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回到赵妗琳来过的夜晚，郁初在她走后一个小时接到何芸枝电话。
女人嗓音清冽，带着缱绻的温柔，像情人之间亲密的呢喃，撩动郁初已经醉了的心脏，“赵妗琳走了？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郁初情不自禁宣泄委屈，睫毛湿润，“我想你了。”
“想我了？”何芸枝含笑，语气纵然道：“大概月底回来。”
“再不回来，我妹妹要造反了呢。”
这次澄清关系，双方平坦损失，合适只是不得已才维护何梢情，想必何梢情在公司并不好过，郁初没心思落井下石，决定闭口不谈何家的家事，谁料她的沉默换来何芸枝反问，“你知道我妹妹有喜欢的人对吧？”
“她从小听我的话，我离开一年而已，如果她为了自己或公司，借她十个胆子，她不敢反抗答应我的事。”
郁初猜到何梢情反常的原因，但她没有告状，何芸枝是通过自己的办法得出结论。
“姐姐…何梢…”
何芸枝打断道：“你要替我妹妹说话？”
女人声音不温不火，正常语气却让郁初后背发凉，忙否认：“不是。”
“傻姑娘。”电话那头，何芸枝给足宠溺，“你是她明面上的正宫，怎么能让别人替代你的位子？”
郁初攥紧手机，低头顺从道：“她不喜欢我。”
我也不喜欢她，我喜欢你，郁初喉咙迫于恐惧，猛的哽住，说不出口。
“你要的是利益，谁要我妹妹的喜欢呢？”
“她的喜欢不值钱，明白吗？”
话说到份上，何芸枝懒得再绕弯子，直接告诉郁初，“鹿阑最近频繁出入小栖的学校，每天下午她接走一个女人回我妹妹家里。”
何芸枝怎么知道的？郁初心里后怕，她不是笼中第一只囚鸟，何梢情永远排在她前头，忍受姐姐出生至今的掌控，囚鸟用伤痕累累的喙敲开笼门，挥动翅膀飞也飞不出笼外隐形的囚网。
“我要你找到那个女人，拿出你正宫的身份，劝她识趣点，离开我妹妹。”
女人不屑轻笑，暴露高傲的本性，“我何芸枝眼里容不得沙子。”
“你再去警告我妹妹，我耐心有限，等我回来她的事必须处理完。”
郁初眼睛失神，不情愿道：“我来做？”
“可我们已经澄清关系了！”
“明星的事，真真假假，普通人又知道多少？
“澄清可以解释成情侣间闹别扭，总之我要你想办法赶走我妹妹身边的女人。”
“外面这些姑娘来历不清不楚，谁知道她图我妹妹什么？何家现在活在别人的眼睛里，一不小心就被抓住把柄诟病，我可不想因为我妹妹的任性过的不痛快。”
何芸枝赏罚倒分明，“你做到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比如说…你想演电影对吧？”她呵呵的笑，保持纵容姿态，动动手便可拿捏棋盘的棋子。
。。。
宋老师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明星，感叹明星不愧是明星，郁初脸好小，比镜头里瘦好多，整个人气质温文尔雅，不是明星里最漂亮的，但长相顺眼，容易被人记住。
郁初在她面前上演了，额？演戏吗？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你喜欢何梢情姐姐，又装作喜欢何梢情？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正宫示威？
虽然她看到何梢情脸颊被蚊子盯了，心头有一丢丢奇怪的不舒服。
宋可绵结束发呆，扬起梨涡友善道：“你是郁初本人对吧？”
“我妈喜欢你，方便签名吗？”
何梢情七上八下的心顺利归位。还好她早就和宋老师说清楚郁初的事，宋老师信任她，她窃喜。
郁初惊呆。
鹿阑竖大拇指。
宋可绵表情憨憨的，还问：“何梢情，你家里有纸吗？”她没有叫何总，或陶栖表姐，而是选择直呼其名。
果然关系不一般呢，郁初调整震惊，继续观察，也和善的问何梢情，“你不介绍一下吗？”
“不用了！”楼上恶魔睡醒，一声怒吼，居高临下俯视一楼所有人，“郁初，你给脸不要脸了？”
“就你也配和我二姐扯上关系吗？”陶栖声音高昂，漂亮的五官盛满暴怒，说话不经大脑，失去理智。
她睡觉嫌热，半掩着门，做噩梦梦见郁初跑到家里耀武扬威，还胆敢叫嚣来上课的宋老师？她气醒，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出门亲自确认，结果楼下不是梦，她最讨厌的女明星，千真万确出现在她家里。
二…姐？宋可绵大脑快速消化，指着何梢情抬头问，“何梢情是你二姐吗？”
刚睡醒，迷迷楞楞叫错了？
鹿阑x何梢情x陶栖三个人头顶亮起红色感叹号。
——大事不妙！！
郁初先站出来回应宋可绵，“你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她又面向何梢情，说风凉话道：“人家好心跟着你，你呢？拿她当外人。”
何梢情冷瞪郁初，真想撕掉郁初这张多事嘴。
鹿阑抱头，内心啊啊啊啊的大嚎，她要气死了，郁初太可恶了！！！
宋老师笑容诡异的甜美，她温柔“通知”陶栖道：“你下来，马上。”
刚刚还准备做恶的小魔头顿时收回尖牙利齿，怂着肩，步子拖沓往下走。
郁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像听到了超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发挥夸张的演技哈哈大笑，并断断续续说：“她竟不知道何桃栖…哈哈哈是你亲妹妹。”
何…tao栖…宋可绵耳朵嗡的一声。
怪不得何梢情包容“表妹”的不听话，怪不得两姐妹眼型如此相似…陶栖从来不叫何梢情姐姐，偶尔叫一声表姐，语气多半是戏谑的。
宋可绵当她淘气而已。
还有何梢情不习惯表姐的称呼，整天小栖小栖的叫，原来…
宋老师平生最讨厌欺骗，尤其是被人联手蒙在骨子里，傻子一样，听她们说什么，就信什么。
陶栖见宋老师转身就走，三步两步跳下楼梯，差点摔倒，着急的大喊道：“宋老师，你听我解释。”
郁初！又是郁初！害的她家里乌烟瘴气，少女眼神是没有硝烟的枪声，贯穿郁初笑吟吟的脸。
郁初气死人不偿命，耸肩无辜道：“谁让你们先做亏心事的？”
何梢情顾不上收拾郁初，抬腿追出去，鹿阑气的跺脚，恶狠狠对郁初说：“郁初姐，你过分了！”
伤害这么多人，她良心不会痛吗？
…
宋可绵跑出何梢情家，心被一盆凉水浇透。
妈妈说的没错，有钱人花花心思多。
她信任学生，信任何梢情，做了极大的牺牲过来辅导，甚至瞒着最好的闺蜜，换来何家姐妹联手欺骗？
倘若不是郁初说出实话，她们打算骗她到什么时候？
“宋老师！”何梢情从后追上，一把握住宋可绵手腕，气息不稳，心里蔓延惶恐道：“别走！”
“放开我！”宋可绵回头，发出厉呵。
她对她…对陶栖好失望。
宋可绵难以理智，眼里熟悉又陌生的抵触刺痛何梢情双眸。
何梢情紧握她，手心湿热，语气虔诚道：“请你听我解释。”
“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
宋可绵握紧拳头，很想再摔她一次。
“何梢情，你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手腕的温度入侵身体，丝丝缕缕灼伤那颗疼痛的心脏，宋可绵眼底涌上热气，失色的唇瓣低语，“骗我好玩吗？”
何梢情低头，目光紧紧锁在宋可绵脸上，小心翼翼的请求道：“给我十分钟。”
“就十分钟…我愿意拿解除合约换一次解释的机会。”
…
何家三姐妹做自己的前提是做好何睦的女儿。
她们妈妈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人，天真烂漫，憧憬爱情，嫁给爸爸后淡出公司，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一家五口幸福的日子持续到小栖五岁，妈妈查出肿瘤住院，为了治疗大面积脱发，日渐消瘦，她在何梢情印象里很坚强，又乐观，云淡风轻面对病痛，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就是这样一位母亲，住院期间受不了爸爸疏于陪伴，丢下年仅五岁的小栖从医院楼顶纵身而跃。
她自杀了。
摔的浑身是血，面目全非。
后来家属认领尸体，治疗妈妈的医生说，妈妈死前患有长期躁郁症，心情忽好忽坏，住院无法忍受环境和生病的压抑彻底垮了。
而对妈妈来说，三个年幼的女儿是负担，爸爸的缺席是压力，她身体和心理同时被病魔纠缠，放弃生的希望，选择自杀结束痛苦。
爸爸在妈妈死后泡在公司里，利用工作麻痹内心痛苦的自责，年幼的小栖不知道妈妈离开了她们，每天不厌其烦询问何梢情，“妈妈去哪了？”
何梢情答不上来，听姐姐说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从那以后，何梢情活在妈妈自杀的阴影里，下定决心学医，治疗肿瘤病人，尽可能关心病人的心理健康，避免其他家庭上演相似妈妈的悲剧。
妈妈错在嫁给早已成功登顶的爸爸，她的卑微注定换不来爸爸抛下公司，作为普通男人专注家庭陪伴。
爸爸要的是背后持家的妻子，但妈妈渴望爱情和面包兼得，他给过，也爱妈妈，一心一意，只是身在其位，忙起来都顾不上自己，回家倒头大睡，忽略了夫妻最重要的沟通，间接导致妈妈患上心理疾病，以死亡的代价让爸爸永远记住她。
再说回她们家自妈妈死后扭曲的家庭关系。
没了妈妈，长姐为大。
姐姐何芸枝是爸爸妈妈第一个女儿，备受疼爱，刁蛮跋扈，从小喜欢欺负何梢情，指示何梢情当佣人，小栖受姐姐何芸枝的影响，学着欺负何梢情，对何梢情态度恶劣。
小栖再大点，关系到上学问题。何梢情是老二，除了长相，各方面不如优秀的姐姐，姐姐成绩好，聪明，性格活泼开朗，爸爸中意姐姐更多，相对的，爸爸不满意何梢情。
还是那句话，何家不是普通人家，子女未来进入公司，一言一行代表何睦的脸面。
何梢情自幼表现平庸，不够聪明，又被姐姐欺负，说话做事唯唯诺诺，缺乏自信，再加上爸爸身在高位，经常听到许多声音，劝爸爸生个三胎，最好是男孩，方便继承公司。
他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潜移默化影响爸爸，爸爸才要了三胎，生下小栖，当成男孩子加以培养，爸爸不希望小栖成为第二个何梢情，他要小栖超越姐姐何芸枝般的优秀。
小栖失去母亲，由姐姐拉扯大，越来越像姐姐，说话尖酸刻薄，厌恶何梢情的无能，嫌弃何梢情身为何家二女儿丢脸，爸爸并没有做姐妹关系的调和剂，一心扑在工作上，疏忽小栖的思想教育。
不仅如此，为避免何家出现第二个耻辱，少有人知道小栖的存在。
她被爸爸安排到外地上学，频繁转学，假期就关在家里跟着老师一对一辅导上课。
好歹何梢情大学争取飞到国外，但小栖没有资格和爸爸谈判，她是爸爸最大的希望，肩负公司未来的前途，带领员工将合适做大做强。
可爸爸常年高压工作，喝酒应酬，他倒下了，没过多久抛下姐妹三个人，撒手人寰。
先有妈妈跳楼自杀，后有爸爸因病逝世，何家姐妹被外界定义为克死父母的煞星。
小栖人生才刚刚开始，外界不知道她的存在，为了保护她，何梢情跟姐姐和四叔达成一致，隐瞒小栖的真实身份，更名随母姓，作为普通人体验大学再进入公司学习。
叛逆期失去父母，小栖变成彻头彻尾的小恶魔，她恨何梢情不够优秀，导致爸爸在她身上投入恐怖的期待，这份期待压的她小小年纪差点抑郁，没有朋友，没有体验过正常的学生生活。
她也恨不被看好的何梢情凭什么可以接手公司，坐上爸爸的位子，害大姐何芸枝不再着家。
她最恨的人，归根结底是死去的父母。
妈妈唯爱至上，为爸爸活着因爸爸死去，不管不顾缺乏陪伴的孩子。
爸爸白手起家，事业为重，事业是他第二条命，女儿存在的意义是确保后继有人接手公司。
姐妹三人唯独小栖得到最少的母爱和父爱，童年只有两位姐姐的陪伴，孤零零长大，她随性，自私，暴躁，做事不考虑后果，缺乏约束又渴求约束。
何梢情亏欠妹妹，愿意倾尽包容，但求妹妹平安健康的长大，千万不要学妈妈，想不开自杀，一了百了。
人活着，才有希望。
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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