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母子1

沉香的味道，让叶彻焦躁的心，微安。

        入眼之处，皆是比当年相府更加华贵的陈设。随意陈列的玉石摆件，只一眼，便觉得尊贵高华。铺满金砖的地面，光华满地，就连自己的影子，都清晰可见。

        他看着这座华贵的宫殿。

        心中，无端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觉得，如今的自己，与自己的整个家族，都隔着一层浓浓的白雾。

        华服的妇人虽然已经是四十多岁了。常年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唯有眼角的细纹，无声的诉说着时间的沧桑。

        叶彻心知，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什么也不能说。

        母子二人静默了许久。

        妇人淡淡开口，道:“彻儿，别怨着你父亲了。”

        叶彻微微讶异。

        是的，他是怨着他的父亲的。当年自己之所以会从丞相府中走出，在边境跟着外祖长大，并不全是因为外祖对母亲的宠爱。其实，最真实的原因，是牵扯到丞相府中的一桩秘辛。

        当年家中的姨娘生下了庶子之后，姨娘便更得父亲的宠爱。当年姨娘的风头，远远盖过了母亲。甚至，所有人都去讨好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庶子。而自己这个嫡长子，早就被人遗忘在脑后了。府里许多下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着，父亲，极有可能，会宠妾灭妻。

        是以，当他听见两个姨娘在一起说着，什么时候丞相夫人就换了人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就去了镇南公府。

        年幼的他让外祖的心腹给丞相带话，若是他回来的时候，母亲不在府里，他便不是丞相府的孩子。

        外祖十分赞赏他的胆识和气魄，当即答应了这唯一的嫡亲外孙的请求，二话不说连夜派了人将人接到边境。

        那一年，他才六岁。

        这一去，便是十五年。

        从那之后，叶丞相的嫡长子，便成了云梦城之中，活在传说中的人物。

        历朝历代，文官和武将，都是在明争暗斗中互相博弈着，共同为王朝的繁荣而出力。文官安内廷交外政，武将平内乱攘外敌。世世代代，文官更多的，是动嘴皮子，或是舞文弄墨。而武将，更多的兵法谋略，刀剑枪法。文官最懂人心，擅长虚与委蛇，谈笑间杀人于无形。而武将多半性格直爽，豪放不羁，最是厌烦文官文绉绉的做派。文官呢，更是看不起武将直来直往的粗放。

        而丞相作为文官的头头，他唯一的嫡长子，却立志要做一名武将。

        是以，文官们都对这个孩子，颇有微词。

        而武将们，则对他颇有争议。一个文绉绉的人儿，怎么能成为一个果敢冷静的将领呢？也有人，同镇南公一样，欣赏他的这一份胆识和气魄，或是赞叹他终于离开了文绉绉的文官队伍。

        即使，是在自己行冠礼的那一年，父亲派人送信到边境，想要在云梦城里好好儿热闹一回。

        他也没回去。

        即使那时，他是以文官嫡子的身份一跃而成为了边境之上最年轻的将领，又加之年少成名，累累军工，让他的父亲再也无法忽视这个嫡长子。

        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云梦城的请求。

        只是没承想到，才不过几年，父亲便派人连催带赶地要自己回云梦城。

        他自然是回绝。

        可他的这一次回绝，却出乎意料地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拦。

        父亲的人，似乎被下了死命令，不顾一切，也要将自己带回云梦城。

        一出又一出的刺杀，自己心疼手底下的人，没有办法，只得应了，先稳住他们。

        原本打算，到了永州，就把这一行人摆脱了，回边境去。

        然而，在永州，却被自己的庶弟追杀。

        一查，查出了无比令人惊讶的事情来，他的的确确是始料不及的。

        就连外祖，也写信给自己，将这些事情告知自己。言语之间，免不了对父亲不满。

        其实，自始至终，外祖似乎都不是那么欢喜自己的父亲。

        那一日，折了几个亲信，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匆匆逃进了绮云阁。这才遇见了碧烟。

        想起碧烟，他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从丞相夫人摇身一变，成为皇后的镇南公的幺女，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温柔的笑意，道:“彻儿，你可有了喜欢的女子？”

        叶彻点点头，笑意更盛了，道:“知我者，母亲也。”

        妇人亲自为他斟了茶，道:“彻儿，母亲从没想过，你会走那么远。好在，你终于回来了。”

        丞相夫人当然也明白，当初自己唯一的儿子远赴边境，是因为担心自己在相府内过得不如意。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因着丞相最为宠爱的姨娘生下庶子，自己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她那时，其实最是想让自己唯一的孩子，去镇南公府的。因为，那些委屈，她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孩子跟着自己，一起承受。

        十五年没见，这个孩子，还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

        想起这些，她的心中，亦是柔情泛起。

        她又说道:“什么时候把你的心上人，带来给母亲看看，也让我好好儿高兴高兴？”

        叶彻只笑着不说话，岔开话题道:“听闻母亲给我生了个妹妹？怎么不见人影？”

        丞相夫人笑道:“我已经差了人去请她了。你回来的时候不太巧，也忒晚了些！”

        叶彻笑道:“母亲此言差矣，是忒早了些！”

        叶彻的话音刚落，便闻得一声十分娇俏的女音传来:“可不是？！大哥回来的，也忒早了些！我这都还没睡醒呢！”

        只见一个十分妍丽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身穿水蓝色的宫装，乌黑的秀发只用了一跟玉簪子挽着，有着说不出的清爽可人。

        少女低声唤了一声母亲，便对着叶彻道:“大哥，我是叶灵。我生于承德三年。”

        叶彻听完，道:“灵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做哥哥的，还是头一回看见你。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说着，便从怀里取了一个极为别致的香囊，递给了叶灵。

        叶灵欢喜着接住了，道:“谢谢哥哥！”

        母子三人说了一番闲话，叶灵连连打着哈欠。丞相夫人见状，便命人扶下去歇着了。

        殿内，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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