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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2


第五章

        灵源阁内宝帐婆娑,香气四溢。

        书架上放着上千书轴,这些书卷分门别类,都是用千年不坏的鲛纱制成。

        另外还有一座通往上一层的阶梯,梯口挡着一层浅黄色的透明屏障。夏萦尘道:“灵源阁共有四层,分别是轻云、行云、流云、锁云。这一层称作轻云,放的只是仙术、丹石、御剑等入门典籍,以及从尘世收集来的寻常经典,第二层的行云,则要精深许多,第三层的流云,放得则是其它地方难得找到的独本又或是秘文,以及上古传下来的仙家宝籍。最上层的锁云,却只有我少昊一脉的子弟才可进入。”

        夏萦尘知道这轻云层的典籍,这些人大约是不感兴致,于是带着众人往上一层走去。走了几步,却见胡翠儿回过头来:“桑公子不上去么?”

        刘桑知道自己所学有限,连这些粗浅的入门典籍都没有学过,去看那些“精深”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笑道:“我的学问太差,上面的东西多半是看不懂,不如就在这里随便逛逛,你们不用管我。”

        夏萦尘心想,他倒也有自知之明。

        胡翠儿却是流波微转,笑道:“我对经文典籍之类的东西,也是一向不感兴趣,既然如此,我就陪着桑公子待在这儿好了。”

        夏萦尘奇怪地向这位狐族公主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其他人往上一层行去。

        在他们消失后,刘桑在书架前转了一圈,回过身来,却见胡翠儿一直笑盈盈地跟在他的身后。这位狐族公主穿的本是一件石柳红束胸连衣裙,也不知是狐族的衣着习惯还是她个人的爱好,她光着脚丫,裸着小脚,金黄色狐尾从裙后伸出,摇来摇去,煞是可爱。

        考虑中国古代不管男女似乎都没有穿小内裤的风俗,刘桑很想知道她的裙子里头究竟还穿了什么,又或是什么也没穿?

        见刘桑盯着她看,胡翠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似乎在问:“我是不是很漂亮?”

        刘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从书架上取出一轴书卷,拉开一看,见上面用篆文写着《男宗双修宝筏》,再拉开一些,画的尽是些男女交合的欢喜图。

        胡翠儿捧着脸儿羞羞地说:“桑公子好不正经,哪有当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家的面,去看这种双修心法的道理?”

        刘桑赶紧把书卷放回去,却又想道:“这位胡姑娘好像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却又是为何?”

        刘桑并不是个容易自我陶醉的人,绝不相信这位胡姑娘好端端的会对他一见钟情,于是猜想这其中或有什么其它缘故。又想到在一些鬼怪故事时,狐妖好像都喜欢吸人精血,难道她是看上了我的精血不成?

        当然,这也只是随便想想罢了,且不说这种传说是真是假,就算真有其事,胡翠儿可以找的人多了去,没理由非得跑来勾引他,更何况像他这种非夫俗子,就算被吸得精尽人亡,估计也榨不出什么能量来。

        胡翠儿问:“桑公子可是想要学些仙术道法,好在将来成为人上之人?”

        刘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解释。

        虽说他这人也算是随遇而安,而且现在的生活比起以前住在楚地时不知好上多少,但一个人毕竟不想天天被人看不起,再加上不管怎么说,他也跟夏萦尘拜了天地,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也不想让人觉得,夏萦尘这朵美丽的鲜花不小心嫁到了牛粪上。

        虽然他姓刘(牛),这个倒是没错。

        胡翠儿走了几步,眼睛扫了一圈,用玉手取下一个书卷,递向刘桑:“你若想学习仙术,不妨从这本《合丹入药镜》开始学起,对于初学者来说,这篇心法最是适合。”

        刘桑伸手去接,胡翠儿却一个踉跄,蓦地将他扑倒在地。刘桑倒在地上,见胡翠儿跨伏在他的身上,宽松的衣领半垂在他的胸口,露出小巧兜肚和大半截雪白胸脯,体香幽幽,媚态醉人,一颗心不由得扑扑乱跳。

        胡翠儿将《合丹入药镜》放在他的手中,人却伏得更低了些,秀发轻扰他的脸庞,同时在他耳边低语道:“这几日奴家都会待在青莲境中,桑公子若对这篇经文有不解之处,可以到北面的观星楼来找奴家,奴家必定会一一替公子解答,衣带渐宽亦不悔呢。”

        刘桑干咳一声,心想这话怎么这么暧昧?

        想要问这位狐族公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胡翠儿却已纤腰一扭,飘立一旁,恰在这时,夏萦尘已带着其他人从阶梯走了下来,看到刘桑倒在地上,愕了一愕。

        刘桑赶紧爬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见恒远求与安度明等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轴书卷,猜想是夏萦尘已允诺他们借去,于是自己也将《合丹入药镜》卷好挟在肋下。

        夏萦尘看到他的动作,微微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离开时,刘桑正等着胡翠儿取出手绢,变出彩云,结果却是夏萦尘伸手将他握住,以仙术带着他离开悬在高空的灵源阁。自从成亲以来,这还是刘桑第一次与自己的妻子肌肤相接,只觉手心湿润如玉,感觉异常奇妙,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温馨,竟比刚才胡翠儿跨坐在他身上时还要动心与陶醉。

        ……

        *

        当天夜里,刘桑让小雀点了一柱龙须烛,又让她早点歇息,自己坐在桌前翻看《合丹入药镜》,这篇经文虽是用古篆写成,但好在刘桑上一世在应试教育下还算是学了不少东西,这一世虽然是农家孩子,平日里却也悄悄地跟着城里的一位长者读书习字,这些字基本上都还看得懂。

        翻看一阵后,刘桑合卷忖道:“按这篇心法所说,要想修成仙道,必须先吸取日月精华,在体内合成阴神,再练神化气,结成内丹。”

        他蹑着脚离开屋子,来到后院花园,抬起头来,见圆月当空,似乎正是经文上所说的最佳修炼时机,于是按经文所教,盘膝入坐,将心灵放开。

        过不多时,月色中的某种神秘能量就被他吸引而来,如涡流般卷入他的体内,不知不觉就已充盈了他的全身。他心想,按经文所说,至少要吸收三年的日月精华才能达到内盈外满的境界,但我现在仅仅坐了半个时辰,体内月精便已盈满,这却又是怎么回事?

        借着月色,他将《合丹入药镜》再次翻开,又看了一遍后,干脆直接修炼下一步。他将吸收而来的**在体内不断旋转,与灵魂缓慢结合。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时辰,他身子忽地一震,睁开眼睛,只觉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远比平常更加纤细,连天地也像是与自己融成一处。与此同时,他感应到自己体内有一种似虚似实、玄之又玄的力量,这种力量和他的魂魄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分明就是《合丹入药镜》里提到的阴神。

        原来修炼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他又惊又喜。

        他跳了起来,呼呼地打了几拳,经脉间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打出的拳风却并不比以前强上多少。他知道练成阴神只是修炼的第一步,不可能一下子就让自己变得厉害起来,也就并不在意。

        正准备回房歇息,就在这时,身后有幽香传来,他蓦一转身,却看到夏萦尘立在桃花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夏萦尘也是刚好路过这里,她修的乃是九转神华之道,睡觉比其他人少些,适才独自练完功法,看到刘桑夜半一人待在这里,于是飘了过来。她一眼看到刘桑手中的《合丹入药镜》,又皱了皱眉。

        刘桑想起白日她也是这种表情,心里有些忐忑,想着她莫非不希望我学这些?又想着自己名义上虽是附马,说到底不过是寄人篱下,她若不希望我学,那我不学便是。

        夏萦尘却淡淡地道:“你跟我来。”

        转身飘去。

        刘桑跟着她走了一段,来到夏萦尘所住的飞烟小阁。他与夏萦尘名义上虽是夫妻,事实上却也是第一次来到她的闺房,见室内檀沉缭绕,宝镜晶莹,格调柔和而又高雅。

        夏萦尘从床头枕下取出一轴书卷,又带着他来到阁外小亭,令一名侍女端茶上糕。此时天还未亮,亭外影木随风舞动,一叶百影,流光幻动。夏萦尘穿着一身洁白的云光绣衣,肩披飞绫,头缀贴花,在流光的映照下,宛若穿过百花的美丽蝴蝶,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感到清新和怡人。

        刘桑还是第一次与夏萦尘二人独处,忍不住地悄悄打量着她,又想到,那位狐族公主虽然已算漂亮,自己这位名份上的妻子,却比她还要漂亮百倍,已算得上是人间绝色了。

        这时,夏萦尘将手中书卷向他递了过来,刘桑茫然接过。

        夏萦尘语声轻柔:“此卷名为《正易书》,内中记载着我少昊一脉秘传的基础功法——九转天仙正易心法,你若是有心学习仙术,可以从它学起。那篇《合丹入药镜》虽然也是仙家入门功法,却并非人类可学,你就算再怎么用功,习了也是无用。”

        刘桑这才知道夏萦尘是要将她家的独门功法传给自己,心里感动,又忍不住问道:“《合丹入药镜》为什么学了没用?”

        夏萦尘道:“这世上有两种功法,一种是人类所学,一种是妖类所学。人类并非由天地自生,而是上古神灵捏土成形后,度入灵气以成活,乃是神灵逆天的结果。逆天之人,只能修逆天之术,对于人类来说,仙道的本质便是逆天夺寿。而妖类却是天地所自生,要想成仙入圣,则必须先吸收天地元气、日月精华,炼神结丹,之后或是化形成人,改修人类的逆天之术,或是专修妖类的混黄之术,直至化身成魔。”

        又道:“一般来说,人类的逆天之术,称作仙道,妖类的混黄之术,称作魔道。其实修行本身无所谓好坏,然而这两术各走极端,水火难容,也就导致上千年来,仙魔之间互不两立,曾有过连番大战。到了现在,仙道昌隆,魔道渺渺,普通妖类也都是在结丹之后,修成人身,再改修人类的逆天之术。选修混黄之术的妖类虽然也有,但往往性情孤僻,杀戮成性,早已沦为邪道。”

        原来仙与魔,是这样子划分的?刘桑想。

        难怪按照许多神话故事的说法,妖怪要想修成仙道,就必须先修成人类,若不这样做,那就不是仙,而是魔了。

        夏萦尘继续说道:“妖类是应天地而生,天者,日月星辰,地者,山川河岳。这篇《合丹入药镜》便是教开智后的妖类如何吸收天地灵气,练神结丹的功法。但人类自身的存在就已是逆天,自然无法像妖类一样吸收日月精华,亦无需成就阴神,所以这篇《合丹入药镜》,对你并无用处。”

        是这样的么?刘桑愕然忖道:“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一向只听说吸收日月精华的妖怪,好像确实没有见过哪本传奇志怪里说,人类也可以吸收日月精华的。但我却又分明按这篇心法炼出了阴神,难道我其实不是人类,而是妖怪?”

        刘桑当然不是妖怪,那么可能的解释就是,要么夏萦尘弄错了,要么就是自己比较特别些。一般太特别的人都会被当成怪物,所以他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已经练成阴神的事告诉夏萦尘的好。

        这时,他又想到:“胡翠儿明知道我不是妖类,却又为何向我推荐这篇教妖类入门的心法?她是在耍弄我,还是有别的原因?”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夏萦尘解说完后,也没有再多留。

        刘桑带着《合丹入药镜》和夏萦尘给他的《正易书》,回到自己房内,想了想后,觉得自己还是听夏萦尘的比较好,于是摊开《正易书》,研究里面所记载的九转天仙正易心法。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一整天,傍晚时,他躺在床上,想道:“看来人与妖的修炼方法果然相差甚远,《合丹入药镜》教人如何与天地同参,少昊一脉的九转天仙正易心法却是教人怎样不受外物干扰,静心思虑,炼气还虚。”

        又想道:“虽说人类应该修人类之道,但既然我已按着《合丹入药镜》练出阴神,那何不将它继续修炼下去,看看能修出什么来?”

        于是,到了深处,他再次进入后院花园,在月色下吸收日月精华,凝炼阴神……

        *

        第六章

        就这样过了几天,刘桑体内的阴神越练越纯,离晶莹圆满,合丹入药只差最后一步,反而是更适合人类修炼的九转天仙正易心法,却怎么练怎么不会,连最基本的九转红华都做不到。

        而当他想将阴神练成元丹时,体内却总是有某种阴冷的力量在排斥着他,让他无法完成。这样试了多次,他想道:“《合丹入药镜》本就是妖类的入门功法,将它推荐给我的那位胡翠儿胡姑娘原本就是狐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去向她请教?”

        想到这里,他找了个理由支开小雀,独自一人来到青莲境北侧的观星楼。

        青莲境本就是漂浮于云端上的人间仙境,而这观星楼内蕴灵气,外布禁制。刘桑在一名狐妖少女的带路下来到高台,抬起头来。现在明明是白天,他却能看到星移斗转,银河幽明,不由得暗暗称奇。

        一阵清香飘来,胡翠儿来到了他的面前,身穿鹅黄绡衣,腰佩流苏步摇,行走时,步摇上的两串玉珠彼此相碰,琳琅作响。听刘桑说完来意,她诧异地道:“只这短短数日,桑公子便已修完阴神?想不到公子的天分如此之高。”

        刘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胡翠儿流波转动,道:“公子之所以未能修出内丹,大约跟此间的环境有关。这青莲境乃是仙家胜地,并不适合妖类……咳,并不适合《合丹入药镜》的修炼,公子若是相信我,可跟我去一个地方,公子在那里,必定能够修成内丹。”

        刘桑心想:“她刚才应该是想说这里不适合妖类修炼,这几日我也翻看了些书籍,人与妖的修炼环境的确是有所不同,对于人类来说,最佳的修炼之处乃是洞天、福地等灵气独钟之处,而对妖类来说,则更喜欢阴气聚集又或是阳气独胜的地方。只是我明明是人,若说这种仙家胜地不适合我修炼,却也未免有些奇怪。”

        心里虽然带着一些疑惑,他还是笑道:“离开一会儿,问题倒不是很大,但也不能太久,万一我娘子找我不到,难免心急。”

        胡翠儿似笑非笑地道:“依我看来,夏姐姐虽然是你妻子,但她星珠未开,花质尤纯,分明还是处子之身。你们这夫妻只怕做得有名无分,你要真的不见了,她也未必着急。”

        刘桑愕然道:“这也看得出来?”

        胡翠儿失笑道:“对于修仙之人来说,观人望气,并非什么难事,更何况夏萦尘心高气傲得紧,你虽然误打误撞成了她的丈夫,但要想博得她的芳心,只怕并不容易。”

        刘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心里也有些气馁。

        胡翠儿熟稔地将他挽住,娇笑道:“不过你也尽管放心,观人望气虽然人人都会,但我狐族秘传的九玄望气之术,却又远胜他人。夏萦尘虽然是人间绝色,你却也绝非凡夫俗子,我不会看错人。”

        刘桑知道她是在替自己打气,于是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

        胡翠儿召出祥云,载着刘桑飞出青莲境。

        刘桑回过头来,见青莲境云烟笼罩,竟真的是漂浮于云端之上,当然,对于自己当初是怎么来到青莲境,又怎么将在台上比武招亲的夏萦尘撞下去的事,刘桑根本是记不清了。

        祥云越飞越低,脚下海浪翻涌,波涛滚滚。

        胡翠儿将刘桑带到一座孤岛上,岛上有一座山,又有茂密的森林。

        他们落在一个破旧的小庙前,庙内塑着一位人身鱼尾的神灵。胡翠儿道:“此处阴气聚集,最适合吸收天地灵气,你在这里修炼,必定能够成功的将阴神结成内丹。”

        又微笑道:“我在海边等你,功成后,我再带你回青莲境去。”

        说完就这样摇着狐尾,飘然而去。

        刘桑心想,这位狐族公主,对自己倒真的是不错。他盘膝坐下,聚集天地灵气,与自己体内阴神融成一处。

        阴神越缩越紧,他的身上也开始散出隐隐的黑色气息。

        忽地,他全身一震,嘴角溢出鲜血。体内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痛,痛得让他无法忍受,他想要结束这种状态,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更奇怪的是,在他灵魂深处有一种阴冷的戾气正在不断鼓动,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阴神形成的涡流将那股强大的戾气卷了进去,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吼声在刘桑的体内传出,刘桑一声惨叫,皮肤裂出道道伤口,血水四溅。

        某种阴冷黑暗的能量侵蚀着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灵魂。他并不知道这种能量来自何处,只是内心深处下意识地生出一种危机感,觉得一旦自己的灵魂被这种能量吞噬贻尽,他将再也无法醒来。

        为了不让自己的意识被吞噬,他只能强迫自己坚持下去,与体内那阴冷黑暗的戾气相对抗。

        刘桑一直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像妖怪一样吸收日月精华,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特别,而是因为在他体内,被人用损兑分威擒龙咒封印着一个上古魔神。

        在云梦泽被魔神洪濛夺舍之后所发生的事,他根本就不记得。

        洪濛虽被称作魔神,其实本质上亦是上古妖族,它的元神被封印在刘桑体内,处于无识无我的状态。也是活该洪濛倒霉,它的元神本就经过噩普萨多年祭炼,离魂飞魄散,炼化成丹只差最后一步,虽然夺舍重生,却又被葛灭以擒龙咒再次封印,处于浑沌状态,无法自我保护。

        而《合丹入药镜》虽然只是最粗浅的入门心法,却又与普通的妖类修行之术有些不同,它的原理,是将自身视作炉鼎,将魂魄视作药石,锻魂造魄,合药成丹。刘桑在修炼这套心法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竟将体内浑沌的魔神之力也一同炼化。

        此刻,浑沌中的洪濛意识到危机,试图反戈一击,反过来吞噬刘桑的意识。

        然而刘桑原本就是死过一次的穿越者,他的灵魂,竟比洪濛所想象的还要更加强大。在云梦泽时,洪濛虽然夺舍成功,但那是以刘桑的性命作饵,迫使他自愿牺牲。

        然而这次,不想被吞噬的刘桑,意志极为坚定,而洪濛自身又处在近乎无识无我的状态,此消彼长之下,洪濛的挣扎越来越弱。

        最终,从刘桑体内传出一阵撕肝裂肺般的惨叫,他的身体散出金光,连从破裂肌肤溢出来的血水都带着香气。

        刘桑猛然跳起,放眼看去,紧接着又是一震——

        此时此刻,身边所有的景象都变得那般清晰,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粒露珠,每一棵沙粒……在他的眼中全都纤毫毕现,层次分明。

        这是一种让人欣喜的感动,他恨不得放声高歌。

        但就在这时,他的心里忽地生出危险的感觉,蓦一回头,却看到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只怪兽。这怪兽身躯庞大,全身黝黑,脑袋像是狮子一般,眸中散出凶恶的火焰。

        “看来你已经成功的将洪濛的元神炼成了魔丹,”黑色怪兽发出沙哑的怪笑,“不错,不错,比我原本想象的还要快。”

        什么魔丹?这又到底是什么妖怪?

        刘桑在这黑色怪兽的逼视下,一步步地往后退。

        黑色怪兽嘿嘿地道:“魔丹已经在你的体内凝炼成形,现在只要把你整个人吞下去,它的力量就成了我的。”

        刘桑默察体内,果然发现自己的丹田内隐藏着一颗有形无质的能量珠子。他本以为这是自己将阴神炼出来的内丹,现在想想,这珠子与普通妖怪炼出来的内丹显然不同,仅仅是用神识轻触一下,他也能够感受里珠子里所蕴藏的无限能量。

        黑色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刘桑扑来,意欲一口将他吞入肚中。

        刘桑猛一咬牙,双手一撑,一股黑色气流从魔丹涌出,注入双手,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将怪兽挡住。

        “有点本事!”怪兽怪笑一声,身子一转,竟闪电般窜到刘桑身后,巨掌一拍。刘桑口吐鲜血,抛飞开来,竟硬生生将两棵苍松同时撞断。

        怪兽疾扑而去,刘桑却又快速跳去。

        虽然被怪兽的这一掌打得眼冒金星,胸口发疼,但刘桑却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这只妖怪撕成碎片,成为它的腹中大餐。

        眼见怪兽扑至,他大叫一声:“等一下。”

        怪兽顿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眼眸中的火焰跳成了紫色。

        “就算你要吃我,你也要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吃我?”刘桑瞪着它,“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黑色怪兽冷笑道,“在云梦泽,被封印在禹鼎内的魔神洪濛的元神,趁着噩普萨与洞真剑派宗主葛灭交手的机会,夺走你的身体,借机复出,在杀了噩普萨后,却又被葛灭牺牲他自己,封印在了你的身体里。按理说,只要将你夺走,扔到炉鼎里重新炼化,还是能够炼出魔丹,但那样不但费时费力,而且一不小心,就会与青莲境为敌,倒不如教你《合丹入药镜》,让你自己在体内将魔丹炼出,再直接把你吃掉,魔丹自然也就归我所有。”

        刘桑暗暗心惊……若是这样的话,胡翠儿教他修炼《合丹入药镜》,根本就是一个阴谋,难怪自己一炼出魔丹,这怪物马上就出现,原来它早就等在这里。

        黑色怪兽朝刘桑逼近:“你还是不要反抗的好,这样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刘桑疾冲而去,一拳轰出。

        怪兽对他的这一拳根本就不看在眼中,张开血口,就要将刘桑吞下。谁知刘桑的拳头先是黑气聚集,再爆出强烈红光,红光闪过,怪兽竟被轰得倒飞了数丈之远。

        怪兽翻身而起,又惊又疑,心中忖道:“就算他体内拥有魔丹,但他从未学过其它道法,能够将魔神之力导出已不容易,他刚才的那一拳,却又是怎么回事?”

        刘桑见这一拳居然奏效,心里也是一阵惊喜。

        怪兽狂吼一声,山摇地动。它化作黑风,围着刘桑乱旋。刘桑看不清它的身影,只能乱打一通,拳风挟着红光,只打得周围枝残叶断,土石飞溅。

        这怪兽渐渐看出门道,冷笑道:“九转天仙正易心法?嘿嘿,夏丫头对你不错啊,连他们少昊一脉的秘传功法都传授给你。”

        原来,仙道与魔道的不同之处在于,仙道修的是自身,魔道修的与天地同参。故而,妖类在修炼的最初阶段,都是吸收日月精华,而人类却必须炼精化气,从自身修起。

        这几天来,刘桑修炼《合丹入药镜》时进度极快,修炼《正易书》时却毫无进展,他还以为是自己体质特别,只能用妖类的功法进行修炼,却不知对于修仙之人来说,练精化气这一关并无捷径可走,纵然是天纵奇才,在这最初阶级,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苦修,不可能一步登天。

        而现在,刘桑虽然仍未成功地将精气化作精元,却在这紧要关头,下意识地将魔丹置在丹田的位置,再以九转天仙正易心法将其导出使用,等于是将魔丹代替了精元。魔神之力非同小可,而九转天仙正易心法也是仙家的秘传之术,刘桑将两者结合在一起,竟让这黑色怪兽也吃了一惊。

        只是,刘桑虽然一下子变强许多,却还是不足以将这怪物吓倒。

        如果说魔丹是藏在刘桑体内的宝库,而九转天仙正易心法是将这宝库里的财宝取出来的方法,那现在的刘桑,还无法将取出来的这些财宝正确使用。毕竟功法只是功法,如果没有御剑或是雷法等各种破敌致胜的手段,空有功法也是无用。

        黑色怪兽一下就看破刘桑的虚实,轻易而举地避开他的掌风,又是一掌把他拍飞。刘桑痛得惨哼一声,肋骨都断了几根,他心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只妖怪,借着抛势往下一滚,一下子就滚下山坡。

        滚下山坡后,他跳起来就跑,本以为那怪物肯定会追来,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多远,谁知跑了一大段,那怪物居然没有追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尖叫声突然传来……

        *

        第七章

        刘桑藏在一个土沟里。

        山腰处传来电闪雷鸣,显然是有人在跟那怪物交手,他想起逃下山坡时,似乎听到了胡翠儿的尖叫声,心想难道是胡翠儿替他挡下了那个怪物?

        难道胡翠儿跟那怪物不是一伙的?

        风雷过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透过头顶上茂密的杂草,刘桑看到那只妖怪驾着一朵乌云飞上半空,在它的脚下,胡翠儿被一根树藤反绑着双手,神情萎顿。

        “小子,”黑色怪物森然叫道,“你的同伴已经被我抓了,你要是不想让她受苦,就自己出来,让我把你吃了。”

        “这一定是个阴谋,”刘桑想着,“胡翠儿必定是与这怪物串通一气,如果不是她向我推荐《合丹入药镜》,我就无法练出魔丹。她明知道我是人类,却向我推荐人类无法修炼的功法,怎可能毫无居心?如果没有她通风报信,这妖怪又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岛上?我离开青莲境才这么一会,就被想要吃我的妖怪找上,她跟这妖怪怎么可能不是一伙的?”

        “桑公子,你不要管我!”胡翠儿大声叫着。

        黑色怪物化掌为爪,伸手一抓,将胡翠儿的上衣撕下大半截,连内头的兜胸都露了出来,胡翠儿尖叫一声,脸色惨白。

        刘桑想:“就算她跟这妖怪不是一伙的,我跟她不过就认识这短短几日,又为什么要为了救她,让自己被妖怪吃了?我又不是唐僧,为什么要去学唐僧的假慈悲?”

        黑色怪物再一抓,将胡翠儿的裙子也撕裂开来:“小子,你再不出来,我就先把她这白嫩嫩的大脚撕下来吃了。”

        刘桑叹一口气:“刘桑啊刘桑,你真是个笨蛋,她跟这妖怪明明就是一伙的。”

        跳出土沟,他朝天空大叫道:“我在这里。”

        那怪物落了下来,将胡翠儿往地上一抛,胡翠儿衣裳残破,大腿和大半个胸脯都裸露在外,她惊慌地拉着衣裳,想要把半裸的娇躯挡住,一张俏脸满是惊惶。

        刘桑心想:“算了,万一她跟这妖怪真的不是一伙的,我为了让自己活命而把她害死,只怕这一世也无法安心。”

        看着怪物,他朗声道:“想吃我就吃吧,你把她放了。”

        胡翠儿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怪兽冷笑一声,摇身一变,变得顶天立地,血盆大口直接向他咬了。刘桑站在那里,眼都不眨,只是在心中想到:“刘桑啊刘桑,你可真是有够倒霉的,上一世连女朋友都没有就被车撞死,这一世虽然娶了个绝色无双的妻子,结果死的时候仍然是个处男,如果还有转世重生的机会,你可不要再死得这般不堪了。”

        黑暗涌来,将他完全淹没……

        *

        我死了么?

        这一次的死亡,跟上一次好像不太一样,连一点痛感都没有。

        难道说连老天爷也不忍心见我死得如此难看,让我免去了临死前的痛苦?

        正自疑惑间,刘桑听到胡翠儿娇美的笑声:“老爷子,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另一个声音响起:“嘿嘿,还成,死也不肯放弃同伴,算得上是有情有义。明知自己要死,仍没有半分畏惧,算得上有胆有识。凡人之中,如此有情有义、有胆有识的小子难找得很。”

        刘桑睁开眼睛,愕然看去,却见那只怪物已经消失,在他面前,却多了一个手持木拐的老狐狸。老狐狸毛发金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刘桑不放。

        胡翠儿盈盈站起,掩嘴笑道:“虽然有情有义,有胆有识,不过却太笨了些,稍为聪明点儿,也该猜到我跟想吃他的妖怪是一伙的,就算有人用我要胁他,他也应该有多远跑多远才对。”

        刘桑叹气……看来我真的是个笨蛋。

        刚才那只怪物显然就是这老狐狸变的,狐族一向擅长魅术与幻术,会这种变幻的把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老狐狸朝胡翠儿瞄了一眼:“你要是真以为他看不是你跟我是一伙的,那你就错了。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不可能不去怀疑你。可就因为他明知道你十有八九是在做戏,却仍怕自己万一弄错,最终还是站了出来,所以我才说这样的小伙子难找得很。”

        胡翠儿飘到刘桑面前,用那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桑公子,是这样的么?”

        刘桑苦笑了一下。

        “看来真被爷爷说中了,”胡翠儿伸手挽住刘桑的胳膊,甜蜜蜜地道,“桑公子你果然是个好人。”

        咳,好人卡!

        此时的刘桑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看来,这只老狐狸根本就是在测试他,只不过这两个狐狸这么做的原因,他却一点也弄不明白。

        “小子,算你运气好,”老狐狸嘿嘿笑地盯着他,“你真以为凭你那点本事,也能够躲得过老夫的眼睛?你要是不肯出来,那我可就真的会把你抓去炼丹,让你想死都没这么容易。”

        刘桑呵呵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是在测试我,不会真的把我吃了,要不我怎么敢出来?”

        老狐狸身子一幻,变回巨大怪兽,森冷冷地道:“是么?”

        刘桑赶紧双手乱摆:“开、开玩笑的。老人家你道行高深,仙术通天,我这样的穷小子可能怎么看得破?”

        “哼,这还差不多,”老狐狸变了回来,喜笑颜开,“竟然知道我老人家道行高深,仙术通天,也算是孺子可教,有眼力,有眼力。”

        刘桑汗了一下。他小声问道:“不知道小子我何德何能,竟然劳动您这位仙术通天的老人家亲自跑来测试我?”

        老狐狸打了个呵欠:“好困,好困,翠儿,你来向他解释。”

        说完,木杖一顿,化作一道金光飞往天际,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刘桑茫然地看向胡翠儿,胡翠儿却是一扑,将他扑倒在地,笑靥如花:“桑公子,奴家这样戏弄你,你有没有怪我?”

        她的长裙本就残破,圆润的香肩露在外头,饱满胸脯在粉红兜胸的束缚下,露出美妙沟儿。她的肌肤细腻雪白,一双美目脉脉含情。刘桑暗自咽口口水,挠头苦笑:“被你们耍弄,总比被你们吃了好。”

        胡翠儿娇躯轻伏,红润的香唇几乎就要触及刘桑的嘴。她呵气如兰,语带娇羞:“公子要是责怪奴家,奴家可以向公子陪罪,桑公子想怎么处置奴家,奴家都心甘情愿着呢。”

        这篇话实在是让人浮想连翩,刘桑一边在脑海中勾勒着把这位狐族美人儿脱光衣服吊在树上,用鞭子抽个几下,再用树枝乱捅的画面,一边呵呵笑道:“不用了,不用了。”

        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胡翠儿扑嗤一笑,将刘桑拉了起来。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胡翠儿道:“桑公子可知,在你飞上青莲境,误打误撞地娶了夏姐姐之前,我就曾见过你一面。”

        刘桑愕然道:“是什么时候?”

        “自然是在云梦泽,”胡翠儿微笑,“那天晦星噩普萨乃是我族强敌,我们察知他在云梦泽下祭炼禹鼎,又深知他丹成之后,我族多半会有灭族之祸。然而我们并非他的对手,于是悄悄将消息放出,让一直在替秦皇嬴政寻找第九只禹鼎的洞真剑派前去找他麻烦。在葛灭与噩普萨大战之时,我一直都躲在暗处看着,也就是在那时,见到桑公子你。”

        她将在云梦泽和楚郢内发生的事详细说出,又道:“噩普萨想要将洪濛炼化,却反被洪蒙夺舍复出,将它杀死。只是洪濛虽然又被葛灭封印在公子体内,但凡人之躯,远无法跟禹鼎这种千年不坏的神器相比,一旦公子遭遇不测,又或是年寿已尽,洪蒙马上就能破印而出。上古之时,九魔乱世,几乎惹得地裂天崩。而在绝天地通后,像三皇五帝这类大神通者,已是可遇而不可求,魔神一出,人世间只怕根本无人能够相抗。因此,我在与爷爷计议后,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助公子将洪蒙元神炼化成丹,让他再也无法复出。”

        刘桑这才知道胡翠儿让他修炼《合丹入药境》的真正原因,又问:“那今天的事……”

        胡翠儿看着刘桑,流波闪动,她道:“洪濛的元神被炼化成魔丹,平白无故便宜了桑公子你。若桑公子你真的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也就罢了,但你却又误打误撞地成为了青莲境的附马,若以魔丹作为你修炼的根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但桑公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却并不清楚,只好先在这里试上一试,万一你是邪恶之徒,与其任由公子日后靠着魔丹所取得的成就为非作歹,倒不如现在就将你除去,以绝后患。”

        刘桑干咳一声,心想,幸好自己通过了他们的试炼,要不然还真是死得莫名其妙。

        胡翠儿又道:“只是,桑公子体内拥有魔丹之事,万不可让他人知道。洪濛乃当年乱世之妖魔,若让他人知道公子体内拥有将他炼化而成的魔丹,只怕真的会将公子你投入丹炉,煮来吃了。”

        刘桑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胡翠儿笑道:“我们狐族既与人类不同,也与寻常妖类不同,有我们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魔丹虽然能够助人打下根基,提升修行,连噩普萨和葛灭这种高人也不免贪图,但对我狐族来说,却毫无用处,我们也并不稀罕。”

        是这样的么?

        刘桑觉得这位狐族公主并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既然她不肯明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多问了。反而以自己现在的这点能力,就算体内拥有魔丹,她要害自己,跟捏死一只蚂蚁也没有多大区别。

        “天色不早了,”胡翠儿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我们再不回去,只怕你的那位美丽妻子会以为你与我私奔去了,干着急呢。”

        夏萦尘会着急么?

        刘桑想一想,觉得很是怀疑。

        胡翠儿用祥云载着刘桑回到青莲境的观星台上,分别之时,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笑道:“桑公子,你虽有魔丹代替精元打下根基,又有少昊一脉的正易心法作为修炼功法,但道术道术,有道还需有术,以你现在的这点能力,遇到强敌,根本无力自保。这本秘册记载的乃是我狐族秘传的《上霄龙蛇隐地八术》,虽然不是什么破敌致胜的强力术法,却可用来脱厄解难,你不妨拿去修炼,也算是我与爷爷今日令公子受惊的一点补偿。”

        刘桑心想我差点被你们吓出心脏病来,你们给我一点补偿也不应该的。

        于是也不客气,将这小册子接了过来,道一声谢,回宫中去了。

        *

        第八章

        傍晚时,刘桑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桶里,取出胡翠儿送他的小册子,翻看里头所记载的道术。

        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也渐渐弄明白,这小册子里所记载的“隐地八术”,其实是一种遁法,它可以通过八种不同的变化将自己隐藏,这八种变化由浅而深,由易而难,愈到后面,其能力越妙。

        隐地八术的第一术是“隐坎上,化白兔”,不管是心法还是口诀都简单得很,刘桑将其默记在心,跳出木桶,摇身一变,变成一只白兔,紧接着身体就慢慢变得透明,在地上消失。

        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小雀的呼唤声。

        小雀唤了几句,却没有人回应,于是从门边探过头来,没看到人。她疑惑地走了进来,怎么也没有看到附马爷,又见干衣服都还放在桶过,不由嘀咕:“附马爷不会是光着身子跑出去了吧?”

        隐在地上的刘桑见她真的无法看到自己,心想这隐地八术果然有用。

        只是在地上定得久了,他的脚也麻了起来,不由动了一动,只一动,他就又马上现出身上,由白兔变回人形。小雀看到附马爷突然光着身子现出身来,尖叫一声,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刘桑苦笑地想:“这‘化白兔’虽然学起来容易,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用处,虽然变成白兔的时候可以让人看不到自己,但却不能动,一动就会现形。”

        穿好衣服后,他来到外头,见小雀站在那里抿着嘴儿,脸红红的。刘桑笑道:“你刚才是怎么了?小小年纪跑进去偷看男人洗澡,也不知羞。”

        小雀睁大眼睛瞪他,却又想着,难道真的是自己犯糊涂了?附马爷明明就站在那里,自己一开始竟然没有看到?

        于是羞道:“还不是附马爷你害的?奴婢叫了好几声,附马爷你也不应一下。”

        刘桑心想,这小丫头脸红的样子还真是蛮可爱的。

        小雀道:“附马爷,小姐正在后果园等你,让你一洗完就去见她。”

        刘桑犯起嘀咕,想着,夏萦尘多半是要问自己,这一整天去了哪里。

        下午回到青莲境后,由于身上尽是尘土,还带着血迹,刘桑原想悄悄溜回自己房间换套衣服,结果却还是不小心被人看到,连带着把小雀也吓得半死。虽然他逼着小雀,不让她把这件事告诉夏萦尘,但其他人却肯定会说。

        来到后花园时,夏萦尘早已经坐在亭间。刘桑讪讪地来到她身边,见她身上穿着一身石榴红窄袖绕襟深衣,脸色红润,发梢滴水,分明也是浴后方出。

        夏萦尘瞅了他一眼,淡淡地往对面座位一指。刘桑忐忑地坐了下来,却又想道,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怕得跟被家中母老虎捉奸在床的小男人似的?

        夏萦尘拾起杯中玉醴,轻轻地吮了一口,轻柔地道:“不知夫君,白日到何处游玩去了?”

        成亲这么多日,刘桑还是第一次听她将自己唤作夫君,不知怎么的,心里颇有种哭笑不得的异样感觉。虽说在中国古代应该是男尊女卑,不过夏萦尘岁数比他大,本领比他高,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种天仙气质,对这个仙女下凡般的美丽妻子,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敢放肆。

        刘桑道:“白天跟胡姑娘到境外游玩了一下,只是后来又发生了点事情。”

        夏萦尘问:“发生了何事?”

        刘桑道:“在一座海岛上,遇到了一个妖怪,那妖怪想要吃我,幸好胡姑娘在那里,将我救了下来。”

        “哦,”夏萦尘淡淡地道,“难怪有人看到夫君与夏姑娘回观星台时,一个满身尘土,一个衣裳破碎,原来是遇到了妖怪。”

        原来她知道我白天是跟胡翠儿在一起?刘桑赶紧说道:“我真的只是跟她到海上游玩,那只妖怪厉害得紧,连胡姑娘也不是它的对手,后来还是胡姑娘的爷爷及时赶到,才赶走了那只妖怪。”

        这话虽然不是实情,但跟“事实”也差不了多少。刘桑紧张地看着夏萦尘,小声地道:“娘子,你不会怪我吧?”

        夏萦尘也被他这声“娘子”叫得有些啼笑皆非,又见刘桑态度诚恳,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于是失笑地摇了摇头。不管她心里认不认同,但至少在名分上,刘桑终究是她丈夫,在知道刘桑与胡翠儿衣衫不整地从境外回来时,心中难免会有些不快,现在看来,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苟且之事,只不过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道:“翠儿妹妹对你的态度,似乎有些特别。”

        刘桑以为她还在计较自己跟胡翠儿外出的事,于是说道:“我跟胡姑娘也就是见了这两次面,她应该是看来娘子你的份上,才对我态度不错。”

        夏萦尘点了点头,道:“虽然如此,你跟她以后还是少见些面得好。”

        刘桑愕然看向夏萦尘。夏萦尘道:“有一种说法,夫君以前大概没有听说过,那就是……宁遭五雷轰,莫受狐女恩。狐族对恩怨看得极重,睚眦必报,施恩必索。今日翠儿跟她祖父将你从妖怪手中救下,你已算是受了他们的恩情,若是再被她救个几次,日后只怕你粉身碎骨,也还不了这份债。”

        竟然有这样的事?刘桑心想:“我今天遇到的妖怪原本就是胡翠儿她爷爷装的,就算他不吃我,我也谈不上欠他的。但是胡翠儿却把他们狐族秘传的《隐地八术》送给我,我算不算是受了她的恩情?”

        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贪小便宜,把那本小册子接了下来。

        他笑道:“反正我也是一穷二白,她要我还债,那把被他们救下的性命再还给他们就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萦尘没想到他这么看得开,诧异地看了刘桑一眼,忖道:“当日我虽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嫁给这人,心里却总是不免失望。然而现在看来,他虽然只是一个寻常的农家孩子,但在成为青莲境的附马后,在外既不仗势欺人,在内亦不自畏自卑,却也难得。”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桑时时刻刻都在修习少昊一脉的《正易书》。

        九转天仙正易心法共分四个阶段,分别是红华、紫华、神华、天华,每一个阶段又分九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刘桑以魔丹为根基,成功地进入红华阶段,并修到了红华第四转。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进度算快还是算慢,也不好去问夏萦尘,只是一门心思的埋头炼功。

        除了炼功,他也经常到灵源藏经阁里看书,流明王送了一只英招给他,让他能够乘着英招飞上悬在空中的灵源阁,当然,在进入二转红华的境界后,他就已可以轻轻松松地跳上去。

        灵源阁内,卜噬、丹鼎、星占、医术等各种典籍应有尽有,刘桑抱着不求甚解的态度,乱翻乱看,慢慢地也积累了一些知识。当然,这也是作为一名穿越者的优势所在,毕竟他上一世可是活在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又曾经过具有中国特色的应试教育的锻炼,在学习这方面,自然不会轻易输给别人。

        这一日,他刚离开灵源阁,还在路上,小雀就找了过来,抱怨道:“附马爷,你跑到哪去了?”

        “有事?”刘桑问。

        “宫里来了一位客人,小姐让你去见他。”

        刘桑“哦”了一声,跟着小雀一起往正殿走去,走在路上时,顺口问道:“来的人是谁?”

        “猗天苏门阁的赋公子,”小雀瞅了他一眼,低声道,“猗天苏门阁的金天氏,与我们夏家一样,同属于少昊后裔。”

        刘桑点了点头。

        少昊一族共有三支分脉,分别是青莲境的夏氏,猗天苏门阁的金天氏,以及楼兰的司空氏,其中青莲境位于南海,猗天苏门阁位于东海,楼兰则是座落于神州西域。

        刘桑本以为小雀会将自己直接带到会客厅去,没想到她却先把自己往住处带。刘桑疑惑地看着她,小雀抿着嘴儿:“你总要换身衣服,不能就这样子跑去见别人。”

        刘桑左看右看,觉得自己虽然穿着便服,好像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却又听小雀低声道:“小姐的母亲就姓金天,同时也是那位赋公子的姨母。所以,赋公子是小姐的表哥,两人从小认识……”

        刘桑这才反应过来……小雀是不想让他被那位赋公子比了下去。

        换了身锦衣,刘桑来到厅中,见夏萦尘与另一名俊朗青年坐在那里,那青年眉峰似剑,气宇不凡,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受身份高贵,难以接近。夏萦尘向两个略一介绍,金天赋大步上前,豪朗地道:“原来这位就是表妹夫,幸会幸会。”

        刘桑见这人口中说着幸会,眼眸中却分明透着不屑和厌恶,心里对这人也就没有多少好感。小雀虽然没有明说,但刘桑适才旁敲侧击,早已知道这金天赋亦曾经是夏萦尘的追求者之一,对他心存敌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客套一番,刘桑就在夏萦尘旁边坐下。小雀替刘桑上茶时悄悄打量,心想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家附马爷打扮起来,也没叫赋公子给比了下去。

        刘桑见这小丫头侍立一旁时,拿眼睛悄悄去斜金天赋,不禁心里好笑。虽然这丫头跟在他身边并没有多久,但显然已经开始向着他了。

        夏萦尘淡淡地看了小雀一眼,转向金天赋:“此次姥姥大寿,我这做外孙女的原本就该前往猗天苏门阁拜贺,然现在就去,似乎太早了些,姨夫让表哥前来请我与父亲上猗天阁,莫非是有什么要事不成?”

        金天赋道:“其实是楼兰的司空家想要与你我两家尽快碰一次头,那秦皇嬴政不但横扫六国,且北扫匈奴,西吞姜国,远看着就要攻至楼兰。司空家如今朝不保夕,因而想借着这次祖母大寿与我两家会面,大约会想借着这个机会,说服你我两家看在大家同是少昊后裔的份上,派兵相助楼兰。”

        刘桑听到这里,暗暗诧异,在几个月前,秦始皇方才灭了英布,杀了项羽,扫清国内的反叛势力,短短几个月过去,竟然就并吞了匈奴和西姜。要知道,就算是在他上一世的教科书中,几可称作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也拿塞北的匈奴没什么太多办法,只能大修长城,以抵御塞外的野蛮民族,更不用说打到楼兰去。

        夏萦尘愕然道:“表哥莫非是在说笑?就算那嬴政再怎么厉害,他所治理的,也不过是凡间的平民百姓罢了。楼兰外有流风沙漠,内布阵法禁制,表面虽是沙漠小国,其实却是人间仙境,那嬴政有什么本事,竟能攻克楼兰?”

        金天赋苦笑道:“说了只怕你也不信,那嬴政不但并吞匈奴与西姜的本事,更是侵占北海,一举并吞了北海的诸多仙境。连北海三桑国这种经营数千年之久的海外神国,竟也被迫臣服于他。不只如此,像三尸、拜火、盲风等魔门教派,竟也纷纷听其号令,北海龙族不甘心让秦国侵蚀北海,率龙族精锐与秦国大战,竟被杀得十损八九,连北海龙王都被嬴政派人刺杀,只剩下部分残余逃往西海。”

        夏萦尘睁大眼睛,只觉难以置信。

        龙族占据四海达上万年之久,且天生就具有神通,若非受到黄帝时所留下的盟约的束缚,只怕早已占据神州大陆,一统宇内。谁也想不到,最先打破神州之盟的居然不是龙族,而是统一神州大陆后的秦皇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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