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谷之心
三人走下最后一段山路，停靠在山脚边的树丛里稍微休息了一下。
黑羽看着手中的雷云长剑。长剑做为对他的回应，闪耀了几道轻柔的电光。
自从击溃那一支教廷卫队之后。无论黑羽怎么呼唤，脑海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无论是薇儿，还是扎伊修格，此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论黑羽怎么呼唤，脑海里只有他空荡荡的一个人。
然而，现在的场面也容不得黑羽多想。
走下山路之后。浅浅终于放开了一直不依不饶牵着黑羽的手，而另一旁的沙芽也轻轻的把手放开。两个人各自坐在黑羽身旁，浅浅做出赌气一样的表情靠在黑羽身边不停望天，沙芽则始终带着微笑和黑羽对视，仿佛把一旁的浅浅当成空气一样不存在。
这两个人……一会看看在他身边自顾望天的浅浅，一会看看另一边一直自信微笑的某女王大人。黑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变的尴尬起来。只剩森林里此起彼伏的鸟叫声。
转头看了看身后广阔的山谷。现在，已经听不到什么激烈战斗的声音了。
不知道虎王怎么样了，黑羽想着。从下山之前就有的一种担心又莫名浮现，虽然始终不知道为何对萍水相逢，还关押他们这么多天的虎王如此关心。但是这种担心，却如天空中的积云一样，挥之不去，挥去又来。
远处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轻云，再贯穿了茂密森林中的树叶，洒在了黑羽脸上。
虽然被两个少女奇怪的姿态搞的心中乱飞小鸟。不过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的他，难得迎来短暂的平静，让黑羽不由抬头望着茂密树叶之后的湛蓝天空的时候，还是感到久违丝丝放松和舒适。
看着天空中漂浮的轻云，黑羽开始思索近日的事情。薇儿，女神教廷……是瓦尔基里的信徒吧，说起来刚才和教廷卫队的互殴，也算是某种程度上大水冲了龙王庙。也不知道天空之上的瓦尔基里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啊我尊敬的黑羽大人！竟然被本侍女的信徒殴打，这这这天哪……一边想象着女神瓦尔基里会露出的窘态，黑羽竟然还特傻的笑了出来。
“你，好像很开心。”一旁的沙芽看着望天傻笑的黑羽说道。
“啊……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似乎觉得自己傻笑的样子很蠢，黑羽赶紧捂脸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出来，让本女王也一起乐乐？”
听到这话，黑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如果让沙芽知道了真相，也许就没那么好玩了。于是黑羽还是选择了装傻，用很糟糕的演技做出个“刚想起件事但是又忘了是什么”的表情。
一旁装作赌气而谁都不理的浅浅，又堆满了坏笑。朝着黑羽靠过来，在后者紧张兮兮的躲闪之中，这姑娘又转头和沙芽对视起来。
虽然被浅浅盯着，但是丝毫没有不适的沙芽，目光也和浅浅对视着，浮起笑容，做出一个“等你开口”的表情。
“黄小鹿！我决定了！”盯着沙芽的浅浅开口说道。
“决定了什么？”
“我们情敌关系上升到新的高度！我决定和你正式宣战，现在我们是交战关系！黑羽哥哥是我的！”
“哦。”
“哼！黄小鹿，你对我的交战宣言有什么表示！”
“无聊。”
说完之后，沙芽旁若无人的也靠到黑羽身边，脸色轻松的伸过手去握住了黑羽。做出一副当大喊大叫的浅浅是空气的表情，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道：
“亲卫队长黑羽，是本女王的私有财产。对本身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还需要和你做什么争执？”
“黄小鹿，你这样轻视我！迟早有一天……”
“静候佳音。”
“黄小鹿！你……哼！”发现完全占不到上风，浅浅决定放弃和她的语言争执，伸手开始占黑羽便宜，以行动开始进行宣战。
被夹在中间的黑羽再一次感觉自己蠢透了。他决定捂面当一颗石头，任由被推拿揉捏，雷打不动。
正在三人身边的空气陷入一种非常奇怪的局面之时，一旁浅浅小熊手推车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直被扔在里面的小爪翻身从手推车一堆奇怪物体里爬了出来。在森林静谧的阳光中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三人，稍微愣了一会，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
“咦，我这是在哪儿……”
仿佛找到了解救自己尴尬境地的机会，黑羽赶紧起身，对小爪说道：“啊小爪你醒了。我们……已经在山下了。”
“山下……”
稍微愣了一会儿，小爪仿佛想起了什么。露出紧张的表情，呼噜一声从手推车上跳了下来。
“不好！父亲有危险！”
说完，小爪连番跳跃，朝着上山的方向疯狂的奔去。
“小爪，回来！山上很危险……”看着疯狂往山上奔跑的小爪，黑羽高声喊道。
仿佛完全无视黑羽的叫喊，小爪四只脚用猫科动物特有的速度往山上奔去。
好不容易从山上下来的……黑羽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心里那种若有若无的担心，此时越来越重。由不得他多想，于是黑羽抓起雷云长剑，跟着小爪的方向也开始快速奔去。
“黑羽小队长？你们要去那里。”
“黑羽哥哥！”
两个少女看着急促追赶小爪的黑羽。也急忙追随着少年和幼虎，一起往上山的方向跑去。
……
山巅，虎王殿。
源源不断的敌人不停的涌入虎王大殿，被虎王全数撕碎。然而狂热的信仰，和教廷督军的疯狂怒吼。让这些军士忘却了死亡的恐惧，一波又一波，不停的和山林野兽军团以及虎王搏杀。血肉和灵魂，不停的在死亡和冲锋中徘徊。
虎王寨崎岖的山路是天生的屏障。虎王边战边退，撕碎了无数敌人，到达了殿外最后一处险峰。
巨大的悬崖上堆放着许多巨石，在磨平的一块石碑上，刻着一段魔族语。虎王看着这块石碑，默不作声，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和山林野兽厮杀的远征军们也渐渐逼近了这里，虎王回首看着奋勇厮杀的军士和野兽们。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思索，把手放在石碑上，开始暗自用力。
“山林之神，哈……虎某，还是辜负你的期望了。”
说着，虎王的力量注入石碑。只是瞬间，坚硬的石碑便被碾的粉碎。
“终归以虎某之躯，还是难以守护这片山林。
“想我等荒山野兽，犹如夹缝中求生的蚂蚁。经千万年鏖战，最后退守于此。
“想找一处僻静的山野，安心生存，不再与人类争执……这种想法，真是天真可笑……
“山林之神，虎某辜负了你。众魔王兄弟姐妹，虎某实在心中有愧。”
身后，无数兵卒撕破了防线，踩踏着人类和野兽的尸体，怒吼着圣令口号，朝着这最后一片险峰进军而来。
虎王在石碑碎片中，找到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握在巨大的虎爪中，端详了一下。
山谷之心。
千万年前，山林之神创造山林和野兽之后，力量枯竭，最后和所有的山林融为了一体。
在山林之神和山林融合之前，把这块晶石，连同自己统御山林的法力，一同送给了虎王。
虽然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块只是魔法充盈的晶石，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对于虎王，则是山林之神对他信任的象征。
“虎某还是辜负了你……山林之神。”
拿着这块晶石，虎王喃喃的说着。回首看着漫山遍野厮杀而来的征伐军队，虎王握拳，心意已决。
远处，空旷的峡谷飞舞着无数只庞大凶猛的乌鸦。朝着虎王所在的险峰飞来。
巨鸟之中，带着漆黑羽毛，身材和虎王一样庞大的一只，脱离了鸟群，飞到虎王身边，发出嘎吱的声音，看着虎王。
“嘎，老朋友。我来帮你了。”
“乌鸦之王……老友啊，真是好久不见。”虎王环顾着四周峡谷飞舞的巨型鸦雀，对鸦王露出艰难的笑容。
“朋友有难，我怎能不出头。”乌鸦之王扑打着漆黑的羽翼，看着远处厮杀而来的军士们，一边嘶哑尖叫着，一边说道，“难得相聚，可惜有这些人类臭虫骚扰，不能聊两句叙叙旧，真是大煞风景。”
“虎某残躯，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老友，请带上鸦族眷属，躲到平安之处吧。”
“老朋友，你要……”乌鸦之王看着虎王，似乎猜到了，“使用山林之力？”
虎王拿出手中晶莹的山谷之心对乌鸦之王示意，微微点头。
“不……老朋友，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让我助你同战，捏死这些人类臭虫，杀出一条血路，根本不是难事。”
面对乌鸦之王的劝阻，虎王只是摆摆手，说道：
“老友，不必了。杀掉他们，又会有更多人类前来讨伐。战斗，杀戮，虎某戎马一生，已经厌倦了……虎某，已决意一死。”
“老朋友！这又是何必？”乌鸦之王说着，声音里还带着一阵颤抖和嘶哑，“我们魔族和人类奋战千万年，为的也只是求生存活。何必在这里，轻易断送自己！”
“因为心有所归，所以死得其所。老友，不必多说。虎某，还有一事相求与你。”
“请说。虎老兄，只要我能做到，别说一件，千万件事都不是问题。”乌鸦之王说道。
虎王一边迈出稳重的步子向前走去，一边对身后的乌鸦之王说：“虎某一死。世间就会知道，山林魔王已死，诸天魔王又少了一个。从此，虎某儿子，小爪。就可以和这片山林百兽一起，安静生活下去。”
乌鸦之王梗咽，似乎知道了虎王的用意。只是嘎吱叫着，任凭虎王独自继续说着。
“故此，老友，待虎某死后，小爪，就拜托你来护佑。直至他能独当一面为止。”
“乌鸦……承知，领命。”乌鸦之王昂首，摇晃着尖喙，羽翼倾摆，做出了一个鸦族特有的恭敬姿势，“少爷的事，老兄可以放心的交由乌鸦。”
“好，不愧是虎某一生至交。有老友这番话，虎某便可放心去了！”
……
之后，虎王昂然举起巨爪，踏着大步，便面对着厮杀过来的军队，毫无犹豫的走了过去。
“虎某乃山林之王，与山林野兽同生共死。尔等……好好品尝一下山林之怒吧！”
说罢，挥舞手臂，念起法术咒语。紧接着，整个山林轰然抖动。
伴随着剧烈的地震和落石，天崩地裂。山石、森林、峡谷，全部都陷入到天翻地覆之中。
在剧烈的颤抖中，乌鸦之王微微发出了一声悲鸣。挥舞着巨大翅膀，唤起一阵飓风，独自飞向万丈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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