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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十年前。

        掖庭——籍没罪眷服役之所。

        卯时正刻,天还黑沉沉一片,叫起的云板就已经急促敲响。

        十人的大通铺上,沉睡的官婢们瞬间惊醒,蓬头垢面地爬起来,睡眼惺忪之间摸出自己的衣服穿上,用青巾裹紧头发,就着放了一夜的凉水胡乱漱漱口、洗两把脸,匆匆忙忙地往各自当差的地方跑去。

        八岁的李善用身穿藏青苎麻的官婢服色,迎着天边的熹微曙色,不紧不慢地走在宫道上。

        与寻常官婢不同,李善用是衣冠子出身,因在家的时候念书要早起,每天卯初三刻准醒。同屋官婢还在酣睡,她便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悄悄摸出私藏的牙刷和牙粉,端着盆到外面,踩着石头从大水缸里打来冰凉的水,仔仔细细地洗脸刷牙,然后双手往脑后高高地梳个辫子,再拿牙间咬着的头绳捆住,用青巾裹得一丝不苟……

        娴熟地做完这一切,云板才刚刚响起,当屋里乱作一团的时候,李善用已经穿戴整齐,往当差的地方去了。

        昨夜当值的官婢到了下了值的时候,三三两两地往回走,路上遇到李善用,都客客气气地招呼她一声:“小李姑娘。”

        在同一批官婢里,李善用永远是头脸干净、整整齐齐的,人缘也是最好的——因为她是织染院管事商若琰的弟子。

        商管事也是衣冠子出身,因为资历深厚,又在织染技艺上造诣颇深,最重要的是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绣技与司制司的陈司制交好,在宫内薄有根基,掖庭丞便将她破格提拔,成了掖庭唯一一名官婢身份的管事。

        李善用入织染院时还不满七岁,商管事怜惜她幼年失怙、遭逢大难,对她多有照拂。后来渐渐发现这孩子聪明懂事、资质极佳,便收作了弟子,悉心指点。至今一年多来,对她极为照顾,在吃穿用度上从不亏待,庇护她免受了许多磨难,因此李善用对商管事亦极为感激敬重。

        一路走到织房,李善用坐到自己惯用的织机前开始了工作。她手脚配合一齐动作,伴着织机节奏悦耳的唧唧之声,匀净细密的布料便如流水一般淌出,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韵律。

        她全情专注于操作织机,全没察觉到商管事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商管事目光挑剔地打量李善用的动作,发现她每个动作都有板有眼、若合符节,织出的布料也均匀流畅,丝毫不输从业多年的老织匠,才满意颔首,心中感慨,这孩子跟她虽然不算很久,但一学就会,会了就能做好,天分高得吓人,恐怕用不了几年,就要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学去了。

        “你不用学这个了,做完今天的功程,下午随我去染房学染布。”商管事吩咐道。

        李善用闻声一惊,连忙起身向商管事行礼,垂着手恭敬应了个“是”字,然后继续坐到织机前忙碌。

        一个早上匆匆过去,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巳时,云板再次敲响,用朝食的时间到了。

        商管事毫不拖延,当即命织房所有官婢停止工作,大家依次离开织机,排好队往饭堂去了。商管事收拾好东西,叫上李善用一起去她房里单独用饭,谁知她随手在身上一摸,突然“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李善用应声问道。

        “帕子丢了。”商管事左翻右找,懊恼道,“那点子青蔓罗原不值什么,只可惜工夫难得。我绣了大半个月呢,昨儿才绣得的。”

        李善用忙问:“师父刚才不是去找过林丞,是不是落在他那儿了?”

        “没有。”商管事肯定地说,“回来的路上,快到织染院的时候,我还用过。”

        “那许是掉在路上了。师父别急,这东西丢不了,您的绣工没人不认识,就算叫人捡了去,也会给送回来。”李善用见过商管事丢的那方帕子,嫩绿的青蔓罗做底,绣的是一支半开的青莲花苞,上立着一只鲜红夺目的蜻蜓,构图、配色和绣工在掖庭都是独一份,绝不会有人认错。

        商管事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看,我在屋里再翻翻,许是我自己放错地方了也难说。”

        李善用领命出了织染院,埋头沿着商管事走过的路一面走一面往两边路上看,才走出不远,就看见宫道中间有个浅绿色的东西,随着风一飘一动。她心头一喜,眼睛盯准了快步走过去,果然就是那方帕子,想来是商管事走路时不小心掉了。

        这种染色的绫罗绸缎金贵得很,一旦过了水就黯淡褪色,不能用了。好在宫道每日勤于打扫,这方帕子还是干干净净的。李善用欢欢喜喜弯下腰去捡,手指都已经碰到了,却不知从哪里伸来一只脚,狠狠踩在了帕子上,还故意用力碾了碾。

        这么一来,这帕子彻底废了,商管事半个月的工夫算是白绣了。

        “你干什么!”

        李善用噌地站起身来,对那人怒目而视,然而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不由暗道了一声冤家路窄——此人枣核脸、吊梢眼、一脸凶相,正是主管洒扫院的王管事。

        掖庭中不光有被没为官婢的罪人家眷,也有犯错受罚的宫人,譬如这位王管事便是一名二等宫女,前些年因冲撞了贵人被贬进掖庭,忍着肉疼花了大半积蓄贿赂掖庭丞,才讨得了个洒扫院管事的职司。

        王管事本以为从此可以在掖庭作威作福,谁知织染院竟出了个商若琰,明明是个下贱的官婢,派头却比谁都大,对她这个正经宫女都敢不恭不敬,她故意找了几次茬,都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偏偏商管事还因为一手好绣工得以登堂入室,时常出入司制司,少不得就搭上了些好用的人脉,日子过得比她滋润许多。王管事嫉恨地想,区区一点织染刺绣的小小手段,难道谁还不会么?如果不是织染院管事一职被姓商的占了,而是让我得了去,这些关系和机会,可就是我的了,必定能比姓商的风光百倍。

        因着这点异想天开的想头,王管事一直跟商管事过不去,平日遇见,无风也要掀三尺浪。何况王管事身为一院管事自有管教官婢的权力,李善用年纪小、资历浅,今天撞在王管事手里,要是闹大了,掖庭丞连问都不会问,受罚的必定是她。

        李善用心中暗叹出门没看黄历,只得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去躬身行礼:“见过王管事。”

        王管事冷笑一声,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李善用小小年纪,身高还不到王管事胸口,冷不防挨了一巴掌,被打得倒在了地上,眼前金星直冒,耳中嗡嗡作响。

        王管事低头看着她,居高临下地问了一句:“知道为什么打你?”

        李善用顿时心中火起,这神憎鬼厌的东西又故意欺负人!

        律法有云: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罪眷官婢天然低人一等,稍有体面的宫女内侍都能对他们非打即骂,官婢只要敢还口还手,被告到掖庭丞处,不论是非对错,必受重罚。

        现在王管事恶意挑衅,若赶上平常时候还能有人看见,去找商管事搬救兵,可现在是饭时,众人都在饭堂呢,哪有人来救她?

        形势比人强,李善用攥紧了拳头,忍气吞声在地上跪了,低声回了一句:“是奴婢冲撞了管事。”

        王管事却是不依不饶,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错,就自己掌嘴二十,替你长长记性。”

        李善用猛地抬头,对王管事怒目而视。宫里有规矩,宫女许打不许骂,打人不打脸,掌嘴是罚内侍的刑责。这规矩,官婢们关在掖庭少有知道的,可商管事却是对她提起过的,王管事这明明就是是欺负她年幼无知,擅作威福呢。

        “王管事,宫里有规矩……”她忍不住开口辩驳。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王管事截口打断了:“宫里的规矩我比你懂。打人不打脸说的是宫女,宫女都是良家子,万一有幸承了宠,那是能一步登天当娘娘的,坏了宫女的脸便是坏人前程。”

        王管事轻蔑地一挑眉,啐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律比畜产的玩意儿,就算坏了脸也不耽误当差!”她扭头吩咐身后跟着的宫女,“给我把这个没尊卑的东西按住了打!”

        李善用扭头就跑,王管事摆明了是故意找茬,她再忍气吞声也只能是平白吃亏,不如回去找师父来对付她。

        可惜,她人小腿短,哪跑得过大人,没跑出去几步,就被王管事的人抓住了,一把按在墙上,挥掌便打。

        一阵劲风袭来,李善用忍不住害怕地闭上眼睛,她入掖庭以来,都有师父护着,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正在此时,一个端重清朗的女声远远传来:

        “王管事好大的威风啊!”。

        谢天谢地!

        听见这个声音,李善用登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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