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再次从医院里出来时，暴雨已然停止，空气中弥漫着湿意，道路两旁灯光璀璨夺目，视线落在远方，莫西低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却被站在她身侧的叶瑾瑜敏锐地听到了，沉寂片刻之后，叶瑾瑜说：“看来此刻你的心情比我还沉重？”
“你，还好吗？”
“不算太差。”
“严楚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莫西安慰道。她的声音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是叶瑾瑜的手机响了。
只见叶瑾瑜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那端的声音传入他耳膜，他静静地聆听着，直到最后，莫西听到他说——
嗯，结案吧。
对上漆黑晶亮的眼眸，叶瑾瑜呼吸一滞，他伸出手来揉了揉莫西的发心，清浅一笑，说：“牙齿模型检测出的DNA与受害者们一致，所以，局里决定结案了。”
“哦。”
没有破案之后的欣喜之情，莫西闷闷地应了一声。
“连续累了两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莫西还想再说什么，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未说出口，她点了点头，说：“那我回家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
两人分别后，叶瑾瑜再次走回了Q大教师公寓。警方的警戒线仍封锁着，这栋楼里有不少老师由于忌讳，都向校方申请临时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等警察撤了警戒线之后他们再住回来。
推开虚掩着的门，叶瑾瑜按下开关，橘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一室。从客厅走向书房，再走向卧室，之后叶瑾瑜躺倒在警方画出的尸体白线内圈，姿势与他看见的叶祁山最后的姿态一致。
他闭上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
倏然，他的视线落在面前那堵墙上，墙面上贴着米黄色的墙纸，电视机后座有一小方微微凸起，叶瑾瑜起身走向那里，伸手摸了摸凸起的部分，而后用指甲刮开墙纸，他在里面找到一张卡片。
准确的说，应该是扑克牌。
HeartK，查理大帝，查理曼帝国君主，征服了西欧与中欧大部分土地，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并完成了教权与王权的结盟，下令全国人民信仰基督教，从而促进了基督教的传播。
同时，他亦是唯一一位不留胡子的国王。
很自然的，叶瑾瑜将这一切都与叶祁山的宗教信仰联系在了一起，他在书橱里发现有《圣经》之类的典藏书本。
——莫小姐，你的牙齿很漂亮。
叶祁山在说这句话时，是否亦是一层暗示？
叶瑾瑜捏紧了那张扑克牌，站在卧室里的他，未曾注意到，清风缓缓吹来，掀起窗帘一角，卧室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倾洒出去，倒映出长长的人影。
黑暗中，那人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容，从容离开，未发出丁点声响。
————
隔天，莫西是顶着黑眼圈来到办公室的，那时姚欣然她们已经到来。
Day2:你最爱的百合薏米粥，趁热吃。
莫西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她双手捧着保温盒，温热之感传达至身体的每一处，她对着一碗粥傻笑起来。
捧着资料经过时，康瑶被莫西傻傻的模样吓到了，上前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拔完牙之后发烧了？”
“……”晃了几下，莫西不乐意，“小妖，你不懂。”
“哈？”
“只有被爱的人才能体会到我此刻的幸福。”
“……”被酸到了，康瑶“啧啧”了两声又绕过莫西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这时，李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接到局长的电话，说今天中午在鸿和请大家吃饭，算是表扬各位在本案中的辛苦付出，在短短两日之内便成功破案，同时，也是为叶先生饯行。”
“饯行？”
“嗯，案件成功侦破，叶先生今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回浦江市。”
手一抖，勺子里的粥洒到了桌面上，莫西慌张地抽出几张面纸盖在米粒上，“叶……他明天就走了？”嗓音略微颤抖，不过办公室里的人都未察觉。
“是的，毕竟浦江市才是叶先生的主场，那边有很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李桑解释道，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工作，而他又再次回了办公室。
人都散开之后，莫西坐在座位上闷闷不乐。
再次看向那碗粥时，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随意地盖上保温盒的盖子放在一旁，姚欣然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道：“叶先生要离开你不开心了？”
“……”莫西不作回答。
“所以，你的行为是间接向我们反应出你和叶先生之间有猫腻吗？”姚欣然暧昧的眼神打量着莫西。
“……”
“这次的案件整理记录太耗费脑力，我一个人解决不了，我们来分工合作吧。”
莫西仍旧是沉默不语，这一下子就跳进了姚欣然的圈套里，她的沉默在姚欣然眼中就是默认了。
只见姚欣然飞快地转身回捧来自己的笔电，将法医的鉴定报告、叶瑾瑜的凶手分析资料都带过来，挤在莫西狭小的空间里。
莫西无奈，只能拿起法医的鉴定报告，随意地翻看，正巧翻到叶祁山的死亡报告，她看见上面除了写明死亡原因是因服毒之外，还清楚地写着——
左手有清晰齿印，经调查后，发现齿痕与死者潘璟言口腔内牙齿印痕吻合。
原来……左手是在杀人时被咬伤了。
莫西顿悟。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逝去，到了用餐时间点，莫西在座位上磨磨蹭蹭，说实话，她不乐意去参加中午的饯行宴。
尤其，还是那人的饯行宴。
等李桑从他单独的办公室里出来时，莫西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身边，支支吾吾，“头儿……”
“嗯？”
“我昨天刚拔完牙，医生叮嘱我要吃清淡的，所以……我想我是不能去参加聚会了。”
“不行。”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李桑果断地拒绝了莫西委婉的请求。
“啊？”
“局长可交代了，所有人都要参加。”
“……哦。”
最后，莫西还是逃离了。
她可不想参加前男友的饯行宴。
她可不想与言而无信的男人面对面坐着。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当莫西将车停在江岸边时，坐在车上的她听到远处的江面上有游轮的声音响起，低沉嘹亮，撩拨着她的心弦。
这个时间点，太阳当空，日光灼灼，江边人迹稀少，莫西坐在车上，看着时不时经过的一两艘游轮，低沉的鸣笛声，像是哀诉，她不由得想到了昨晚在医院里严楚的话。
——因为，爱。
——叶祁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他以为全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中。
——在四年前他就已经被确诊患有早发性阿尔兹海默症，但是他一直习惯性地骚扰我，他误以为我与他癖好相投，解释数次未果。
——我记得你们说过第一位受害者是我的病患，之后的三位受害者都与我有间接联系，所以我想，应该是因为叶祁山跟踪我，之后嫉妒心发作，从而杀害了他们。
当晚，严楚有些部分讲得很隐晦，但是莫西很明白他所言为何，她原本以为叶瑾瑜会反应激烈，谁料想他反应平平，只是挑了挑眉梢，静静地听严楚叙述。
突然作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莫西的思绪，她淡淡地瞥了眼来电显示，按了一下关机键，铃声戛然而止。
……不想接。
一抬头，莫西看见不远处有人朝着江水边走去，她以为那人只是想要近距离地靠近江边，谁曾想，那人步伐未停，直直地向着一望无际的江面走去。
怔怔地张了张口，发现那人根本听不到之后，莫西拔下车钥匙，飞快地朝着台阶走去。
远远的，她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莫西咬着牙，快速地提着步伐跑过去，她整个人已经踏入江水中，带着凉意的江水已经没过她的细腰，还差一步……
猛地向前一跨，莫西终于捉到了那人的衣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提着那人的衣领就将他向后扯，那人亦是不反抗。
终于……
莫西带着那想不开的人一同回到了江边。
“你这人怎么年纪轻轻就想不开呢……”莫西不顾自己变得湿漉漉的衣服，站到那人面前劈头盖脸地就一顿批评。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莫西，被盯得发憷，莫西与他对视，两三秒之后，她才开始打量这个坐在她面前，模样狼狈的男子。
裁剪合身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有一双好看的双手，手指修长干净，指甲整齐。模样清秀，有种玉面书生的气质，他白皙的面庞沾染上江里浑浊的淤泥，应该是被拖上岸时沾上的。
“只是想游泳。”
“……”莫西无语。
夺目耀眼的阳光照耀下，莫西明显感觉到自己衣服上的水分在逐渐蒸发，上衣已经逐渐变干发硬，她丢下一句“随你”之后就走回车里。
但是莫西是“嘴硬心软”的代表，从驾驶座的储物箱里找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她努力地擦干头发上的水渍，没有注意到副驾的门被打开，那个男人已经顺势坐了上来。
“请下车。”莫西发觉后，耐着性子，低声喝道。
那男子面上挂着痞痞的笑容，“方便乘便车吗？”
“不方便。”很想将手中的毛巾摔那人脸上……
“我叫顾梓笙。这位小姐，敢问你的芳名？”
“莫西。”
“我们这样就算是相熟了，现在可以搭便车了吗？我想去鸿和酒店。”顾梓笙毫不客气地说道，口吻中有几分无赖的感觉。
莫西气结，但她懒得再周旋，直接开车决定将那人送去鸿和之后就离开。
可惜，天不遂人愿，莫西在鸿和门前，被叶瑾瑜逮个正着。
“莫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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