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时间的静角
同时还存留意识和重叠着时间停止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黑羽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四周已经停止动荡的空气，上方戛然停止的轻云，还有眼前的人和场景。很清楚，但又有一种灰蒙蒙的错觉。看起来明明颜色变化的，但却感觉被一层又一层的铺上了灰，好像渐渐变成了照片的底片。仔细看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一种非常矛盾但又不矛盾的感觉重叠在这上面。
很多年之后，黑羽知道了眼前的景象叫时间重影。属于多维空间下的一种时间观测悖论。
如静止的胶片一样的场景仿佛出现了一些异变，保持着举手姿势的夏至身体正在以细微但连续不停的速度来回抖动。挂着几丝笑容的嘴角，缓缓的浮起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随着那变化越来越快，次数越来越密，逐渐从断掉的帧连贯成了可以观察到的画面。夏至举起的手带着抖动缓缓下落，嘴角也出现了细微的表情变化。
“也也、也许也许你、许你也许也许你那根也许你也许那根那跟也许手杖……”
“也许也、也许你那根手杖……可以用它打败我，但是使用那根手杖的你，被时间所束缚，又拿什么来和我打呢？”
支离破碎而奇怪的声音重叠而起，最终完完整整的连贯成一句完整的话。
夏至一边说着，身体诡异的往前走了一步。其中还伴随着几次停留在举手那时的画面片段。随着夏至逐渐往前走着，那种画面也渐渐不再出现。
直到最后，夏至恢复了正常的动作，只是速度异常缓慢，偶尔还在身后拖拉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影子。
黑羽只是在原地动弹不得看着缓缓走来夏至，四周越发灰蒙蒙的错觉让他感觉很是难受。
夏至拿起了手中的大剑，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向黑羽走来。
“虽然……本来只是想和你打一架解解闷……但没想到你这么顽强……”
一边用极慢的速度走近了黑羽，夏至嘴角缓缓的说着。
“不好意思啊，黑羽……我有个誓言，看到我真正能力的人都要死……所以……我只能先杀了你，再杀了剩下的人……”
夏至嘴角缓缓说着，脚下已经走到了黑羽面前。逐渐抬起了手中的剑，用依旧缓慢的速度对准黑羽心脏的位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会有痛苦的……黑羽……痛觉传导的速度，会远远慢于你们死亡的速度……安心的死吧……”
“只要是这世上的东西，无论活的……还是死的……只要是会受时间支配的东西……都无法阻止我……都无法阻止你的死亡……虽然你现在还活着，但从时间的角度上，你已经死了……”
相比夏至身体速度的缓慢，语言的传导要快很多。从某种程度上说，夏至的话没有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传达到他脑海深处的。黑羽想思考，想呼喊，想在脑海里呼叫某个叫薇儿的少女。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着死亡宣判的降临。
夏至的剑朝他慢慢刺来，刺的速度很慢。短短几尺的距离就用了很久。但是“很久”也只是在相对意义上来说，因为失去了时间的衡量，无法真正计算到究竟过去了多久。
黑羽看着逐渐濒临夺取他生命的刀刃，此刻他心中真的就只剩绝望了。
就在这时，除夏至之外的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朋友，你好像有点麻烦？”
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像是在他脑海，又像是在他耳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夏至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在他脸的上，用很慢的速度缓缓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这声音黑羽有些熟悉——他想到起这声音的名字。
扎伊修格！？
一刹那间。
黑羽的次元口袋被强行突破，一直藏于其中的雷云长剑破空而来。尾随其后的似乎还应该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说是应该，因为黑羽能感受到那剑向被什么人握着，但用眼睛看不到。在他双眼之中，只能看到被人握着晃晃悠悠的长剑。
“啊，重新拿起剑的感觉真好。这就是千万年后的世界？很不错嘛。”
扎伊修格的声音从雷云长剑的后方响了起来。随着声音，剑芒转了一转，对准了夏至。
“你说的没错。会受时间支配的东西都无法阻止你。但很可惜，我不是。”扎伊修格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是……”说到一半，夏至打断了自己的话。他咬紧牙关，没有再理会扎伊修格的声音，只是保持着刺入的姿势，想把手中的剑继续刺进黑羽手中。
雷云长剑又在空中晃了晃，最后啪的一剑刺来，把夏至手中的大剑打翻在地，身体也被冲击击退了数步远。
“我乃魔剑士扎伊修格。准确说，是扎伊修格的思念，化为灵魂碎片，寄居于此剑上。既非生命体，故也不受时间支配。”
伴随着扎伊修格的声音徐徐响起，雷云长剑又在空中转了转方向，对准了夏至。
“要感谢你让时间静止。短暂而微小的灵魂碎片可以被无限重叠和拉长，最终重新组合成我完整的思念。”
扎伊修格的声音继续响起，同时还带着了阵阵笑意。
“哈……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好……只要把时间再次启动，你就会消失了吧……”
“没错。”雷云长剑抖了一抖，扎伊修格的声音继续说道。
夏至的手正在缓缓抖动，又渐渐要变成举手的姿势，试图想把停止的时间重新启动起来。
“但是，你太慢了。”
“咳……！该……死……”
雷云长剑在空中一个转折，对着夏至快速刺去。
呲的一声，雷剑剑身就刺穿了夏至的身体，血液从其中喷涌而出。
接着，长剑从夏至身上拔出。喷涌的血液不停涌出，呲啦啦的落到地上。血液没有朝任何方向流动，只是在原地不停堆积，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柱。
“在解放了相对速度下，剑的锐角会翻无数倍。这一剑，足够你丧命了……”
一剑刺穿了夏至，扎伊修格的声音再次响起，也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遥远，逐渐消失不见。
随着夏至身上的血液的喷涌。戛然停止的时间瞬间恢复了转动。
……
浮在空中的雷云长剑失去了紧握着它的力量，在空中旋舞摇摆，最终回到了黑羽身边。剑芒闪烁，重重的插入他身旁的地面中。
“黑羽！”“黑羽……！”
“主人……太好了！主人没事……”
随着时间重新恢复流动，黑羽耳边先是听到几声少女异口同声的呼喊。脑海中也传来了薇儿的小声呼唤。
几个少女带着紧张的表情纷纷走到他身旁。和黑羽一样，她们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现如今都在纷纷打量着他有没有受伤。看到完好无损的黑羽，全都松了一口气。
黑羽看着正前方正在喷涌着鲜血的夏至。对方胸前，被锐利的雷云长剑刺穿了一个惊人裂口。俊俏的脸上也因喷涌的血液变成了血迹斑斑。
现在，夏至正双目无神的看着正前方，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双手无力的垂在那里，一旁由他召唤而来的大剑也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黑羽看着双目无神一动不动的夏至。此刻，血液已然喷涌了一地，把广场的大地给染成了血红色。身体一动不动的半跪在血泊之中。
“瞳孔涣散，神经纤维失去了大脑控制，他已经死了。”霸王丸走到黑羽身旁，看着夏至，说道。
就这样死了？一边想着，一边作为对霸王丸的回应，黑羽轻轻点了点头。
“主人！小心，他还没死！”
脑海中，薇儿的声音再次传来。
什么，这都没死！？
黑羽看着眼前双目无光，心脏动脉受到洞穿而大出血的夏至惊讶的想到。
黑羽站起身来，握紧手中的手杖。随着他的站起，王者之剑和雷云长剑似乎也受到了呼唤，剑身发出了徐徐鸣叫。纷纷从地上轰然飞起，双剑浮空，守护在了他身旁。
“大家小心……！”黑羽看着浑身是血的夏至，对身后的少女和包围而来的众人说道，“他……还活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夏至。果不其然，夏至的身体又出现的微微的几下抖动。
又一瞬间，喷涌的血液瞬间像按了暂停键的电影一样停止了流动。哗的一声，满地的血液以极其缓慢、但却又极其迅速的矛盾速度倒流回去。
眼前夏至的身体，又像是断了帧的画面一样突然回转变换。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地上的鲜血已经消失无踪。重新站在那里的，是全身毫发无损的夏至。被扔到一旁的大剑又重新回到了他手中。看着完好无损、一脸轻笑的夏至，一种特别诡异的画面感显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夏至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释放时间暂停之前的样子，握剑的姿势也好，身上的伤口也好，全部都恢复如初。
黑羽有点怀疑，刚才的时间暂停和生死回转只是幻境。不过身旁几个少女万分紧张的表情，还有屏住呼吸、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夏至的众人，让他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你很棒，黑羽。”夏至晃了晃自己的身体，笑着说道，“居然能把我逼到用时间回溯。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时光回溯！？那为什么只有你……”
夏至笑了笑，把剑随手扔到了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用一种近乎于自言自语的口气说道：“啊……重新活着的感觉真好。刚刚啊，我在生物意义上确实是死了。不过，幸好还有一些活着的细胞，足够使用这种能力了。”
然后，夏至把头收了回来，摆摆手，继续对黑羽说道：“我承认你赢了。但同样，知道我真相的人还是要死的，在这之前，正好也让你们死的明白吧。”
“也好……”黑羽冷笑了一下，咽下了口水，对夏至说道，“死也要死的明白。”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黑羽心中只是强装镇定罢了。不过至少知道了对方的背景，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薇儿……
一边在脑海中和薇儿进行着旁人听不到的交流。黑羽看着夏至，听着他口中的讲述。
“我的能力是创造、支配和干涉。”夏至说道，“啊，所有物质，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支配。而这些一切的根源嘛，也就是‘时间’和‘空间’了。”
“既然我是支配者，也就不会受到规则的限制。所以在时间暂停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保持一定的运动速度。”
夏至说到一半，又笑了笑，继续说道，“由于这个世界构造伦理本身的限制，我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时间倒流了。”
“那时间回溯又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嘛，所谓的‘时间回溯’，只是对你们这些人的观察角度而言。事实上和时间暂停是一样的原理，只是一种更难的逆运算罢了。”
黑羽带着不可思议的看着夏至。而对方说着，脸上依旧只是笑笑，还对黑羽使了个奇怪的眼神，继续说道：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这个世界是个游戏的话，我可以说就是游戏的ＧＭ。这样举例，你一定会懂吧……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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