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泪水

爱情故事走到最后，常常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一声叹息。

        那一晚江俊在叶之晴家的院门前待了许久，一直看着她窗前的灯光熄灭，清晨的光线透过云层，和稀疏的人影出现在道路上。

        江俊在天亮之前发动了车子，迅速消失在了薄雾里。

        为了在天亮之前离开，他已经等待了整个夜晚，只是那盏灯不曾再为他亮起来。江俊笑自己的可笑，也愿意永远活在她看不见的白色阴影里。

        在另一个国家的另一个城市里，有人刚刚也生活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慕广白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两把蒲扇一般，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像是没有尽头的原野。

        他不停地奔跑着，身后没有人，却有一种逼迫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催促着，想让他走上那一条不归路。他拼了命地往前跑着，一刻也不敢放松，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嘶吼，慕广白想叫却发不出任何是声音。

        他猛地一抬头，巨大的汽车向他撞过来，“轰”的一声巨响，慕广白猛地睁开了眼睛。

        耳边只有一种低频率的声音不停响着，像是电视没有信号之后的声音，慕广白瞪着茫然无神的双眸，想要张开嘴巴才发现嘴唇因为过分干燥而黏在了一起，只能用力才能微微张开嘴巴。

        “你终于醒了。”

        慕广白费劲地转动脖子，看到了坐在病床旁边的慕凌风，他试图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真的发不出什么声音。

        “先别说话，医生说缓缓再说话。”慕凌风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眸子里的疲惫。

        有人从门口推门而入，只是听声音慕广白便知道是夏雨霏，她只穿了一件长款毛衣裙，脖子上挂着的是慕广白送给她的那一双粉红色珍珠项链。

        四目相对之时，夏雨霏的眸子里含了满满的泪水，她就那样看着醒来的慕广白，便觉得生活有了希望和盼头。

        事实上，这几天以来，夏雨霏衣不解带食不下咽地守在慕光白的身边，只希望他醒来的第一时刻就能看到自己。

        虽然，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慕广白的嘴唇微微翕动，那张英俊的脸因为这场灾难变得苍白而瘦削，看上去像是一下子沧桑了好几岁。

        “我先出去，你们好好说话吧。”慕凌风站起身来，迅速离开了病房。

        慕凌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被关门声隔在了门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夏雨霏在他的床边坐下来，却觉得手怎么放都显得不自在。

        “我好多了。”慕广白一开口，是嘶哑的声音。

        夏雨霏的眼眶立即就红了，前几天她以为自己哭得太多不会再轻易流眼泪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慕广白的声音，她的泪水就溢满了整个眼眶。

        她迅速低下头去，泪水“啪嗒啪嗒”落在了手背上。

        慕广白费劲地抬起手放在了她的手上，一双眸子望向了夏雨霏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雨霏，别哭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啊？”夏雨霏的情绪一下子决堤了，“你知不知道我都要被你吓死了？要是你，要是你从高架上掉下去，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

        “如果不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也不会认清我的心啊。”慕广白惨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让人只觉得心疼。

        “慕广白，你……”夏雨霏说不下去了，只能不停地呜咽着。

        看她哭得这般伤心，慕广白心中越发不忍，却也只能摩挲着她的手表示安慰。

        死里逃生的感觉只剩下了全身的痛楚，慕广白回想着当时车祸的场景，  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当时他脑子里很乱，想都没有就想要超车，错误本来也该在自己。

        慕广白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那个和我撞车的那辆车怎么样了？”

        夏雨霏的眸子闪了闪，道：“和你撞车的那个人现在也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大毛病了，慕凌风拿了钱，算是好好补偿了人家。”

        “嗯。”慕广白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万一因为他而让别人遭受了无妄之灾，他的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安生。

        夏雨霏望着慕广白那张不算熟悉的脸，她还不知道慕广白是个善良的人。

        “我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康复？”慕广白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胳膊和双腿，一阵撕扯的痛苦从脚底传到头皮，让慕广白痛得双眼紧闭。

        “你别乱动！”夏雨霏嗔怪着，“你的胳膊骨折，头部也受到重伤，医生说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这一个月都要每天进行检查，要想完全康复，没有半年是不可能的。”

        “半年？”慕广白眉头紧锁，他不敢相信自己要在床上躺半年，要知道，半年的时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更不用说慕凌风一直把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想到慕凌风，慕广白的心里还是微微动了一下，他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慕凌风，要说没有感动是假的。也许慕凌风还是念着他们之间那一点兄弟之情，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在利益和权力面前，就连父子都能反目，更何况是他们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你在想什么？”夏雨霏的声音打断了慕广白的思绪。

        慕广白愣了一下，继而微微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够做我的女朋友？”

        像是有一道闷雷在耳边炸开，夏雨霏的脑子“嗡”的一声，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惊讶还是惊喜，可是心里却一阵发酸。

        “雨霏，”慕广白的声音嘶哑，“我觉得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如果你不能答应我的话，我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慕广白的话像是深泉一般叮咚响着，夏雨霏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

        “雨霏，答应我好吗？”慕广白的声音温柔得过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冲动，但是慕广白知道，如果他没有说出这句话，一定会后悔。

        夏雨霏死命地咬住嘴唇，沉默了许久，道：“我答应。”

        慕广白笑了起来，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虽然脸色憔悴形容有些病色，夏雨霏却觉得，他的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感到幸福的东西。

        夏雨霏把头轻轻地埋进了慕广白的臂弯里，眸子里已然是满目泪水。

        病房外面，慕凌风闭上眼睛靠在签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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