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同行是冤家

《格尼斯商会会长理查德·格尼斯惨遭士兵割喉！凶手疑似宪兵团宪兵》

        王历845年7月5日的《环墙时报》，销量格外出色，全凭它那引人注目的标题。

        格尼斯商会是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都的大臣们不太了解。但是，宪兵犯罪的性质是如此的严重。以至于，仅仅只是看到了素有捕风捉影习惯的报社报纸，在还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下属的官方汇报前，他们就立刻派出了独立于公众所知的三大兵团之外的秘密部队，前去瑞贝尔克，调查宪兵犯罪事件的真相。

        王都秘密部队此行的头领，颇具有身份，连当地宪兵团分队长都要笑脸相陪。他是个瘦高，留山羊胡梳大背头的壮年男子。他的名字曾在王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十多年后的现在，当听到他自称“肯尼”时，宪兵分队长已经没有露出任何疑惑或者震惊的表情了。他恭恭敬敬的，带肯尼来到被冰块和布匹保护起来的凶杀现场。

        “牙雷牙雷……这的确是立体机动装置的痕迹。只有冰爆石瓦斯之力所驱动的钩锁，才能入木三分……”

        “牙雷牙雷……这也太惨了。”

        当秘密部队的众人看到凶杀现场的尸和首后，除了头领本人和在他身后一步，颇有地位的女性以外，剩下的从脸就能看出是小年轻的队员们都松了口气——

        “割喉者肯尼”，曾经王都地下凶名赫赫的“宪兵杀手”。后来他销声匿迹，也不被允许再讨论他了，但当时还是孩童的他们，心里还是对那个在王都，都可以为所欲为杀人如麻的恶魔，有巨大阴影。

        听闻这次的惨剧的受害者是被割喉而亡，身为“割喉者肯尼”主要目标的“宪兵”，还要被派往现场的他们，心理压力是真的大。亲临现场，看到受害者实际上是死于“断头”而非“割喉”后，他们如蒙大赦。

        “强森队长，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在场的所有主要人物，包括秘密部队队长肯尼、驻屯军团代表黎各、商会代表理查德·格尼斯之子约翰·格尼斯、报社记者团代表琼斯、区域领主瑞贝里克伯爵的使者肖恩、“城墙教”地区主教朱庇特，都把目光放在了宪兵团分队长强森身上。

        现在情况已经非常明了了。商会重要人物死于非命，凶手使用的，是目前为止墙内还没有遗失过的立体机动装置。当天，宪兵团大张旗鼓的，就把近处驻屯兵团的所有人都扣押了，挨个检查他们的立体机动装置使用情况。

        反复检查两次的结果是……没有一个人在最近一周内，有使用过立体机动装置的痕迹。剩下还有机会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自然就只有负责墙内治安的宪兵团了。他们在搜查驻屯兵团的士兵时，大多数人都多次使用了立体机动装置——之前的痕迹，都被这抹消掉，无法被检查了。

        欲盖弥彰。是宪兵动的手，毫无疑问了。身为宪兵团本地负责人，急不可耐的要求宪兵出动，以最快速度控制驻屯兵团的强森，是否有包庇罪犯的嫌疑？

        各界代表都希望强森能给出一个令众人信服的答案。之前他们没有资格向宪兵团施压，但现在，有王都代表在此，为他们出头。

        “我是清白的，我自愿接受调查。”

        强森爽快的举起双手。面对王都秘密部队代表，他丝毫不敢倨傲。

        “那么，宪兵团的其他人呢。”

        “名册在我的办公室和书房里各有一份。政务厅里也有，可以相互比对确认。为了向王尽忠，他们还各自都在自己的岗位上。”

        “没有及时分开关押的话，就无法确认他们是否已经串过口供了呢。”

        肯尼闭上眼，伤脑筋的按了按自己的绅士帽。这话强森没法接，反正自觉清白，干脆不接了。

        “宪兵团在附近有几百人，关押起来也不方便……”

        “肯尼大人，既然时间已经拖了这么久，足够犯人伪装自己的话……那么把他们分开关押，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况且，城堡内下地牢的看守本身也是他们的熟人。所以容我提议……由商会提供仓库关押这些宪兵；驻屯兵团出人，暂时顶替宪兵的工作；而对宪兵团的看守，则以驻屯兵团的士兵为主，各界均出代表，共同执行。”

        伯爵使者肖恩提议道。

        ——是宪兵团下的黑手。在驻屯兵团的嫌疑洗清时，就已经可以说被各界知情人士达成共识了。伯爵府那边连夜写了该如何处置宪兵团的草案，但他们对宪兵团无管辖权，只有当王政厅的使者带着至高的王权来了，才能压得住宪兵团的嚣张气焰，才有人有资格逮捕宪兵。

        “驻屯兵团这边没有问题。”

        黎各回答道。伯爵那边早就跟他们通过气了，驻屯兵团受宪兵团压迫由来已久。这次有机会落井下石，驻屯兵团自然不会客气。

        “国王在上，谢大人为我等小民主持公道！”

        强森束手就擒，两位秘密部队队员上前，给他铐上手铐，押出现场。随后，受害人长子约翰立刻向肯尼跪下磕头谢恩。宪兵团仗着自己的权力为所欲为鱼肉乡里，商人这种有钱无地位又无武力保护自己的民间团体，深受其害。虽然从利益的角度，很难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解释为什么宪兵要用这么残暴的手段杀死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商人，但反正约翰本人就是固执到虔诚的相信：

        肯定是那些素来跟他们家，跟他们格尼斯商会不对付的宪兵干的。

        “王政厅特使承认，宪兵团有重大作案嫌疑……”

        报社记者在一旁快速记录。城墙教的朱庇特主教则捋着胡须不发一言。这些俗事和他关系不大，城墙教和宪兵团向来有合作也有对抗，但更多时候井水不犯河水。他没有发言的必要。受邀前来，也就是意思一下。

        宪兵团如众人所愿，被扣押调查了，这就是他们所索求的交代。众代表们纷纷远离现场，场面清冷下来，秘密部队——中央宪兵之间，可以开始悄悄话环节了。

        “队长，您有看出什么东西来么？”

        中央宪兵副队长，女特务卡芬在送走了各界代表后，回来见肯尼还在原地看尸体——他已经维持了这个动作至少五分钟了。约翰·格尼斯给他磕头的时候，还有他质问强森时，都没有转移过目光。好像他这么能把人瞪活过来一样。

        “我在想，立体机动装置的使用痕迹太明显了。”

        “您是说有人陷害宪兵……？但是，所有立体机动装置都被严格管辖，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件遗失啊？”

        “遗失倒是有的……”

        肯尼自言自语，卡芬想打消队长的愚蠢想法，不过肯尼自己皱眉头，说明他自己也明白——

        所谓的遗失，是指调查兵团遗失在壁外，无法带回的士兵尸体上的立体机动装置。一次出征，少说也有5件以上的立体机动装置无法回收。他们已经出征几十次了，遗失的立体机动装置数量可想而知。但……那些遗失，似乎不能算作“遗失”。

        连调查兵团，这些墙内对付巨人最专业的专家，都无法带回的尸体，墙内还有其他人能接近吗？何况，立体机动装置是极精密的仪器。就算是能回收的尸体上的立体机动装置，报废率也高达90。那不能回收的，被巨人吃下肚再吐出来的那些呢？

        “我倒是宁可相信，是调查兵团打门出墙后，用立体机动装置回到墙内，专程来陷害宪兵的……”

        卡芬不接话。虽然从动机上质疑现在的情况并非不可取，但她觉得，物理现实更有可信度：

        比起人类从壁外捡回完好的立体机动装置；又或者调查兵团的士兵不被发现的从壁外翻50米高的城墙返回壁内，大老远进入城市没被发现，再抵达别人的庄园都没被发现，杀完人潇洒离去翻墙回壁外……那卡芬还是选择相信，是某位宪兵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激情杀人没有想过要掩盖，更合理一些。

        “总之，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调查出真相来。真相不容易调查，它整是我们的价值所在……”

        “要全城搜查吗？现在已经太晚了吧。”

        “不。那样收益和回报不成正比。随便在街上走走就可以了。”

        “请向属下明示。”

        “让伯爵那边的专家负责审问宪兵。我们在这段时间里散出去，在整个城镇……甚至城外面。随便走走，随便看看——不要抱要找着什么的目的去逛，那样不会过太久，精力就会被消耗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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