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包抄芙蓉山南

见范德贵脸色不是很好，周胜利关切地说，范局，您的身体怎样？范德贵没有回答，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周胜利坐下，装了根黑芙蓉王给他，拿出火机帮他点上。

        范德贵吸了一口烟，说胜利，你到秦市长哪里去了吗？

        周胜利笑了笑，说第一次去的时候国土局的喻局长在，我不好给红包，寒暄几句后走了；第二次去的时候，旅游局的吴局长在，我又不好给红包，又只得寒暄几句后走了。事不过三，如果我再不把红包送了，秦市长肯定会骂我神经病，留下坏印象的。第三次，我学乖了一点，中医院的院长是我的高中同学，我要他先帮我打探军情，确定秦市长的病房里没其他人时我才去。我只坐了几分钟，放了红包就走，免得影响其他领导看望市长。

        范德贵点了点头，说送了多少？周胜利伸出两个指头。

        范德贵很满意，又点了点头，说办得不错，别看那些书记市长天天在台上讲廉洁奉公，像这类送上门的红包，他们还是很乐意收的。

        周胜利说，听说您可能要动一下。

        范德贵就是一惊，说你听谁讲的？

        周胜利说，秦市长讲的，但具体怎样动他没说。

        范德贵紧锁眉头，让它成一疙瘩，叹了一口气，说这也许是迟早的事，他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我现在表明我的态度，我是一心一意地要把你推上去，这个局只有你才能控制局面。老实说，上级派谁来我都不放心。你自己也要抓住机遇前进一大步。错过这个大好时机，就可能永远提不上去了，干副职就是这样残酷。

        范局长分析得一点没错，官运官运，当官是有一定时运的。王勃好有才华，可也感叹自己命途多舛时运不济，何况凡夫俗子，一般人士。不说其他的，就说市教育局，梁副局长写报告做文章都是好手，还出版了两部长篇小说，在德都市稍有名气，可就是扶不了正，当副局长当了十多年，估计这辈子就在这个职位上退休了。

        想到梁副局长的命运，周胜利心头一急，说我现在该做什么？

        范德贵说，你现在最为主要的就是多到主管文教卫工作的林副市长那里跑跑，在教育局局长的推荐人选上，他是有发言权的，当然，你也要到其他副市长副书记家走动走动，让他们了解你，了解你的工作思路和工作业绩。这不是跑官要管，这是推销自我，更好地为党和人民工作。

        周胜利说，您指导得极是，我这人书生气太浓了，不懂人情世故。

        另外，范德贵沉思一会，谭九那里你再去跑下，告诉他只要他把担子全挑了，不管判多少年，我都会帮他想办法，把他弄出来的。

        范局长虽然是个人物，可毕竟是一个教育局局长，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周胜利有些不相信，口头答应着心里头却怀疑着，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情。范德贵看出了他的疑惑，说胜利，和你讲没什么可担心的，在谭九这件案子上，还有更重要的人物在保他。

        经范德贵提醒，周胜利似乎明白了什么。作为一条生物链条，谭九自然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还有许多环节。他这个环节断了，肯定会影响其他人的既得利益，甚至带去损害。另外的人必然会想办法，因为保住他就是保护自己。

        临走的时候，周胜利请示说，实验中学带头罢课的老师怎么处理？

        提到这件事，范德贵本来和气的脸马上不和气了，他皱起眉头，狠狠地说，对这样的老师决不能姑息，要加大处理力度，杀一儆百，绝不能再有类似的事例发生。

        带头罢课的老师叫银岁红，是一个高级老师，快到退休年龄。这次罢课，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只是她在老师中有很大的影响，处理他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反应。想到这，周胜利说，范局，我认为还是先分化瓦解其他老师，等事态平息了，再处理闹事老师不迟。

        秋后算账？范德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今天晚上你去实验中学，组织全校老师开个大会，宣布三条政策：第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改制后不愿继续在实验中学工作的可以回原来的单位；第二，让留下来的安心工作，愿意入股的可以在年终分利分红；第三，没有单位接受的，市教育局会作统筹安排，妥善安置。

        这三个措施，全是施恩手段，没有一个带有强制措施。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范局长还能作出如此让步，足见其定力非凡，是一个敢想敢说敢做的局长，是一个有魄力有胆识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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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推移，谣传越来越大，说周副局长马上要升局长了，殷明马上要升副局长了，戴主任要升副校长了。

        可是，当事人戴效章却是满腹忧愁，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他没有得到自己即将升任副校长的任何确切消息。他已经明白殷明和自己套近乎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自己和老同学林副市长攀上关系，好顺利当上教育局的副局长。

        为了探探林子达口气，戴效章试着打了几次林副市长办公室的电话。可每次都是一个自称是林市长秘书的女的接了，说林市长很忙，不在办公室。于是，他又试着打电话到他家里去，可家里哪有人接听，每次都是无人接听告终。

        戴效章很奇怪，都11点钟了，怎么林子达的家里还没有人，他也没回去？最后，他只得狠狠心，打通他的手机。还没说上几句进正题，林子达就在手机那头说，我正在讲话，或者说我正在陪省里的领导视察，要他过些时候在联系。这样几次之后，林子达连电话都不敢打了，担心影响老同学的工作。

        后来，戴效章想，光打电话还是不好，看来得和林子达再见上一面，而且最好是让殷校长也去，把他交给林副市长，以后事情能不能成，就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事情顺利，殷校长肯定会投桃报李，帮自己当上副校长的。

        找个时间，戴效章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殷明，问他行还是不行。

        殷明说，我确实想去拜访林市长，一直苦于机会，既然你愿意帮我，那太好不过了。只是，只是我带什么东西去好呢？

        戴效章说，那就看校长的了，你比我见过世面，肯定比我有办法。

        殷明说，送钱什么的，初次见面就来这手，总不妥吧。听说林市长很反感别人这样做，我迟迟没有下决心，就是因为不知送什么东西好。

        戴效章想了想，说林市长有个爱好，喜欢写写诗，你何不在这个方面想想法子。

        殷明一拍脑门，说对呀，林市长在我们德都可是有名的诗人，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只是不知道林市长放不放的下架子。

        戴效章笑了笑，说以文会友，向来不讲究职位高低，殷校长没必要担心。

        殷明说，那也是的，好吧，听你的安排。

        戴效章说，那我就安排领导一次吧，你先准备准备，我负责和他联系，联系好了，我马上向校长汇报。

        这天晚上，戴效章打林子达家里的座机。居然，林子达很快就接了座机。戴效章一喜，觉得这事一定能成。他没有提及殷明，只说自己有一幅字，想送给他看看。因为是老同学，林子达没多少犹豫就答应了，说你几时过来？

        戴效章开了句玩笑，说那要听你大市长的安排，我随时听从党的号召。

        林子达笑了笑，说你哪个时候变得油嘴滑舌了，只是最近我有点忙，这两天我正在忙芙蓉温泉形象大使赛的事，得过两天才有时间。这样吧，等形象大使初赛一结束，也就是过三天，恰好是星期天，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其实，王母娘娘形象大使还是初赛，无须当副市长的林子达亲自到场，只需安排秘书蔡筱筱过问一下就可以了。他之所以拒绝戴效章，不是因为大赛的事，而是因为弟林子强的事。他必须大义灭亲！弟媳小冰从家里打来电话，告诉他林子强给她发了短信，说他很好，正在外地打工，可打电话过去却是关机状态。

        为了弄清楚林子强逃到了哪里，林子达叮嘱小冰，随时和林子强联系。

        小冰已经知道自己丈夫参与抢劫的事，特意带着女儿从深圳那边赶了回来。其实，她与林子强还是有感情的，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求当哥哥的一定要救救林子强。

        林子达当然想救，可能救他吗？天作孽犹可脱，自作孽不可存。林子强犯下这样重的案子，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毕竟，他还没有伤及无辜。他安慰弟媳，说小冰，你想救他，做哥哥的当然也想救他，你一定要尽快做通他的工作，劝他早日投案自首，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因为案情重大，已经惊动了省里的领导，派出以省公安厅副厅长贺浩民为首的督察组，前往德都督阵，严厉要求德都市公安局尽快将嫌疑犯缉拿归案。钟响、秦思民不敢怠慢，也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赴现场指挥。得知林子强与林子达的关系后，钟书记多次找他，要他不要背思想包袱，只要立场端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林子达没有思想包袱，那是假的，毕竟犯案子的是他的亲弟。要是在文割或者文割以前的时代，当哥哥的肯定受到牵连，副市长早就撤了。好在不是那样的时代了，他只要立场坚定，不去通风报信，尽力协助公安机关把林子强缉拿归案，做到大义灭亲，就会没有任何问题。

        得知林子强发短息给弟媳的消息后，林子达马上赶回老家，想寻求让弟投案自首的机会。黄昏时节，一家人傻乎乎地坐着，有的叹气，有的垂泪，痛苦万分。尤其是小冰，抱着她的不到三岁的儿子，泪流满面。是啊，时代贫农出身的林家，就连偷鸡莫狗的人都没有出现过，更何况出现十恶不赦的持枪抢劫犯？

        秘书小蔡递给林子达一根烟，还帮他点上，希望他能缓解一下烦躁和不安。林子达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呛得喘不过气。

        这时，唐大山带着几个民警进来，说林副市长，据最近侦查到得消息，你弟还没有逃出德都境内，还在我们的包围之中，我担心他铤而走险，做出、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唐局长是担心林子强杀人，林子达明白他的意思，很沉重地说，如果他敢再犯下案子或者敢拘捕，就把他当场击毙。

        小冰听了，抱着孩子走到他们的面前，哭诉着说哥哥，你得救救子强，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林子达痛苦地说，小冰，你别以为我不想救他，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可是，子强得自己救自己，尽快投案自首，争取政府宽大处理。现在他犯下了重罪，一错再错，逃避追捕，陷得越来越深。早一点投案自首，或者早一点抓住他，就是免得让他再去犯罪。你再想想，看他还提供了什么信息没有。

        小冰犹豫了一下，嗫嚅着说，子强说他埋了一些首饰，留给孩子的。

        你太糊涂了！林子达呵斥了一句，急忙追问，快点告诉我，埋在哪里，什么时候埋的？

        小冰没有回答，掏出手机，翻到短信，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林子达接过手机，短信上说首饰埋在芙蓉山下土地庙旁的母子树下，上面插了一根柳树条。短信上留的时间是05：11：11。

        林子达分析了一下，说唐局长，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芙蓉山的山北，土地庙在芙蓉山南山脚下，短信时间显示是05：11：11，也就是说，林子强今天临晨潜到了附近，可能是感觉有危险，没有进村，就在山南那边埋了首饰，可以断定，他应该没有逃很远。

        唐局长点了点头，说林副市长，你分析得很对，我马上向指挥中心贺副厅长报告情况，集中警力，包抄芙蓉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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