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委员长

“理想的政府的工作方向，是让治下居民‘各有所长，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目前这个历史阶段，实现这个目标是不可能的——但不影响‘目标’是我们的工作‘方向’。你们有天赋，是士兵中的精英，每个人都能单杀15米级巨人。但是人类中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都没有这个能力，他们也没有和巨人搏杀的兴趣

        但是，他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去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的政府鼓励多元化社会，多元化价值观。所以即便在同一个‘军事领域’，能力不如主力调查兵团的地方赤卫队士队士们，也在行政等级上和调查兵团同级。

        这么做不仅是对民众，士兵有好处，对指挥者同样有好处。试想如果我们一直就只是一个调查兵团，只分战斗小组，不分部门。那假如说地方出现盗匪为害一方，我们应该派那个小组去呢？我必须细致了解到每个组的实际战斗力，才能挑选出合适的小组，既不至于把利威尔派出去杀鸡用牛刀，也不至于把纯新兵派过去送死。

        有了不同的部门，我的任务就轻松了很多。本来我可能需要了解200个小组的实际情况，分工后，土匪□□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麻烦到我。只需要传达到管理40个小组的赤卫队长那里就够了。而赤卫队长也不用太操心该派那个小组。实力不够格的小组，根本加入不了赤卫队。实力太超格的。比如说利威尔，也不会被分配到赤卫队的战斗小组去，被派去当教官倒是有可能。”

        阿明的报告和埃尔文所读的意思可能相近，但内容基本不搭噶。埃尔文念的，其实是欧若拉告诉他的，为什么要“分工”的标准答案。让班长们在军事领域太发散，那时他们回去后的课后作业，在课堂上，有限的时间里，他们还有其他授课任务：

        “治军，执政，修身，所有关键都在于对效费比的考虑。而有些效费比易于量化，有些则极难量化，全凭决策者个人的经验与天赋。打个比方，你们带了一只新部队，若干人。在冬天你们缺衣少食要和敌人作战。最合适的战术方案，是让一部分人做牵制，另一部分人埋伏。那些负责牵制的士兵几乎是必死的，那在他们执行任务前，是应该把已经很紧张的粮食凑一份出来，做一份饱餐给他们果腹，还是考虑到他们马上就要死了，所以粮食应该省下来给负责生存的人呢——

        在他们牺牲之后，打扫战场时是应该让他们穿戴整齐体面下葬呢，还是省下他们的衣服，穿到还活着的人身上保暖呢？”

        在场的班长们都是有过带兵经验的老兵，不是生瓜蛋子。年年都有新训练兵加入调查兵团，年年都因为新训练兵的问题，致使班组和大部队走散，弹尽粮绝需要有诱饵做出牺牲，才能为剩下的人博得一线生机。过去碰到这种情况，不用班长点名，心照不宣都是由队伍中的老兵主动站出来。

        但埃尔文刻意强调了限定词：“新部队”。意味着决不能指望有人能主动站出来——就从来没有惹祸导致团队遇到困境的新兵自己站出来去送死的。

        那么，问题该怎么解呢？多少还是在自己的业务范围内，班长们交头接耳，意见莫衷一是。

        “保存有生力量还是最重要的，食物和衣服还是得省下来。总得有人去死的话，那就严格保持抽签的公平性。”

        讨论到最后，班长们还是只能想出“抽签去送”的方案来。这是所有他们能想到的主意中，最不坏的。但是欧若拉却摇头：

        “你们的答案不能算错。但问题的关键，却在平时。如果我们有一套优渥高效的抚恤制度，让士兵们战死后不用为养育了他们的家人的生存担忧；如果我们的士兵同仇敌忾，为了共同理想而可以置生死于度外，那么到了团长说的那种生死攸关的境地，何愁不会有勇士主动站出？人心不可以量化，但是可以预料。”

        指望一场会议，就能把干部培训起来，未免痴人说梦。欧若拉本也只是想让大家，现在知道“人心”这个概念，就够了。以后时间充裕了，在给干部培训班里的干部慢慢开小课堂学习。把话题打回正轨——会议的第一项任务，阐明新政府的行政结构：

        1：政权名为“瑞贝尔克中央苏维埃共和国”。由名为“布什尔维克团”的政治团体组织领导，雇佣“官员”来行政执政；

        2：在政权内部，“团员”和“官员”同时存在。“团员”是道德高尚的先进个人，也是政权的“主人”。“官员”则是被“团员”雇佣的打工仔，学而优则仕；

        3：布尔什维克的根本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所有团员均可对具体事务做决定前广泛讨论与投票，对于最终决定坚决执行；

        4：团的最高权力机构是中央委员会，目前欧若拉·阿克曼担任委员长，埃尔文·史密斯和肯尼·阿克曼为委员。委员长的权力基础是她自己的“小巨人之力”、“异能”以及“九大智慧巨人之力”；去掉她之外，中央委员会的权力基础是暴力机构“调查兵团”；

        5：布尔什维克团是一个规模较小的组织。其中仅包含有资格代表“多数派利益”的“少数特别的人”。布尔什维克团通过雇佣劳动的方式，将权力分散给有能力，且遵纪守法的“官员”。“团员”对“官员”有普遍的监督的责任和义务；

        “请教一下，委员长女士！我可以简单的将您的意图理解为，您需要我们现在就在“团员”和“官员”两个身份之间，做出抉择吗？”

        语言这种东西，在描述抽象概念时，叫人完全摸不懂。班组长们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只有阿明先啃明白了欧若拉的报告，举手问道。

        “‘团员’的身份代表了责任和权力。不是想入团就入团的。既需要本人经过深思熟虑后，提交对自身能力，信仰的书面文字报告，也需要目前的委员会——我们三人进行审核。你们就算现在说要成为‘团员’，也不可能立刻就得到批准。但有意向的班长可以在这次‘扩大会议’之后留下，向我们咨询有关团组织更多的信息。”

        ===

        “委员长，我也有个问题——您的权力还在埃尔文团长之上吗？”

        “你的问题非常不好，米卡同志。请仔细考虑一下，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

        米卡的提问是有攻击性的。装到欧若拉的铜墙铁壁后，反弹的伤害打得他丢盔弃甲，难以重整旗鼓再战。但欧若拉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她早就做好了被质询的准备：

        “长篇大论的政治教育，现在并没有条件施行。虽然原则上来说，我的地位在埃尔文同志之上——如果他完全的反对我，我可以通过暴力强制推行自己的意志。但我显然不会这么做，我们团员三人是足够优秀的个体，优秀就优秀在有自知之明和识人之明。当我没有把握而埃尔文同志有把握的时候，我会用我的权力来推行‘我们的意志’。当我们三人都没有把握的时候，我们会像现在这样，开‘扩大会议’，来征询各位的想法。”

        ===

        “委员长女士，恕我愚昧。我不太能理解您说的大部分语句，太抽象了。您可以直接告诉我结论吗——您和埃尔文团长，是我们想象的那种亲密关系吗？”

        比之前的反应慢了三个半拍。欧若拉当然知道她要面临这种质询，但她好像……

        有点害羞，肯定的答案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和埃尔文已经很亲密了。就算喊他老公也没什么，甚至可以说水到渠成。但举手的班长是谁？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的感情状况？

        “是的迪尔克。我们是事实夫妻关系——尽管，我们还有更深层次的精神上的交流。”

        数了两下欧若拉没说话，埃尔文抢答，帮她缓解了尴尬。埃尔文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他觉得很惋惜。显然，迪尔克已经直白的向欧若拉证明了他的低能——不可能批准他加入布尔什维克。但迪尔克跟了埃尔文很多年了，他的勇敢，担当，军事才能和对人类的忠诚让埃尔文十万分的满意。

        这样合得来的下属，因为欧若拉对他不满意的缘故。以后，他们就不得不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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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这样的组织架构没什么不满意的，委员长。但是我想依我的能力，恐怕很难在政府机构中担任职务。请问要如何安排我们这些只会骑马与砍杀的大老粗呢？”

        “只靠勇猛，人类永远也无法和巨人作战。凯奇同志，我想你只是被拗口的文字吓到，一时糊涂所以才退缩了。你是有能力，会组织战士的班长。你对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和信任你为你而战过的士兵负有责任。你不能逃避组织上的任命。至少在解放整个王国前，我们的政权都还很小，因陋就简。所以并不那么正规到需要一板一眼。大部分的工作、条例、法律，都是按照习惯来的。”

        “我对委员长的话做一句补充：条令条例根据你们的需要而变动，而不是空设了条令条例要求你们遵守——至少在最近一年里是如此。”

        “团长说的不全对。如果你们无法成为‘团员’，那你们和埃尔文同志的关系，将势必会拉远——但放心，‘官员’的升降完全公正的取决于能力与贡献。跟埃尔文同志套近乎是没有捷径能走的。我想要强调的是：你们曾经是埃尔文同志的心腹，最信赖的人。但调查兵团面临的挑战与任务变了，倘若你们无法适应新的局面，担起埃尔文同志左右手的责任，那么对于未来身份的落差，应该理所当然的接受，或者不甘心的接受。但绝不是歇斯底里，觉得理不当如此的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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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员长，我可以请求让团长来单独给我们对什么……‘扩大会议’的第一阶段，做个总结吗？”

        “当然可以。”

        “您和肯尼队长可以回避吗？”

        “……”

        感到无语的不是欧若拉，她和肯尼没什么大意见，扶额的是埃尔文——扩大会议的主意是欧若拉提的。而按他的思路，这几天就该小别胜新婚，撂挑子给士兵。他俩享受、休息一阵子。但workaholic太严肃，他自惭形秽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的工作积极性。

        已经够痛苦的了，现在还要主动工作，帮忙总结她的不说人话——完了晚上还要被她批评警告“什么不准搞山头主义啦，什么调查兵团是布尔什维克的军队不是他埃尔文的军队啦，还有什么自相矛盾的‘管好你的兵’。”他能力是比欧若拉大不少，该担当的更多。但，他可没有国仇家恨啊。

        他不想急。

        “小打小闹，100多个人亲如兄弟的小时代，结束了。”

        在利威尔把人送走，班长们表示埃尔文可以开始讲话后，埃尔文轻咳一声，做出他认为最讲人话的概括——尽管把几乎所有实质性的内容都舍弃了：

        “放下身段，虚心学习。把过去二三十年，建立起对自己对世界的傲慢的认识丢掉。同我一道，重新认识，建设这个世界。我个人评价：你们有这样的能力，只缺态度与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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