这样就可以把瑶儿这个大麻烦丢给别人了～”

        “哈哈哈哈～～瑶儿醉了～”盛帝轻柔的抚摸着少女的秀发，很少看到她着正装，穿上正装的她跟她的母亲更像了……让盛帝都有些舍不得把手拿下“荣嬷嬷，送殿下回宫，煮些醒酒茶给她，省得明日又嚷嚷着头疼。”

        “是。”

        “月亮刚爬上来父皇就要把瑶儿赶回宫了呢～还骗瑶儿不是大麻烦。哼～”少女嘟着嘴转过身佯装生气，将荣嬷嬷伸来的手拂到一旁。

        “哈哈哈～傻丫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今日闲杂人等太多，明日父皇到你宫中陪你赏月可好？”古灵精怪的少女让盛帝更加爱怜，拉着少女回过身哄着。

        “父皇是君子，君子可要言而有信哦，明日我让嬷嬷准备父皇喜欢的糕点等着父皇哦～”少女拉着盛帝的手轻轻摇晃，微醺的眼神瞬间像圆月一般闪亮。

        “好～父皇明日一定到。”

        “那瑶儿先回宫了，愿父皇龙体康健。”少女微微行礼，在荣嬷嬷的搀扶下有些摇摇晃晃的远离了宴会厅，却不知角落里的某人也悄悄的离开了宴席。

        今日的月光真好，像是给夜晚的景色镀上美丽的银衫。

        少女离开花园，香草就匆匆迎了上去，把依在荣嬷嬷身上的少女接到手上“怎的让殿下喝了那么多？”

        荣嬷嬷没拦住少女本就愧疚，被香草埋怨竟然没有怪罪她僭越。

        “你别怪她们，今晚的果酒味道真好，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呢～”少女的头有些晕晕沉沉的靠在香草的肩上，香草想要把她直接抱回凤阳宫，可被少女拦下了，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到“你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香草没有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

        少女回过身对身后的人说到“点翠，你去宴会上陪陪陆姑姑，看看宴会上都在说些什么？嬷嬷，你带人回宫替我煮些醒酒汤，御膳的醒酒汤我喝不惯，香草陪着我慢慢走走。”

        “是”

        “是”

        终于把人都遣退了，两人依偎走在亮堂堂的御花园中。

        今日中秋，众人都拥在宴会厅里看热闹，现在御花园中难得的幽静。

        香草难得看到少女的脸蛋泛红，一时竟然看得入迷。“殿下喝醉了，还想要去哪儿？”

        少女站直了身子，揉着晕乎乎的太阳穴眼神恢复了清明，她本不擅长饮酒，她只是借着醉酒的由头逃离宴会罢了，她抬步走在前头“陪我走走醒醒酒。”

        今日是中秋，因为月圆的原因宫里的宫灯都少点了几盏，其实这对旁人但也无妨，只是少女却觉得走得有些磕磕绊绊。

        香草看在眼里，可又拗不过倔强的人，直到她差点摔跤才一步冲到她的身侧，堪堪将她拉住，不至于让她五体投地“殿下要去哪儿？我带你去快些。”

        “我……”少女扶着她的手臂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她自己也在纠结要不要去。

        “嗯？殿下请再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少女站稳，香草一个跳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留下少女一人站在原地。

        她记得穿过前面的假山就到了空旷碧莲池，她努力低头看着脚下的小径，打算走到空旷的地方等香草回来寻她。

        “哎呦……”只顾低头看路的少女狠狠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里，那人没有提灯，朦胧的月光下让少女看不清来人，只得捂着头一个劲的说“小女子无意冒犯，请恕罪。”

        那人并不说话，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女，圆滚滚的大眼睛与天上的圆月不逞多让。

        少女见他没有开口，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了后裙摆，整个人就快要重重砸在地上，却被眼前的人伸手接住了“阿姊真的喝多了…”

        “嗯？”少女稍稍站稳，才闻到对方身上那熟悉的檀香味“呵呵～原来是恩弟呀，怎的那么早便离席了？这样可是会错过很多信息的呢。”

        少年没有回到，压低声音询问少女“这不是回凤阳宫的路吧？阿姊若是真的喝醉了，我可以送殿下回宫。”

        “呵呵呵～”少女转身，找了个较平的假山坐下，面向着慕启恩开口到“你特意离席找我，真的只是为了正实我有没有喝醉么？还是为了上次没有说出口的决定？”

        少年又不说话了，她对他来说就像头上的苍穹，可望而不可即，却又是那么的难以揣测，仿佛任何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少女对于他的反应都已经习惯了，不等他的回答继续开口到“若你是特意来跟我说你的决定的，你无需开口了，我已经知道了，盈娘娘我会替你照顾好，我也相信，我选你是正确的。”

        少年借着月光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的审视着眼前穿着华丽的少女，她永远是那么引人注目，即使穿着平民的服侍也难以遮掩她骨髓中流淌的高贵血液，仿佛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是为她而存在。

        少女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周遭都是陌生的环境并不适合谈事，她将手腕上的串珠拿在手里轻轻转动，徐徐开口“今晚第一个亲王诞生，你应该在宴会庆祝，但你们平台不同，你无需刻意讨好，反而让人生厌。”

        “你一直都是这样攻于心计么？”少年低沉的嗓音打断了虫子的鸣叫，少女手上的串珠也停了下来。

        “呵呵呵～～是呀，我手无缚鸡之力，一不能上战场保家卫国，二不能上朝参与朝政，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班门弄斧了。怎的？你怕了？”少女闪烁的眼底透着一股别人看不到的落寞，但脸上的笑容中却透着一股捉弄他的味道。她起身走到少年面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他今天穿着月牙白的正装，高高束起的发髻英气风发，少女把他落在肩上的头发握在掌中，语气里还带着果酒的甜美直冲少年的五官“恩弟～知道我那么多秘密，又知道我手段心狠，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呢～若我想以盈娘娘做要挟，你是要跟父皇告发我么？可父皇信么～”

        她用力拉了一下他的头发，让少年不得不低下头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你无退路了！好好听话，国庆大典之后出宫立府。”

        暧昧的姿势温润的气息把少年的耳朵吹得发红，却始终保持着弯腰的姿态，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香甜味，只是这香甜中竟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腥，也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闻出来。

        “殿下，荣嬷嬷已经熬好醒酒汤了，请殿下回宫。”假山后的香草看到两人的距离，赶紧从暗处出来徐徐行礼，然后快步走到少女身边，将少女扶到了怀里“三皇子，殿下酒后失言请勿怪罪，奴婢先送殿下回宫。”

        少年看着香草怀中的少女眉眼半闭，浑身虚软的依靠着身子，俨然一副醉酒的模样“嗯。”

        直到两人走远，少年还僵站在原地看着，手不自觉的将刚才被少女握在手中的头发，眉头紧皱。

        却不知道，刚才两人的举动被暗处的龙熵看在眼里，少女被带离开后也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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