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诉苦大会
欧若拉的话，最后一句没有人能听懂。
但女孩子的身体菠萝菠萝哒，精神状态也不稳定这点，再明显不过了。调查兵团的大人们想安慰欧若拉，欧若拉说她没事她很好。于是众人批判的目光都指向了并不很有辜的埃尔文，埃尔文只能背过身去，遥望远方。
在欧若拉的执着要求下，壁外特遣队没有因为她身体机能的衰退就延缓出墙时间。在接到森林里等待的艾伦三笠尤弥尔后，特遣队便趁着夜色杀出罗塞之壁。夜间普通无垢巨人的活动能力会减弱，加上密集的小队散发的人香有限，所以小队一路上仅遭到了一只奇行种巨人的袭击。利威尔轻易就将其砍翻，并交由同样需要经历实战锻炼的三笠收下人头。
在凌晨四点天微微有亮色时，特遣队一行便走了路程的1/3，来到一处荒废的村庄中停歇。房屋会遮挡巨人的视线，但不影响可以站在屋顶最高处的士兵的警戒，复杂的地形和高墙也立于立体机动装置的发挥，而不利于有威胁的奇行种巨人的行动，在这里休息再合适不过了。
休息的时间，埃尔文为躺尸的欧若拉倒了杯水。现在欧若拉自己在手臂上拉的豁口还咧着在不方便动手，还要埃尔文喂她。
只抿了一点润喉咙后，她抱怨起之前的事：
“你能还把我当男同志看待，高标准严要求不留情面，我很高兴。这可以鞭策我激励我不堕落。但是……也得承认，有些客观事实，是不会因个人主观意志而发生变化的。”
“你不用妄自菲薄。任谁见了你拿小刀杀巨人的功夫，都不会把你当女人看待。”
欧若拉不怎么待见女人，她觉得女人娇软无力胆怯懦弱干不成事。这是她亲口告诉过埃尔文的，所以埃尔文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安慰她，夸赞她的男子汉气概了。可欧若拉却摇头，一脸忧伤的说自己确实是女人了：
“刚刚得到这个异能时，我的身体缩小成八岁的样子。毛都没有长小男孩和小女孩也没太大区别。因为有足额的肉吃，我甚至还比那之前更强壮了。所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被骟了这么残酷的事实。”
“都不重要。只要你还志在四方，只要你精神不倒下不退缩，就还是好男儿。”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就像我看过的很多雌堕故事里，女主角被男主攻破最后一道生理防线后，心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一样。到那一天，他们中有变态，把用来夹碳的细长铁钳子烧红，捅进我孕育下一代的地方的时候，我就再也骗不动自己，再也无法昂首挺胸的说什么女身又何妨了……”
“……”
“……”
欧若拉的呓语声音不大，但却并不是只想跟埃尔文说悄悄话的意思。旁边来来去去几个人忙着端茶送水埋坑造陷阱，他们不知晓前因，不晓得埃尔文为什么夸这样一个病弱美少女有男子气概，不晓得骟是什么意思；但其中的有一句，意思还是再明白不过的。他们绷着眼皮盯埃尔文，埃尔文绷着眼皮盯欧若拉，欧若拉却优哉游哉，摇头晃脑。
“我们的同胞……我们墙外的‘同胞’们……”
欧若拉让他们见识到的残酷已经够多了，即便如此，马莱骇人的恶行还是让所有听到这回事的人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惊恐的瞪大眼睛，就连大脑也在蒸发着，根本无力思索。只有利威尔因为生母是王都地下街区的一个流莺，他见过母亲被老鸨用烙铁治疗过疾病，故比同行人能更快的想象完画面，恢复思考能力：
“都是这样被那什么，妈来人残虐的吗？”
“相对于整个墙外同族的数量，比例上来看这种残虐是比较少数的。我其实也没有具体调查过，但我个人的感觉是：”
欧若拉掰着指头数道：
“如果‘人’的境遇地位从低到高分十级，那么有那么一支同族过着十级人上人的生活。他们是曾经的艾卡迪亚帝国贵族，跟墙里面的那些一区贵族来路差不多。墙里面的王族掌握了一个巨人就是最尊贵的王，而那个家族手上有七个智慧巨人，所以你们也很容易理解，他们是王中王中王。”
“既然那个家族是我们的同族……”
“谁跟你我们？”
韩吉的提问被欧若拉提起劲呛了回去：
“宪兵团跟你们‘调查兵团’‘我们’吗？”
“宪兵团……确实王八蛋。”
“宪兵团只不过是艾卡迪亚贵族的区区狗腿罢了，就可以掌握你们的生杀大权。历史上的艾卡迪亚贵族做的是什么呢？给我们这些普通艾卡迪亚人打剧毒药剂，杀死我们的大脑，身体畸形变成吃人的僵尸怪物。从来这些贵族跟‘我们’都是两路人。从来，都只是他们吸干我们的血肉——当然现在，‘他们’的人里多了些有桶战价值的非艾卡迪亚贵族人罢了。”
欧若拉的“他们”，“我们”引起埃尔文的思考：
“为什么，‘他们’和‘我们’都被叫作艾卡迪亚人？而有些人被称作‘马莱人’？，彼此之间有什么区别？”
“你这个问题太难了。我回答不好。一个比较浅层的理解是，虽然‘我们’和‘贵族’存在你死我活的关系，但我们用着一种同文字，说着同一种语言，庆祝同一个节日，用着同样的礼节……等等等等。而相对应的，马莱人和我们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交流起来非常困难，我们不想在生活中和和我们有交流困难的人打太多交道，所以天然的，‘我们艾卡迪亚民族’，就会疏远‘马莱人’。”
赶在埃尔文继续提问前，欧若拉直接把话堵上：
“当然，我说了这个问题非常复杂。你要问我如果一个跟我们长得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马莱人如果说和我们一样的语言，用同一个文字，我们都很乐意和他生活在一起，那他到底是什么种族的人……我也只能说我不知道。甚至整个外界十几亿几十亿人，都没人敢说自己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所以说，外头使用着我们所用的语言和文字的，被称作‘艾卡迪亚人’，的人，去掉老牌贵族10级生活王中王中王这一支外，第二体面的，是受雇于这批贵族家的各级职工。他们不是贵族出身，生活水平大多在1-9级之间。旧艾卡迪亚贵族，他们的从属，总数量大约占墙外艾卡迪亚人总数的……可能不到千分之一。”
“还有呢？”
“剩下的就惨了。能过上1，2级人生活的也就那么不到千分之一。他们是像我这样的，靠卖命成为精英的战士的亲族。1级人的生活是能不至于饿肚子；2级的生活则是能吃上多种食物，不至于营养不良。至于再剩下的不知道几百万人……过得不是人类级别的生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天为被地做床；被打针剂变成僵尸巨人；没被打针剂送上前线年伤亡率40；被关在地洞里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几平米的区域，一天挖20个小时的矿石——临来时，我看到研究所的新资料，说人在100度的干燥环境中可以存活一段时间，你们猜他们是怎么知道？”
发生在欧若拉身上的惨剧，引发的是众人的同情和愤怒。到欧若拉说起其他艾卡迪亚同胞的境遇后，除了埃尔文和利威尔，剩下的人就只能瘫下身体害怕了。无比强大一个人顶10个利威尔的欧若拉，在墙外都只能做人下人任人役使，才不过能吃饱饭营养均衡过2级人生活，墙外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可怕？
墙外人有着如此可怕的力量，还憎恨着他们这些孱弱的艾卡迪亚人！恨不得把他们个个都剥皮抽筋！
艾伦·耶格尔
只是个十一岁的男童。
听说过的最厉害的男人是利威尔兵长；听说过的最大的数字是100万（墙内人口）；见过的最可恨的东西是吃掉他妈妈的巨人；
跟随利威尔兵长驱逐巨人，拯救全人类。是他的生活，他的梦想，他的一切。
而这一切，被一个陌生的小姐姐，一个自称是他那知晓巨人的秘密的父亲的好朋友的小姐姐，撕扯了个粉碎。
她告诉自己墙外有十几亿几十亿人；她告诉自己这些吃人的怪物，吃掉自己妈妈的怪物，其实是他认为的“人类”的尸体，甚至就是他父亲的前妻的尸体；她随便秀了一手，只用一只手就乱杀了十只巨人，比十几个利威尔兵长都厉害的多。
她说真正的坏人是人类。那些人类把无辜的人变成了丧失巨人；那些人类把她，三笠她们所在的阿克曼一系做成生育工具（艾伦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生育工具，但她们很惨，九死一生，失去自由的点他get到了）；那些人类把“自己这些人类”关进矿洞，生活在一平方米不见太阳的地方；那些人类要把“自己这些人类”折磨至死……
艾伦抓破脑门也想不明白欧若拉到底在说什么，他有没有在说谎。问阿明阿明说不知道，问三笠三笠说听不懂。想问莱纳老大哥，而欧若拉告诉他他亲爱的莱纳老大哥，正是破坏城墙，导致他的妈妈被吃掉的元凶……
他都要疯了！
在他疯掉之前，欧若拉把他带进了他梦寐以求的调查兵团，告诉他这次出墙是为了满足他的本心：驱逐巨人。他开心死了，但真当他能接触到利威尔兵长，能接触到人类的救星埃尔文团长时，接触到那些他所崇拜憧憬景仰的调查兵团精英士兵时……
他发现他们对他都十分冷淡。
看他的眼神都十分复杂。有很明显的失望，而没有任何的理解与支持。就像曾经那些不尊重调查兵团的可恶平民一样。
为什么！？
自己明明那么理解他们的理想，可为什么他们却丝毫不能理解自己？！
——你好厉害，竟然连利威尔兵长都说自己远远不如你。
他看到他崇拜的人们都对躺在裹尸棺里的欧若拉青睐有加，甚至可以说的上殷勤。被冷落的他没有嫉妒，他虽然有些困惑，但他首先还是跑到欧若拉身边，为她喝彩，称赞她乱杀巨人的义举。
——哪里哪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欧若拉这么点头回答道。
——在九头巨人之间游刃有余，手起刀落巨人头滚滚，有多快意啊！
——拉倒，恶心死人了。被他们的大手抓来抓去，让我感觉是无比油腻的中年肚腩男子在轮我。
小艾伦很纯洁，不知道轮是指什么，更不知道生孩子的地方是指哪里。但他能从兵长，从精英战士们的脸上读出共情，怒火，恨。
就好像他们的妈妈也被巨人吃掉了一样。
他扯身边的人袖子问怎么回事，佩特拉阿姨拍开了他，而米克大叔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的说：
“我有母亲，有爱人有姐姐有邻居家的小妹，你也有。她们和欧若拉外表上没有什么区别。欧若拉仅仅因为是‘艾族人’所以就被这样对待；我的母亲我的姐妹也是‘艾族人’。我不希望她们也遭此境遇。谁要对她们做这种事，我会和他们拼命到底！！！”
小艾伦懵懵懂懂。好像理解了那份仇恨，但没有完全理解。他使劲想去理解，捶着头皮努力嗯嗯嗯，脸都憋红了，还是没能多参悟一些。
“过早的说教只会引起青少年的厌恶反感。不要幻想更不能行动在青少年身上强加自己的意志，无论它多么正确也不行。”
他睁开眼，那个喜欢对他摆架子说些他听不懂话的小姐姐，竟然在教训米可大叔？
好像知道了他心里所想，欧若拉转过脖子低头看他：
“我也不是想教你做事。但是我怕我一点不说，你这偏执，会对变成巨人的自己痛下杀手；或者对那位——你奶奶辈的老人家痛下杀手。”
“你才是奶奶！你全家都是奶奶！”
被欧若拉内涵的尤弥尔不忿的回道。
要是欧若拉不精神冲击自己，自己会因为自己能变成巨人，就攻击自己吗？
艾伦下意识想着：我有那么傻吗？但看四周，看调查兵团的人看自己的脸色，
他们都觉得自己有那么傻。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傻子？调查兵团认证的？
“为什么，我们艾卡迪亚人会遭到如此仇视？”
“某些人上人的需要。所有国家都说：‘你们的不幸是能变成巨人的艾卡迪亚人造成的，艾卡迪亚人都是吃人的怪物’。什么样的教育宣传，会教出什么样的人来。你们看着甲亢小伙子——艾伦，那个，‘驱逐巨人，一个不留’，你能再吼一遍出来吗？要声情并茂的。”
艾伦不理欧若拉，他再蠢，也知道欧若拉这是在批评他了。
“亦或者像韩吉桑这样——韩吉桑，你捅过巨人的心脏，切过它们的手脚，做过寒冷炎热缺水等理化生抗压试验，还把它们开膛破肚，把腐烂的动物尸体，染病而死的动物人类尸体塞进去看反应，想知道他们巨人的秘密对吧？墙外人也想知道艾卡迪亚人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竟然会变成巨人这种吃人的怪物。所以你想到过的没想到过的测试，他们都有应用过。把自己代入一下，墙外人的这种行径，你们是否就能有所理解了呢？”
众人看韩吉的眼神不对，韩吉自己也崩了心态站不稳身体发抖。在此之前不是没有人指责过她变态，虽然所有人都痛恨巨人，但巨人长了一副和自己一样的头身，多数人对巨人的恨也就到要把它们砍死为止了。把会淌红色鲜血，会炸出脂肪筋肉的巨人开膛破肚冰冻蒸煮……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
自己是因为觉得巨人是异族，所以下手完全缺乏人性的。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出生在岛外，那就是超级变态的加害者中的一员——一员大将？
“这么说，我们调查兵团，是要和武装到牙齿的全世界为敌？”
埃尔文为众人问出了他们心中最大的困惑。
“我不这么认为。要搞明白‘我们’都有哪些人，‘敌人’都有哪些人，那没有个十几万字的综述性报告，可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要只是估算敌我力量对比的话，在把小艾伦——我们永远的神考虑在内的话，我觉得‘我们’6，‘敌人’4，是个可以接受的数字。‘我们’比‘敌人’要强，而且，就像曾经玛利亚之壁的存在，让你死我活的人和巨人间井水不犯河水一样。‘我们’并不是要和‘敌人’分出个有你无我，有我无你。今天也是个机会，在这里大家需要弄清楚：
我们愿意随时献出心脏，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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