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跨越千年的守候
梦境云端，薇儿独自徘徊。
次元阵列修复毫无头绪，不知道主人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薇儿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在一片淡蓝中重新寻找着修复的办法。
这是今天第五百次重新排查了，还是找不到办法。薇儿她觉得，不出意外，目前她唯一的修复方法，是要到另一个世界中，如果在那里，经过逆向推导，很容易就能修复好了。
如果主人在就好了。薇儿想着。那个世界，隔离着次元壁，对主人来说只是一步之遥，对自己，却永远无法抵达。
只能继续从我这里找办法了。薇儿又重新排查修复了一边，没有结果，于是开始了第五百零一次修复。
从薇儿和孟浩微弱的联系中，她能感受到孟浩的气息。知道孟浩还活着，却不知道目前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
时间啊，能不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时间……对，时间……
薇儿突然想到了。她可以操控时间比例，让自己这里过的非常慢。这样她就有更多更多的时间，去想其他办法了。
主人，虽然你不想让薇儿孤独的等，虽然不让薇儿再加速时间。但是，这一次要让你失望了。
于是，时间越来越慢。当现实世界和诸神守护之地都只有过去短短几秒，薇儿却已经把排查次数进入到了一千次。
不行……时间还是不够。没有任何头绪。薇儿很苦恼。
再慢一点，再慢一点。主人，我一定要想到办法……”
一边把时间比例放的越来越慢，薇儿开始了漫长的旅程。她一边重复了几千几万次，一边慢慢思考了很多东西。
我记得，主人喜欢来自玛尔沙特文明的魔法水泉来泡茶。
玛尔沙特文明啊……这个文明，在它所在的星球上，只经过了短短两万年就消失了吧……
主人还喜欢，梅西叶星表里排第28号星系某个神级文明的歌曲。
这个神级文明，能跨越时间，拥有永生。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和主人比起来，连一个砂子都算不上！
主人还喜欢，好多好多……
我又什么时候来到地球的呢。记不清了。这颗处在猎户座旋臂偏远位置的，无人光顾的偏僻星球……
但是有主人在！这颗星球，也就比整个星系的几百亿个文明都重要！
主人，等我。
……
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几千年的时间过去了。
重启和修复的次数，已经超过了数字统计的极限。在这千年时间的尽头，薇儿还在不停的寻找修复的办法。
主人，我想你。
……
薇儿有时会回忆过去。
在时间最初的地方。宇宙万物的时间从这里诞生，在那之前这里一无所有。
有些文明，称那一刻为宇宙大爆炸。薇儿心中还记得那一刻真正的名字。
“这里是时间的彼岸。”
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唤醒了她。那声音薇儿还记得清清楚楚。
“和主人很像呢。哈哈哈。”
薇儿的记忆，也从这一刻开始了。紧接着，她开始无穷无尽的漂流。
漂流过星海，漂流过宇宙。见证了无数星系文明的存在和消亡。
时间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衡量记忆的尺子。在漫长的旅行中，她感觉不到孤独，也没有什么快乐。
只有一个又一个星球，一个又一个文明，从兴盛到灭亡的历史必然。
“啊……那时，不管到哪里，发生了什么，我却始终都独自一人。所以，不管到哪也好，又有什么区别呢？”
直到她来到了一个现在被叫做“地球”的地方，见证了这个星球上，数个文明接替之后。
一个声音向她传来：
“哈哈，这一定是改变命运的抉择！”
薇儿那些久远和空寂，就像一座座看不到边际的冰川，被这一道声音给全部溶解了一般。
接着又有一个人，来到了这片淡蓝中。
啊……该怎么跟他说话呢……对，用人类语！你，你……愿意做我的主人吗？
接着，薇儿就有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形象。还有让她一直牵挂的主人。
薇儿看着梦境云端外，属于她但不能碰触的空荡小宇宙，被主人在里面开拓和创造，渐渐变的热闹起来。
虽然感受不到小宇宙内的事物，但是有主人在，她就很开心了。
薇儿感觉到了快乐，却也感觉到了孤独。
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离开的时间总是漫长。
主人总是忙忙碌碌，总是心里藏着很多事情……不过，只要能见到主人，就很开心了。
薇儿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她休息了一会儿。再一次重头开始尝试修复和排查。
主人，一定要……等我。
……
……
另一边。诸神守护之地的边境小城，伊斯特城。
梅沙德琳娜又一次一夜无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睛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起身，向门外走去。
美丽的高阶牧师漫步在伊斯特城的护城河上。夜深了，唯一的闹市街也渐渐只剩下微微灯火，人们都已安然睡去。
夜风吹散了梅沙德琳娜的头发，月光映倒在河里，又从河里映倒在她的眼中。
漫步在夜里，梅沙德琳娜的思绪又开始飘忽到遥远的地方。
“高阶牧师梅沙德琳娜·晨光。……想以这个身份安安静静的渡过一段人生，来忘怀过去。果然保有这种想法的我，还是太天真了吧。”
梅沙德琳娜漫步到城边的大桥，彻夜值夜的卫兵向这位美丽的牧师致敬。微微回敬了一个笑容，梅沙德琳娜走过了大桥，走出了城门。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坐在软绵绵的草原上，安静的看着月夜。
梅沙德琳娜心中，一直想着那个人……或者，也不能称之为人。那个以恐惧为名的魔王，魔族中战斗力最高的斗神，连死神都被他击败的魔族英雄，巴风特。
想到那个人，想到关于他的事。梅沙德琳娜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究竟是何时走到她心里的呢，梅沙德琳娜陷入深深往事回忆之中。
……
他的一切，要追溯到几千年以前。
“异教徒！接受惩罚吧！”
记忆中，熊熊的火焰里。梅沙德琳娜不停的逃着，身后，几个圣教卫兵追赶着她。
她的家族是信仰夜之女神的偏远集落。而追兵是女神教廷卫队的卫士，以“执行异教审判”为名，将他们逮捕，钉在木架上，抛到烈火中，焚烧至死。
所有人……老人，孩子，年轻人，女人。所有亲人，朋友，长辈。全部被行刑处死。
其中唯一生还的少女，梅沙德琳娜，从中逃了出来。身后，那些满手是族人鲜血的卫士，正在马不停蹄的追赶。
逃到荒野中一间诡异气氛的教堂中，教堂中间的瓦尔基里女神像，竟然已经被不知何人掉包，换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
梅沙德琳娜躲在了恶魔石像巨大底座身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过了一会，追兵们也追到了这间教堂。
“我们敬爱的女神，最高的瓦尔基里……什么，这是什么，变成了魔鬼的雕像？”
追兵追到这里，正准备先进行拜祭，却看到女神像被掉包。疯狂的拿出剑和长矛把魔鬼石像敲烂。
接着，他们发现了躲在底座下的梅沙德琳娜。
“异教徒！我们抓到她了！”
梅沙德琳娜被追兵绑了起来，用长剑抵着，准备将她带去执行最后的活人火葬。
刹那，华丽的地板陷落，巨大的石像底座开始颤抖。
狂风呼啸，教堂的水晶玻璃碎成一片散沙，而大地都在颤抖。一个身形巨大的羊角人形恶魔，破地而出，挡在众人身前。
恶魔轻轻挥手，所有的追兵都随之粉身碎骨，化成了灰。这时这里，便只剩梅沙德琳娜一个人了。
少女看着恶魔，而对方也同样用血红的双眼和她对视。
“你……好美。”这是恶魔说出的第一句话，“美的，就如同那夜之女神……告诉我，美丽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梅沙德琳娜……你可以叫我……琳娜……”梅沙德琳娜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对恶魔说道。
恶魔竟然轻轻笑了起来，狰狞的身形显现不见，竟然化作一个英俊的男人。
“害怕吓到你，美丽的琳娜，我就变个形吧。”变成英俊男人的恶魔，温柔的对琳娜说道，“你可以叫我巴风特，魔王，巴风特。”
琳娜看着英俊的男人，还有他那依然血红的双眼。
男人微微一笑，牵着琳娜，走出了教堂，并用高亢声音说道：
“美丽的琳娜，告诉我，你的敌人是什么？
“是教廷卫队？是女神教廷？还是这片王国？还是世间所有的一切？！”
男人回头，继续用温柔的声音对琳娜说道：
“美丽的琳娜，美丽的……小梅沙德琳娜，只要是你的敌人……我就可以给你全部毁灭！”
说罢，男人抱着梅沙德琳娜。一跃飞到夜空中，又化为了狰狞的恶魔。接着，飞向了“审判”所在的地方。
火海，鲜血，罪孽。在她眼前，所有的活人，都化为了血的海洋。
又过去了很久。将女神教廷杀到血流成河的巴风特，温柔的抱着怀中琳娜，再次来到一个城邦的王城。
在华丽殿堂上，站在一座高耸的塔楼顶端，化为人形的巴风特搂着梅沙德琳娜，和她轻吻。
“放过这里的人吧……”梅沙德琳娜轻声对巴风特说，“你已经杀了很多人，这里的人，都是无辜的。”
“只要你愿意，我的琳娜。”巴风特轻轻微笑，“那我们走吧，你想到哪里？”
“我想去……再也没有人的地方……”
巴风特微微点头，紧紧抱住了梅沙德琳娜，接着，化成一道漆黑的影子，消逝在了夜空之中。
梅沙德琳娜来到了魔界。她饮了魔王的血，品尝了禁忌的果实。获得了永生，以及强大的力量。
她见到了那些和巴风特一样的诸天十二魔王，绝望领主、灰烬之王、噩梦女王……。
和世人传诵的凶残无道完全不同。那些魔王，都化作人形，温柔的对她打招呼。
在梅沙德琳娜的请求，和巴风特的努力下。魔界众生停止了对人界此起彼伏的侵略，人类因此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巴风特赠与她一座宫殿，在那里，两人渡过了许久的快乐时光。诸天魔王经常来串门，还有诸多魔界的生物，一起欢歌起舞。欢笑和幸福，伴随着她每天。
梅沙德琳娜以为会这样到永远。直到有一天。“神罚”来临了。
“女神瓦尔基里？哈，那种货色，我一刀就能把她剁成两半，哥哥们，我来代你们接受神罚！”
这是灰烬之王，他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爱刀“灰葬绝炎”，将强制召唤引导到自己身上，消失不见。
后来，噩耗传来。执行审判的并不是女神瓦尔基里，而是“至高圣战士”，非常强大，强大到世间所不容的地步。
每隔一百年一次的“神罚”，都将召唤一个魔王，所有被召唤的魔王，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
神罚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许多魔王都死了。魔界依然保持着秩序，但是绝望却久久挤压在每个恶魔心中。
“下一个神罚，由我来承受吧。”这是巴风特。
“不要……我舍不得你……”梅沙德琳娜紧紧的抱住了他，眼泪流了下来。
“不要怕，我的琳娜……”巴风特温柔的说，“我有一个办法，让审判永远无法进行，永远永远的结束。”
接着，巴风特轻轻把梅沙德琳娜抱在一边，温柔的轻吻着他。在诸位魔王悲哀和祝福的目光下，巴风特被召唤而去。
“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是谁！？我是魔王巴风特！人间的恐惧！！来吧，圣战士，品尝噩梦吧！”
这是巴风特死前的咆哮。从圣殿，传递到了人间，传递到了魔界。所有的万物，都听到了他愤怒的咆哮。
巴风特再也没有回来。
其他魔王用悲怆的声音告诉她，神罚被破坏了，魔界安全了。
然而巴风特再也回不来了。
……
再也回不来了。梅沙德琳娜心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看着静谧的夜空，梅沙德琳娜流着眼泪微笑着摇头。
“小沙芽……小黑羽，谢谢你们。和你们在一起，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
望着远方，梅沙德琳娜伸手咏唱了一段魔法。
不是神圣魔法，而是充满罪恶和罪孽气息、充满暗影和死亡力量的暗影魔法。
巨大的恶魔法阵在草原上显现而出，梅沙德琳娜站在上面，回头看着灯火中的伊斯特城。
整个城市进入到了梦乡，在月夜和星空的陪伴下，似乎永远这样祥和。
“安静的人类生活，到此为止。而我，也不愿再逃避了……”梅沙德琳娜看着沉睡的城市，面带微笑和眼泪说着。
接着。她的身影，被撕破空间的恶魔法阵带走，消失无踪。
梅沙德琳娜睁开眼睛，四周是无尽的阴影和黑暗，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在她身边，一只身上带着枯骨和血肉的诡异生物咯咯笑着，对她做了个毕恭毕敬的姿势。
“您回来了……尊敬的亡灵女王，梅沙德琳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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