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弑神 上
阿依德推开盖在身上的油布翻身坐起，晃了晃脑袋缓解灵魂投影的眩晕，而和妻儿吻别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事实上也确实就发生在刚刚，四千公里之外的家中。
深吸一口气，阿依德从睡了一路的车厢中跳下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田园油画般美丽的地方，四处都是棋盘般的绿色田野，其中点缀着白墙红瓦的农舍。曾几何时这是阿依德做梦都想得到的富饶土地，但现在已经不是奢望了。随着十年前太阳金字塔的神迹，沙漠也可以转瞬间变成沃野，这种景色阿依德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这一次，他是来破坏和杀戮的。这就是他的职责，一个职业战士的使命。
十年来，阿依德从埃弗里克大陆北部海岸一路南下到大陆最南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战斗中度过的。身经百战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经历，因为光是“战死”的次数就已经懒得计算了。如果不是随时可以通过灵魂投影回到家中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恐怕早已疯掉了。
而现在，阿依德站在另一个大陆的土地上，距离家人四千公里。现在使用的躯体身高两米七，狼头人身，浑身都是钢铁般的肌腱——事实上这个身体中确实有三分之一是钢铁，而且是魔法强化过的钢铁。
阿依德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有条不紊地活动着身体各处的关节和肌肉，慢慢适应新的身体。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次，早已形成了习惯。
而在他的周围，数千名同样的狼头兵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大多都佩戴着同样的黑铁项圈，另一些则佩戴着秘银的或镶金的项圈。这是十夫长、百夫长和千夫长的标志。
那些更多的、没有佩戴任何标志的狼头兵则如同泥雕木塑一样静立不动。这些都是注入了人工灵魂的构装生命，除了执行命令之外没有其他意识的机器。它们的行为模式都是固化在灵魂核心中的，所以也不需要像灵魂投影的士兵一样适应身体。但无论是构装生命还是投影士兵，都保持着静默，因为它们的灵魂都是通过魔网联接在一起的，不需要语言来沟通。
忽然犹如一阵无声的风吹过，所有狼头兵都停下了动作。一个命令通过魔网传达到每一个士兵的脑海中，接着兵营如同一台庞大而精密的仪器般迅速运转起来。
阿依德也带着他手下的一百名士兵如同一股溪流般汇入滚滚洪流中。漫无边际的人潮簇拥着各种大型战争兵器，向着远处的宏伟城池缓缓包围过去。
不久之后，环绕城墙的战斗就打响了，并且没有任何酝酿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攻击者完全没有采用什么策略的打算，简单粗暴地就凭借着十倍的数量和无限复活的优势，加上魔网带来的便捷施法能力，打算以一力降十会。而防守者也表现出了不同一般的坚定意志，即使从火力和兵力上都远远落在下风，即使伤亡超过了一半，敌我双方的尸体铺满了城头，还是绝不后退一步。数百位传奇职业者更是成为了防卫者的中流砥柱。
“神佑之城罗曼，果然和之前占领的那些城市不一样。守军的战斗意志强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传奇职业者也只有根深蒂固的教会才能招募得到。”一千多米的高空中，兰迪的光芒化身对身边的另一个人形光团说道：“但是如果仅凭信徒的牺牲精神是挡不住构装军团的。”
“这不是问题。”人形光团道，“这个城市已经数百年没有受到过威胁，所以城防工事接近于无。而论人力的话我们可以算是无限的——我们的士兵只是灵魂投影，死了立刻可以复活；而有了太阳金字塔的能源和魔网的传输，再加上你的工业体系，制造几万具躯壳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好奇的是：其实这种程度的防御只要让莉莉丝的飞螳来两轮轰炸就可以夷平了，为什么要费这个事让构装军团来攻击呢？这些敌人的虔诚信徒即使能够生俘，强行转化他们的灵魂也要会损害其精神，我们是得不偿失啊。”
“稍安勿躁，斯卡。”兰迪笑道，“我也知道从这座城市是不可能获得什么收获的。神佑之城嘛，千年圣城，居民不是狂信徒就是虔诚信徒，都是愿意为信仰殉难的人。不过正因为这样，某些家伙才更不能放弃它。所以才是最合适的诱饵啊！——哦，你看，有鱼儿上钩了。”
顺着兰迪手指的方向，在神佑之城的中央，圣城大教堂的上空，一团耀眼的血红色火焰凭空出现，红色的光晕瞬间覆盖了全城。一个钟鼓般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城市上空：“吾乃战争之主。凡执吾之剑者，必无坚不摧；凡执吾之盾者，必无懈可击；凡执吾之令者，必挡者披靡！”
随着这个宣告，圣城守军的身上都浮现出一层红色的光晕来。在这神光的加持下，他们的剑变得削铁如泥，他们的身体和盔甲变得坚如磐石，而他们心中的恐惧也被战斗的欲望所取代，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阵线居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甚至还有局部的反攻出现。
“呵呵，无坚不摧、无懈可击？这不就是自相矛盾么？这就是所谓战神的水平？”兰迪浑不在意地笑着，稍稍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转向斯卡，“没有其他神灵出现的迹象。该你上场了。我来给你助阵。”
斯卡点点头，飞身而下向着那团红色火焰俯冲过去。兰迪则闭上双眼，组成化身的光芒渐渐消散，露出其中一颗菱形的水晶来。这颗水晶由两个四棱锥组成，上面的锥体呈金黄色，下面的为银白色，犹如两座底部相接的微缩版太阳和月亮金字塔。
事实上这就是两种金字塔的移动版复制体，也是兰迪化身的核心。现在兰迪需要最大限度地调用它的运算能力，所以就不再维持其光芒外形了。
【能量通道建立；运算矩阵准备完毕；数据联接良好。战场辅助系统启动。调取神族战斗模式081号。】
【能量场探测展开；弹道预判进行中；敌方战斗数据库完善中，距离战斗模式建立还需：78%。】
城市上空，斯卡和战神**已经交上了手。双方都化作一团光焰，犹如两个太阳在天空中纠缠盘旋，以长鞭般的离子触须和各种射线作为武器相互攻击，喷溅的火花在各自的力场护盾上交错绽放。
斯卡毕竟被囚禁了数千年元气大伤，比正当壮年的**弱得多，但在兰迪的支持下却并不感到艰难。就和之前的无数次模拟一样，斯卡观察到的各种信息顺着数据链传输到兰迪的化身水晶中，然后源源不断地将结果反馈回来。对手在积聚能量、对手施放了什么攻击、这次攻击的弹道和威胁程度、双方的能级数据、对敌方行动的预判……
一切都变得量化和透明，战斗变成了一场不对等的博弈，斯卡只要按照系统提供的方案执行，结果就不会与预测有太大的偏差；而兰迪也会对他的行动做出配合，修正弹道、增强威力、限制对手、提供预警、辅助防御、治疗伤害……
在这种情形下，对手的努力犹如暴怒的瞎子，哪怕拥有着数倍的力量也无法转化为优势。
而在地面上，构装军团正在有条不紊地脱离战斗，后撤之后重新整队。人工灵魂的构装士兵被重新调拨，集中到少数灵魂投影的军士麾下作为后卫防止守军出城反击；而其他通过灵魂投影来到战场的军士都集中在阵地中央静坐下来。他们的身上慢慢地浮起一层银白的光芒，此起彼伏地闪烁着，让整个阵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盘。
通过这样的方式，数万灵魂与兰迪的化身水晶联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魔法矩阵，不仅提高了分析计算能力，更极大地扩充了能量传输的流量。
不过斯卡的神火能量原本就只有战神的五分之一，尽管在此消彼长之下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战神的神火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但斯卡也损耗了百分之七十的。虽然从所受的绝对伤害来看斯卡占优，但实际损伤程度则大大吃亏，如果继续下去斯卡的失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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