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之后大概是寒假都过了半个月了，江寒和乔安逸没再见过面，也没相互联系过，张世界曾经想做个调解员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奈何这个两人都实在是太倔了，怎么说也说不动。
这天晚上，乔安逸和同学在一中附近吃烧烤，回去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在乔安逸他们吃烧烤的时候，隔壁几桌的人就一直往他们这边看，还不是偷摸着看，是光明正大的看，连装都不装一下的那种。
一顿饭下来，乔安逸只觉得那几人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但还是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去注意他们。
在和其他人分开的时候，乔安逸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但她又不敢回头看，只能不断加快脚步，反正这里离家也不算远，而且从这条街拐过去就是……
就是answer了。
江寒在那里。
关于江寒，她只从张世界那里听来一点，说是他最近状态稳定很多了，只是失眠的情况还是每天晚上都会有，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愿意去看医生，架子鼓，卡丁车，飙车，还是一样不少的换着样来。
好像，她不在他身边，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乔安逸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下意识往那个拐角望了一眼，明明现在离得那么近，却没有办法直接过去找他。
乔安逸家的方向和answer相反，她脚步顿了顿，还是朝家的方向走去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在经过一个小巷的时候，乔安逸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这里人烟稀少，身后的人好像还在的样子，但她又实在不敢回头，只能强装淡定地拿出手机。
“喂？我快到家了，嗯，还有两分钟……”
她一边分心注意身后的脚步，一边假装在打电话。
“宽哥。”
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乔安逸猛地顿住脚步，这个声音真的好久没听到了，她下意识想回头，却又听到了下一句。
“要不要去店里坐坐？”
这不是在跟她说话？好像确实不是，刚刚他是不是喊什么宽哥来着？
宽哥？
乔安逸突然想起了那天在乐器店里带着一帮小弟来店里的皮衣瘦猴！
同时，她也想起来那天江寒假装和她不熟，让她先走的事，那这次也要装不认识吗？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径直往前走了。
看着乔安逸离开的背影，江寒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出来倒垃圾的时候就看到阿宽一行人在街尾，本想装作没看到直接转身回店里，但目光却又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其实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她，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就走过去了。
乔安逸到家后，心脏怦怦乱跳个不停，刚才那个应该是江寒的声音没错，可是再想想又突然不确定起来。
真的是江寒吗？
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他好像是没看到她的对吧？还是说看到了故意装作没看到？
这么想好像也不对，刚才听到他喊“宽哥”，可宽哥不就是上回张世界喊的那个人吗？
乔安逸只觉得越想越乱，要是换以前她早就发消息问江寒本人刚才那个是不是他了，可现在这个关系不尴不尬的，怎么开口啊……
乔安逸拿出手机随即放了一首歌扔在一旁，躺在床上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外面一片灰蒙蒙，不知道现在的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也不是说我没有你就不能活，只不过是我没有你会很难过……】
“……”乔安逸睁开了眼睛，“这歌词……”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捞过手机点开歌曲页面点下了单曲循环，然后再一次丢到一边并翻了个身。
其实这些天她大概也想明白了自己最近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不确定江寒是怎么想的，毕竟那天他连那样的话都想说就说了。
乔安逸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还在放着歌，身上一股烧烤味让她清醒了一些，赶紧起床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顿时变得神清气爽了，可现在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啊喂！
乔安逸懊恼地想着。
得，又得睡不着，毕竟前面一回来就睡着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捧着手机对着屏幕发呆。
页面停留在某个对话框上。
鬼使神差地，乔安逸就点到了语音通话，并且拨了出去！
“我靠！”乔安逸手忙脚乱想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接通了。
“喂。”
江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乔安逸愣住了，倏然间鼻子一酸，她不敢说话，也说不出话，就好像突然失声了一样，喉间被哽住，竟发不出一个音节。
“说话。”
江寒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嗯……”乔安逸终于发出一点声音，但听起来好像有点抖。
那头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怎么了？”
“没……”乔安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生怕被江寒听出端倪来，“没什么，点错了……”
“……”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乔安逸以为江寒已经挂了电话，拿下一看居然还在通话中。
乔安逸小心翼翼地又把电话放回耳朵旁听，却听到了几声狗吠，她皱着眉歪了歪脑袋，又把手机拿下，还是能听到狗吠。
“奇了怪了……”乔安逸小声嘀咕道。
她又把手机贴到耳边仔细听了听，江寒是在外面吗？这个点？！
乔安逸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猜测道。
等下！
乔安逸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她怔怔地望着窗户，狗叫声一直没停过，反而越来越大声。
楼下的路灯将人影拉的老长，旁边还有一只流浪狗在不停吠叫，冬末寒风萧瑟，路灯下站着的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别叫！”江寒捂住手机听筒，弯着腰小声对旁边那只喊个不停的小脏狗说道。
“嘘——”江寒着急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又不敢太大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乔安逸已经打开了窗户。
江寒抬起头的时候，就这么与乔安逸对视上了。
“靠。”江寒皱着眉，瞪了眼边上的流浪狗。
似乎是感受到某人的怒火，小脏狗突然就闭了口不叫了，并且还灰溜溜地跑开了。
“……”
江寒再次抬起头看向窗户，乔安逸却已经不站在那了。
江寒叹了口气预备离开，却突然从对面楼道里传出一连串的“噔噔”声。
乔安逸就这么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了楼道口。
这下轮到江寒愣住了。
他心中懊恼刚才就不该接那通电话，可是手却鬼使神差的就点下了接听。
大概是在下面冷风吹久了，手指有些冻的不听使唤。
但是此刻面对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乔安逸，他还是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慌了，就这么站在路灯下，两人无声对视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过了几秒，江寒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下，走过去披在乔安逸肩上。
“你……”
江寒不知该说些什么，被人发现跟个变态一样站在人家楼下站了好久，他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混过去。
“这么冷，下来干嘛？”
乔安逸眼圈倏地红了，她直直的盯着江寒，仿佛在确认这不是自己在做梦。
“这么冷的天，那你在这里干嘛。”
不知是天冷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乔安逸的声音像是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我……”
江寒在阿宽一行人走后就赶紧朝乔安逸走的方向跟了上去，一直到她安全到家，窗户亮起他才彻底放心下来，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直待在下面站着了。
明明说了不要离太近，自己却总是忍不住向对方靠近。
“我……出来逛逛。”
真实越活越回去了，编个理由都这么不靠谱。
江寒不自在地把眼神瞥向别处。
“你有病啊，大半夜出来逛逛。”乔安逸带着鼻音说。
“嗯。”江寒应了一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赶紧开口解释道：“我不是……”
“知道。”江寒看向她。
乔安逸垂着眼睫不再看他。
“上去吧。”江寒说。
“不想。”乔安逸嘟囔了一句。
“之前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乔安逸抬眼问了一句。
江寒：“嗯。”
“你为什么……”
“出门倒垃圾看见了。”江寒语气淡淡道。
“……哦。”
“江寒。”乔安逸依旧垂着头不肯抬起看他，“我有话跟你讲。”
江寒一言不发地垂着眼睫看她。
“我……”乔安逸倏地抬起眼，猛然间对上江寒的双眼，嘴里呼之欲出的话就突然哽在了喉间。
江寒依旧是这么垂眼看着她，表情没有一点松动，周边寂静无声，就连夜风也停了，昏黄的路灯只照出两个不知所措的人。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乔安逸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你那天说的话我不接受，我不想离你太远。”
江寒微微睁大双眼，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却依旧是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人。
“我知道，是我先莫名其妙突然就闯进了你的世界里，好像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在做主导，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你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是错过了，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乔……”江寒出声想要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你别打断我，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乔安逸直直地望进他的双眼里，眼神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说你可能会在某一天某一次不可控的情况下伤害到我，可这就只是一个假设不是吗？况且一切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这就是一个还没有得到证实的命题，所有没得到证实的命题都是伪命题。”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安逸的声音都发着抖，一说完就赶紧将视线撇开，拼命忍着想哭的冲动。
江寒一直没说话，乔安逸不敢去看他的表情，转身就想回去，手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乔安逸僵住了，她没能转过身去，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半转身的动作，右手被江寒拉住了，这么一看还有点古早台偶的感觉。
江寒叹了一口气，轻轻把她转过来拉近了一点。
“你知道躁郁症还有一个学名叫什么吗？”
乔安逸怔怔地看着他，摇摇头。
“双向情感障碍。”江寒轻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也不懂喜欢是什么，我身边全都是失败的案例。”
江寒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着。
“所以……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回应你，因为我不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
江寒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确实是一片茫然和空白，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乔安逸第一反应是觉得尴尬，长这么大好不容易表一次白，就被这么不清不楚还很含糊的拒绝了？
“我、我也不是非要得到你什么回应。”乔安逸赶紧着急忙慌地向他解释，“告白的目的不是非要对方给出回应，只期望对方能知道自己的心意，这就足够了，没什么的。”
“我只是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和你之前对我说的话并不相悖，仅此而已。”
江寒看着这样解释的乔安逸，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堵，但却有没法搞明白是为什么，他只能将这种情况归结为自己对她的愧疚。
“你……”江寒想要安慰的话被堵了回去。
“我还能给你发消息吗？”乔安逸问。
“……可以。”江寒看着她说。
“嗯。”乔安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睡不着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很会陪人聊天的。”乔安逸牵着嘴角说。
“好。”
“下学期我就要去外地参加集训了，走之前我会和你说的。”
“嗯。”
“过几天我爸妈就要回来了，今年过年我们打算去外婆家过，所以等他们一回来我们就会过去，外婆家很远，在郊区，所以寒假我们可能不一定能再见到了。”
“……”
说了这么一堆，乔安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江寒说这些，也不知道要再继续说什么了。
两人都各自沉默了几秒，还是江寒先开了口。
“上去吧，早点休息。”
“好。”
乔安逸应道。
乔安逸把外套脱下还给江寒，转身上了楼。
看到乔安逸再次出现在那扇窗户边，江寒才转身离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乔安逸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脑子一片混乱，直到江寒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她才关上玻璃窗，躺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感觉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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