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七）

清韵双手在胸前结出一朵莲花，花瓣片片剥离化为凛冽飞刀，急射向女轩主。白衣黑带的女子脚踏浮光步法，身行优雅如翩跹之舞，却不停的咳。那些花瓣如手中的冰弦弓，将强行压制下的寒毒引发出来，原不是要用刀杀死她。

        强大的气势压向沉袂，沉袂方引素湮诀，真气逆流倒转，一口血直直喷了出来，溅得白衣如画—雪地红梅。冰弦支地，女轩主听见被寒风散开的温和声音：“啊袂，不要仇恨，不要悲痛……把一切交给我，我替你报仇……一切都有我……有我……有我……”

        雪莲花瓣在她身侧婆娑飞舞，寒气散开，氤氲成雾，笼罩着女轩主的一身孤傲。这一刻才发现，原是如此思恋那个人，只是那个说要为她做任何事的人尚不及做一件，便已死于她之手，只是那个虚幻飘渺的声音如此温柔。

        一团品月色的火焰在白衣黑带的女子胸前隐隐浮现。清韵朦胧的脸露出个满足的笑，再过片刻便成功了，师兄，你要撑住啊！

        蓝焰心火缓缓浮出柳沉袂的身体，如同深秋枯叶般，点点剥离她。沉袂原本苍白的脸现在更如洛阳上好的宣纸——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但那蓝焰心火却似舍不得般，舍不得寄存十年的温暖身体，舍不得这孤傲如冰的女子，许是有自己的意识。它在那个漠然的女轩主身侧飘荡游离，更或许，是她在，坚持。那个人已去了，他留在身边的唯一，又怎可轻易抛却呢？

        清韵将心一横，缓缓道：“柳师姐，你真的只想他死吗？那个要为你做任何事，甚至要为你而杀人的人死吗？只有十年前他留在你体内的蓝焰心火方可救他，你，不愿吗？”

        声音带了三分蛊惑之意，却如溺水之人手中猛然抓住的草根，明知无用，却也愿拼上一拼，沉袂蓦然睁开眼，吐出几字：“你……凭什么？”

        “凭我千年修行，”清韵目光穿过茫茫雪山、落到流音峰顶，“我呀，是流音峰顶修行千年的雪莲啊！”

        沉袂又缓缓闭上双眸，眼中浮现的是初见时在冰镜崖上眺望的那个人，白衣淡定，临风傲雪，挥扬洒脱。泪眼模糊中，那个少年逐渐长大，幻化成流音峰顶等她应战的孤独男子。十七年呀，足够几个轮回了，人世也换了个面貌了，只是那个人一如继往的温和，对他温柔微笑，将他的心也融化，即便被他一心呵护的人亲手射杀时。

        两行清泪静静滑下，为他的永远离去！蓝焰心火如同一个小精灵般，跳跃着离开，仿佛……他此时才真正的死去，连……最后一份念想也不再。耳畔，响起一段萧音。

        清韵摊开左掌，秀眉微蹙，蓝焰心火的温度虽是人世间最为柔和的，却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一道剑光如闪电厉雷般袭来，清韵不及施法，唯以簪相抗。如蛟龙般傲然的剑只微一停滞，既而又落下，将那团透明的蓝影一分为二。长剑又一转，夹带无数杀机攻向紫衣女子。柳沉袂会顾念她的紫护法，但玄武不会，但凡会威胁到她的，都得死。

        紫音身体蓦的一软，双眼紧闭，直直扑向剑尖。玄武一楞，只见一道白光由她体内冲出，他长剑一斜劈向白影，左手却是接住了紫衣女子。

        那团白影抓住一半蓝焰心火，微绝望的看了一眼飘进沉袂身体的火焰，终究改变不了他们同华同殒的命运，如花香四溢，清韵凭风而逝。

        “还好吗？”玄武沉默良久方问。

        沉袂捂住心口，看了一眼玄衣男子，却什么也未说，痴痴看着玄天黑幕，不愿去想他会否因少了一半蓝焰心火而不会复活，也不去想自己又会受到怎样的影响，怕冷似的靠着火炉，微微一笑，说不清是悔恨还是嘲讽！

        雪，愈发大了，居天山七年，未曾见，再下几天，雪焰山庄便要被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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