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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省府里小秘书


因为不明白林副省长要自己看这份举报信的目的,印道红攥着举报信,没有出声,也不敢出声。[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林子龙皱了皱眉,说:“小印同志,你是海川人,你们那个佛文化节开幕式是怎么回事,你清楚吗?”

        如果不是这个佛文化节开幕式,我就没机会帮刘小平整理《海川市市志》,;如果没机会整理《海川市市志》,我就没机会知道父亲与西北省一号书记戴光华是生死战友这段历史——

        种种好处,我有什么理由不说佛文化节和佛文化节开幕式的好处?至少,我不能带不好的态度说这件事。想到这,印道红理了理思路,说:“四年前我们市搞过一次佛文化节,这次大大提升了我市的知名度。这是第二届了,为办好这次佛文化节,有关部门在佛教圣地芙蓉山建了一座高达99米的千手观音圣像,还专门硬化了从市区到芙蓉山的路面。听说本次节会的开幕式在11月举行,地点定在省城的工人文化宫。”

        林子龙点了点头,说:“看样子,这个佛文化节的动作搞得蛮大的,肯定花了不少钱。”

        印道红说:“光是那个千手观音佛像,听说就花了差不多一个亿。还有那个晚会,据说投入至少要投入2000万人民币,主持人、导演、演员,请的都是大腕级人物。”

        林子龙话锋一转,说:“听你的口吻,你好像也和这个举报人一样,反对举办佛文化节!”

        印道红被击了个措手不及,张口结舌地说:“我、我不是反对,是羡慕呢,要是有机会参加晚会,看那些明星的表演,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林子龙说:“这个不是很难吧,搞晚会肯定会售票,到时候买一张去看就是了,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好了,你去通知司机老王,九点钟,我们准时出发,去看看海川市弄的这个佛文化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出了办公室,印道红还在忐忑。刚才好险,要是让林副省长看出自己的意见和举报者一样,肯定会惹得他不高兴,临时把他换下去都有可能。要知道,像海川市搞佛文化节这样的大动作,没取得省里主要领导的支持是不可能的。两会后,林副省长主管的工作由工业转为教科文卫,海川市的这个活动就是他主管的工作内容,更和他密不可分。海川市要搞这个活动,能不事先请示报告,征得他的同意和支持?

        九点整,一辆乌亮乌亮的奥迪小车停靠在省府大楼前坪。印道红站在车旁等候,远远地见林子龙出了大厅,向小车走来,他急忙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

        小车司机急忙提醒说:“首长不坐副驾驶位,坐后排座位。”

        在印道红的印象中,副驾驶位是尊位,一般是领导坐的,下属一般坐后排座位。这个规矩,至少在海川市计经委是这样。作为秘书,他坐在后排,一把手李乔林坐在前排,或吞云吐雾,或眯着眼睛打盹睡觉。怎么到了省政府,这个规矩改了?

        正想着,林子龙已经下了楼梯,走到了前坪。司机最熟悉自己服务的对象的特点的了,他说的应该没错。印道红急忙绕到小车那边,拉开后车门,说:“首长,您请上车!”

        果然,林副省长径直上了后车门,把公文包放在座位一侧,稳稳地坐了下去。印道红正要陪坐上去,突然觉得不妥。

        他忽地想起看省台的卫视节目,其中有一期节目是邀请了曾经当过总统级别人物保镖的人物做嘉宾。主持人问过嘉宾一个问题,在小车上,保镖一般坐哪个位置,被保护的重量级人物一般坐哪个位置。一般人的理解是重量级人物应该坐副驾驶位,保镖坐后排座位,而嘉宾则说最佳的坐法是保镖坐副驾驶位,被保护的对象坐后排座位。这样坐的话,有利于保镖发现和遮挡来自于前方和各个侧面的袭击。也就是说,首长应该坐后排座位,秘书应该坐副驾驶位,这是最佳坐法。

        想到这,印道红收住脚步,轻轻地而又有力地关闭后车门。然后,他按照驾驶人考试规则,从小车后面绕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司机没说什么,打开左转向,摁了一声喇叭,缓缓地发动了小车,朝街道驶去。

        九月的上午,太阳挂在天空,火火地灼烤着大地。因为有冷空调,小车里的温度保持在22°左右,感觉如春天般清爽。很快,小车驶出省城,盘上了高速公路,箭一般驶向海川市。

        司机的车子开得很稳,空调效果又好,印道红感觉很舒服。毕竟是高级轿车!莫名地,他的内心有几分兴奋。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林副省长正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唉,当领导的没有几个不辛苦,小车自然成了他们最佳的休息场所,因为没人妨碍。

        奥迪轻轻摇晃一下,超过了一辆本田。印道红瞥了一眼窗外,心想林副省长此行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去处理海川市佛文化节是否举办的问题。可是,他为什么要带我去呢?难道,真是自己的情敌举荐了自己?不管怎样,我得好好表现,让首长喜欢上自己信任自己,抓住机会,成为他的专职秘书。

        我该怎么好好表现呢?佛文化节,海川市搞过一次,影响还是很大的,对当地的经济特别是旅游还是有积极作用的。那个时候的市委书记叫宇学军,因为干出了政绩,被上调至省会城市白沙市担任市政法委书记;市长王金印自然扶正,担任海川市的市委书记。可能是尝到了举办佛文化节的甜头,四年之后他又着手举办第二届佛文化节,想一举把海川市打造成旅游强市。说句实在话,在他主政期间,海川市修建了六车道的高等级公路银河大道,打通了与省城联系的大动脉;创建了经济技术开发区银河经济技术开发区,经过三年的奋战,成为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龙头老大,有望升级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创立了红色旅游为主打的五奇旅游品牌,使得海川市的旅游资源得到充分利用,成功跻身于全国旅游强市。

        成绩有,问题也有,而且比较大。海川市号称旅游强市,经济总产值号称前五十强,可教育投入比例极少,全城十多万人口就一所公办初中,由于生源太多,只好一校三址,一个年级就达四五十个班,可还是人满为患收不了,所以想进城北中学就想进清华大学那样难,不仅是看学生成绩还要看家长背景;作为佛文化节中的一个拳头项目——建千手观音圣像,耗资上亿元,推平一座山,建造号称亚洲最高佛像,很多人以为这是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因为芙蓉山和千手观音没有任何渊源,完全是一个外来品,没有文化底蕴;为佛文化节搞的所谓开幕式在省会城市举行,光场地租借费就要花60万,听说投入资金预算高达2000多万。这样的活动完完全全是面子活动,树政绩活动,没有必要搞;还有,大搞建设,大面积征收土地,大面积拆迁,弄得很多农民失去土地补偿又不到位,暴力拆迁时有发生,上放也就成了常态。

        正想着,一辆铁灰色新款奔驰追上来,从左侧飘飞似地超过奥迪。窗外的风景真好!印道红活动了一下脖子,心想好几个月没见到女儿了,这次回海川得抽时间回老家看看女儿。

        想到这,印道红感觉到心底有了丝丝甜蜜的感觉。想女儿,居然有这样的功效!

        “好舒服——”林副省长终于睡醒了,他晃了晃脖子,伸了伸胳臂,“老王,到了哪里?”

        老王就是司机,他说:“出了兴宁县,快到收费站了。”

        听到兴宁两个字,印道红马上想起去年送干爹去省城机场路上堵车的情景。当时,贵为市委书记的王金印、市长喻大山毕恭毕敬地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在下属面前是官,在上级面前是叭儿狗,难道,这就是官场?

        奥迪减慢速度,弯下高速公路,驶向收费站。远远地,便可看到在收费站的上边拉着一条大大的横幅,横幅上写着“中国海川市佛文化节开幕式由超级导演彭凯旋全程策划”。彭凯旋是大牌导演,在国内乃至国外都享有声誉,由他导演的开幕式肯定精彩。海川市打的这张牌确实够厉害的!

        在收费站出口处右侧,停着好几辆小车,还有两辆警车。不用说,这些小车是海川市市委市政府的。果然,见林子龙的专车出了路口,一辆警车马上鸣响警笛,在前面开路。一辆牌照为海川—000008的新款奔驰跟了上来,这辆车应该是市委书记王金印的。在这辆小车后,其它小车缓缓地跟了上去,最后断后的又是一辆警车。

        这排场,比送干爹戴冬华的还大!印道红明白,干爹虽然是一号书记,毕竟是外省的,还管不着王金印他们。可林子龙不同,虽是副省长,可他是王金印他们的鼎头上司,与他们的仕途直接关联。这些家伙,真是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搞他们的排场。

        “首长,我们去——”话到半截,印道红收住了。林子龙接上话,说:“告诉王金印同志,把车队撤了,我不去市政府,直接去疗养院。这几天很不舒服,我要彻底查一查!”

        印道红掏出手机,找到王金印的号码,拨了过去。

        不等印道红开口,手机那头传来王金印的话语,说:“印大秘书,你们终于到了,欢迎欢迎!”

        王书记怎么知道是我打的电话?印道红手机里有王金印的手机号码,那是以前他市计经委秘书科副科长就留下的。一个小单位的小秘书,能留有市委书记的手机号码,那是一种荣耀。只可惜,那个时候,印道红从来没有打过这个号码,也不敢打这个号码,只能当做荣耀收藏。

        从王金印快速判断的情况看,他的手机上肯定留有我的号码。如果是在昨天,或者是在今天八点之前,这是不可能的。一个市委书记,会如此积极地存一个什么都不是人的小人物的手机号码,那是天方夜谭。没想到王金印如此细心,做事如此缜密,我不过是临时代替别人跟随林副省长,他就获取了信息,还把我的手机号码存了。看来,王金印能官至市委书记,并非没有原因!

        听到王金印热情中略带谄媚的话语,印道红涌出一丝痛感。要知道,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连见王金印的资格都没有。王金印在手机继续说道:“印老弟,老板的行程怎么安排,你可要及时告诉老兄啰1

        由印大秘书到印老弟,一瞬之间,王金印就让印道红的角色有了转换,走得更近了。王金印的这个问题让印道红马上清醒过来,他急忙调整情绪,把角色转换过来,客气地说:“王书记,你、你太客气了。首长说身体有点点不适,想先去疗养院看看,要你把车队撤了。”

        王金印在手机那头犹豫了一下,马上说:“要得,要得,烦你告诉老板,我马上去安排。印老弟,老板有什么指示,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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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街道两旁到处挂着横幅,飘着彩带,都与海川市的佛文化节开幕式有关。到前面岔路口,老王把方向盘往右一打,上了去芙蓉温泉的柏油路。这条路年久失修,越往前开,越不好开,到处是坑坑洼洼,小车一路颠簸,让人怪不好受的。

        从市区到芙蓉温泉,足足有40公里,基本上是这样的烂路。还没进市区,林副省长就说去那里,肯定以前去过,知道这条路的路况不好。既然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忍受这样的颠簸,去那个一般人都不不想去的地方?好几次,印道红想以路况严重不好为由,劝林副省长返回,免得遭罪。可从后视镜里瞅见林副省长坦然的神色,他又生生地把话语吞了回去。

        “小印啊,你是芙蓉村人吧!”突然,林子龙发话了。

        印道红听了,就是一惊,忙说:“是,是啊,您、您怎么知道我是芙蓉村人?”

        林子龙笑了笑,说:“建伟同志和我谈过你的情况,要不是他自己带了一个秘书,肯定要你当他的秘书了。”

        建伟同志肯定就是已经去掉代字的省长谌建伟了,他从江南省调至江北省,带了一个专职秘书。这个秘书叫吴中有,据说已经跟随他七年。没想到谌省长和林副省长说过我的事,还说要我当他的秘书,这肯定是干爹从中起得作用。难怪林副省长会要我临时代替,当他的随身秘书?想到不是情敌帮忙,印道红去掉了心中的那个疙瘩。他带着感激,说:“首长,我经验不足,能跟着您学习,是我莫大的荣幸呢。”

        林子龙说:“你这小子,倒是滑头!”那语气,没有批评,分明带有几分喜爱。

        约四十分钟后,小车到了省职工疗养院门口。这时,从门卫室小窗口探出一个头来,大概看清楚是从省城来的车,没问什么就打开了电动铁门。老王摁了下喇叭,轻踩油门开了进去。疗养院在海川市比较特殊,隶属于江北省总工会,前身为省高干疗养院,不属海川市管理,也不在省卫生厅的幌子下,支着副厅级的牌子,直接听省里吆喝。

        三年前,印道红随同市计经委干职工,到这里泡过集体温泉。和三年前对比,职工疗养院没多大变化,依然是几栋老式楼房,内坪为水泥坪,坑坑洼洼的。下了小车,印道红看到林副省长狠皱眉头,似乎很不满意这里的条件。

        院长文大郅一见林子龙,有些吃惊,他搞不清林子龙突然赶来是检查工作还是来看病。等听了林子龙几句话后,他马上明白领导来意,赶紧招呼人去收拾211房间。

        211房间是个双套式病房,里外两间,还加一个宽敞的会客厅,落地的荷叶边窗帘,空调冰箱彩电电脑一应俱全。可以说,这个房间是林子龙的专用病房,平时他不来住,除了服务员定期清扫晒被子之外,门锁是不对其他人开的。

        把林子龙送进病房后,印道红找了个机会来到一楼,掏出手机给王金印去了个电话,说:“王书记,我们到了。”

        王金印说:“我知道你们到了,我也在医院呢。”

        没想到王书记也跟到了医院,又不出现,真难为他了。印道红出了楼,走到停车坪,果然见到了王书记的专车——海川—000008。

        “王书记,下回接老板,最好不要动用警车,你一辆车就行了。”为了表示对他预先留存手机号码的感谢,印道红善意地提醒,“好像老板不喜欢这样的排场。”

        王金印嘿嘿一笑,说:“没事的,没事的,高标准严要求接待,这是我们市委市政府的接待原则,老板不喜欢,我们就撤。古时候县太爷出行,要衙役鸣锣开道。我们林老板是省里的领导,搞个警车引路,这个形式还是要的。”

        印道红愣了一下,没有作声,也不好作声。王金印似乎感觉出了印秘书的变化,便换话题,说:“印大秘书,中午我为林老板洗尘接风,你看行吗?”

        王书记不主动问林副省长,居然和我商量?印道红愣了一下,便擅作主张地说:“快中饭时间了,首长应该不会反对,你去准备吧,回头我就向首长汇报。”

        本来,林子龙打算中午在医院小餐厅里吃餐便饭,下午好好泡个澡,再睡上一觉。晚上若有时间,他就去看看印道红的父亲印红军。这个事,来之前,谌省长就叮嘱过他去看看。听印道红说王金印跟着到了这里,还准备为他洗尘接风,他皱了皱眉头,说:“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吃罢,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先告诉我一声。”

        难怪王金印要事先请示,原来连吃饭这样事,对于大领导来说也不是随便的事!印道红算是明白了一点,心中有愧疚,但更有高兴,因为,与其说首长的面子是给王金印的,还不如说给自己的。

        王书记给林副省长的场面真不小,带着市里那帮常委,在芙蓉镇上最高档的酒店摆了三桌,闹闹哄哄吃到一点多钟。林子龙疲惫得不行,一回病房就上了铺,取消了泡澡计划。

        海川市退休干部印红军是西北省一号书记戴冬华的生死战友,在江北省官场已经悄然传开。当然,这个消息还不是最惊人的,最惊人的是政务院的副总理都传话过来,要省里领导照顾好那些为新中国的建立作出贡献的老红军老战士,他们的生活起居,他们的后代培养,都要放在心上。

        喝水不忘挖井人!印红军是老红军的后代,是一号书记的干儿子,自然属于放在心上之列。为了这个事,新当选的省长谌建伟同志还特意找过林子龙,要他先带着,好好培养。这次带他来,就是重点培养,专职秘书邵英博生病了只是个托词,为的是给这小子机会,让他锻炼锻炼。

        林副省长睡在里间,印道红就坐在外间眯着,为他守门。两点钟的时候,有人敲门。眯在外间的印道红站起身来,穿着拖鞋去开门。来者是个女同志,三十出头,容貌秀丽,身材高挑,一身白大褂衬出她的端庄与秀丽。她的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纱布袋,不知是什么东西。

        印道红不认识她,便诧异地说:“请问,你是?”

        见到印道红,女同志也惊了一下,忙自我介绍说:“我叫贺芳,是首长的专职保健医生,这是药水袋,给首长泡澡用的。

        “是贺医生啊,请进,请进!”印道红把贺芳让进房间,朝里面努了努嘴,“首长还在休息,没有睡醒。”

        贺芳把药水袋放到茶几上,坐进一旁的沙发。很快,房间里传出浓浓的中草药味,沁人心脾。印道红嗅了嗅鼻子,做了个解困的动作。

        “累了?我给你按摩按摩?”贺芳莞尔一笑,还站起了身,想过去给印道红按摩按摩。

        此时,印道红确实很想按摩,而且是个美女医生,那按摩效果更是不同。不过,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里间屋门,强作精力充沛的样子,说:“不累,谢谢贺医生。”

        随着印道红的视线,贺芳也不自觉地瞅了下里间。里间没有任何动静,很显然,林子龙还在熟睡。她打量了一下印道红,说:“邵主任怎么没来?”

        以前首长来疗养院,应该是邵主任陪同,她和他自然熟了。在第一眼中,印道红就见到了贺芳眼中的惊讶。突然之间,邵英博换成了另外的人,她能不惊讶?印道红本想说邵主任病了在住院自己只是临时代替,可一望着那双美丽的充满有惑的眼睛,他又改变了主意,说:“邵主任高升了,很快就要去履新职。”

        “哦——”贺芳似乎很失望,转而又热情地问,“你是首长的新秘书?那怎么称呼你?”

        印道红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前半句,只回答了后半句,说:“我姓印。”

        “哦,印秘书,我,我——”贺芳突然吞吞吐吐起来,“邵主任答应给我推销电子血压计,可他没来,这可怎么办啊?”

        “推销电子血压计?”印道红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知道是邵主任以前应该答应过帮贺芳推销电子血压计。他不在,贺芳肯定会找自己。果然,贺芳马上接着说:“你、你能不能帮我忙啊?”

        从贺芳来房间这个举动,印道红知道她与首长关系不同一般。他不敢拒绝,更不敢答应,支吾着没有回答。

        贺芳叹了口气,说:“印秘书,和你开这个口,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正急着凑钱买商品房呢。”

        印道红抬起目光,追问道:“买商品房?”

        贺芳又叹了口气,神情忧郁地说:“我离婚了,房子和儿子都判给了那个负心汉,我现在住单位的单身楼,很不方便的。”

        她也离婚了?是不是和我前妻一样,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导致夫妻关系破裂?肯定是的,像她这样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肯定有男人惦记!这个男人是谁?印道红瞅了瞅里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敢断定。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表示同情,可没回答她的问题。

        贺芳有些尴尬,搓了搓手,说:“要是麻烦,就、就算了。”

        印道红松了口气,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红茶递给她,说:“贺医生,你要是客气,我倒不好意思了。”很轻松地,他把问题推给了她自己。

        贺芳自然很失望,接饮料时咬了咬嘴唇。

        “是小贺来了吧?”里间终于传出了林子龙的声音。

        “是我,首长,给您送泡澡用的药袋来了。”贺芳站起身来,林子龙已经走出了房间。

        这样的场合,印道红自然不好呆在房间,借口出了门。

        印道红没去其它地方,而是去了院长办公室。见到他,文大郅满面春风,热情地招呼道:“坐坐坐,印秘书。”然后,他又是敬烟,又是泡茶,显得非常客气。

        寒暄几句,印道红说:“文院长,贺医生住单身?”

        文大郅愣了一下,看着印道红,点了点头。

        印道红又说:“文院长,医院的房子很紧张吧?”

        文大郅听出了意思,苦着脸说:“我是想给贺医生解决问题,可医院住房实在紧张,僧多粥少,很多人在排队要房子。平时和王书记喻市长开开玩笑可以,可一到正经事,他们就推脱,说我们医院属于省里头管,他们想帮忙都帮不上。哎呀,印秘书,我们疗养院是市里不管,省里不管,中央更不管了。”

        问题还没抖出来,倒先听了文院长一番牢骚话,印道红不好回答,只能苦笑。

        文大郅继续说道:“印秘书,你能不能和林副省长说说我们疗养院的困难,拨点资金扶助扶助一下?”

        这样的话不能当面和林副省长提吗?印道红想要反问一句,又觉得不妥,便忍着没问。这个时候,沉默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走出院长办公室,印道红心想,海川市搞一个开幕式,就要投资2000万,把这个钱用于疗养院的改建,那是绰绰有余了。要是省里头还能拨个2000万,就可以扩建疗养院了,既为全省职工提供一个良好的修养场所,又开发了温泉资源带动了本地经济,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最好的结果是真的叫停海川市的佛文化节,不搞开幕式,把这笔钱给省下来。唉,肉食者谋之,我何必吃咸萝卜操空心!

        太阳已经落山,西边的天上一片血红。疗养院里古木参天,倒是散步的好处所。印道红信步走着,忽而想到自己与前妻曾经有过的恩爱,现在却成了陌路;忽而想到自己受骗被赶出办事处差一点跳河自杀;忽而想到鬼使神差攀上了一号书记的干爹调入省里当上了秘书;忽而想到这次陪副省长的林子龙来海川不知是机会难得还是仕途凶险……

        罢了罢了,任尔东西南北风,管它春夏与秋冬!印道红猛地一拳砸在树上,想用痛楚清醒大脑。

        “印大秘书,在散步啊!”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印道红转身一看,见是喻大山喻市长,不觉诧异道:“喻市长,您还没回市里?”

        喻大山笑了笑,说:“老板都在这里,我这个打工仔怎么能擅自离岗呢。印大秘书,今晚我做东,邀请林老板和大秘书你到山头吃野味,你看可以吗?”

        中饭是王书记请的,按理来说,晚饭得市长请了。可林子龙已经叮嘱过印道红,今晚就在医院的小餐厅吃,人员就四个:首长,贺芳,文大郅,还有他印道红。想到这,他忙委婉地说:“首长今天累了,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你就改天吧!”

        喻大山当然能听出味道来,不免有些失望,说:“要真是这样,那就改天吧。印大秘书,你可得放在心上,帮我安排安排,让我陪老板,还有你,吃一次野味。”

        去年就听说过,王金印会调至省里担任领导。这样一来,海川市市委书记的位置就腾了出来,作为市长的喻大山自然惦记着这个位置。即便当不了海川市的市委书记,还可以到兄弟市去当市委书记。林子龙作为副省长,虽然不能直接任命,可他作为省里的资格比较老的副省长,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甚至是决定性作用的。

        明白这些道理,自然就明白喻大山对林子龙毕恭毕敬的原因。听到他近乎哀求的口吻,印道红笑了笑,应允道:“喻市长,您放心,我肯定把口信捎到。不过去不去,那可得首长自个儿定。”

        见没有准信,喻大山显得有些焦虑,忙把印道红扯到一旁。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后,他才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纸,很神秘地说:“印秘书,你看下这个。”

        印道红接过纸张一看,就是一惊。因为这也是一份举报信,举报信上说“我叫谢灵,在海川市红马街有一处砖瓦房,面积为138个平方米。去年7月份,我前夫印道红找到我说有个叫杨红的女人要租用我的房子存放一些东西。当时我没同意,我前夫自作主张,收了对方4000块钱租金,把院子租给了她。不料,杨红在房子的后院钟了密密麻麻一院子树苗,把我家之前种的菜地全部毁掉。

        我去院子找我前夫没有找到,就跟杨红通了电话。杨红在电话中说‘种树的事你不要管,到时候我拿树苗赔偿款,你拿房屋补偿款,谁也不耽搁谁’。我知道杨红和拆迁办有关系,担心她影响我家棚改的事,就没再管她种树的事儿。不料,今年年初,我的院子被拆了,杨红和我前夫从拆迁办获得了一套商品房和60万树苗补偿款。我知道杨红和我前夫勾结拆迁办,通过暗箱操作,将本属于我的房屋,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就拆了,还借用我的土地骗取国家赔偿款,在棚改过程中,强占我的房屋,使我至今无法办理正常的棚改手续,无法获得棚改房。

        我把我的冤屈举报到市有关机关,衷心希望市领导能够重视我所受的冤屈,让那些真正违法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诬陷,纯属诬陷!”这个臭表子,从头至尾我一分钱补偿款都没得到,她竟然举报我,这不是诬陷又是什么?印道红心中冒出一股怒火,要不是当着喻市长的面,他肯定骂娘了。他涨红着脸,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喻大山暗笑,从印道红手中拿过那张纸,燃上火,让它化成灰烬,说:“印大秘书,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处理好了,绝不会让你惹上半点麻烦。”

        这事要是被卷进去了,还真是麻烦,尤其是这个时候。印道红知道喻大山主动示好的用意,便说:“喻市长,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吧?贺芳已经离婚了,没房子住,就搬进了疗养院的单身宿舍,生活很不方便,我想你有办法帮她解决一下实际困难。”

        听到这个提醒,不用过多琢磨,喻大山便领悟到了此时此刻给贺芳解决一套房子的重要性。和印道红套完近乎,他马上回到宾馆房间,打电话把市政府办主任彭芝华找来,问他现在还有几套装修好的两室一厅公关房。

        彭芝华想了想,说:“凤阳煤矿安置房还剩三套,一套是留给省煤炭局孙局长的亲戚的,一套是留给王书记的远房叔叔的,一套是留给您的那位的。”

        另外两套肯定是动不得的,要动只能动自己那位的了。喻大山咬了咬牙,说:“彭主任,你去告诉小雅,到时候想办法把她调到市文工团,帮她在市里弄套房子,这套就让出来。”

        喻市长的那位就是他的地下爱妇,凤阳煤矿下井工人闫铁牛的老婆王雅丽,没读多少书,无业,可人长得漂亮,很会跳舞,矿里特聘的交际花。领导来了,矿上一般会请她出面接待。一次工作舞会,喻市长和她跳了几曲舞,感觉她很对自己胃口,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就勾上了。因为老婆的活动,闫铁牛不用下井干苦力活,还当了矿上的区队长,也就对老婆的出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喻市长这样安排,彭芝华知道难事来了。可最难也得上,成功与否,关乎喻市长能否在仕途上再前进一大步,当上市委书记。

        接受任务,彭芝华走到了门口,却又走了回去。喻大山皱了皱眉,说:“有什么问题吗?”

        彭芝华半响才开口,说:“喻市长,那标准——”

        喻大山眼睛一瞪,很不耐烦地说:“你总不至于到当铺去买二手货吧!”彭芝华被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咽着唾液往外急走。

        五点半的时候,印道红分别给王金印和喻大山打了电话,通知他们六点半到带书面材料到211房间汇报佛文化节方面的工作,现场调查安排在明天。六点半的时候,两位领导准点到了病房。

        林子龙换上了病号服,这叫两个领导心里多少有点压抑。问候的话音一落地,林子龙就叫印道红拿饮料给两位领导。按惯例,汇报从王书记开始,然后是喻市长,秘书印道红在一旁拿着小本子作汇报记载。

        七点钟的时候,汇报结束。林子龙摘下老花镜,闭上眼睛。王金印掏出烟,想点火时无意中发现印道红的眼神不对劲,又把烟装进了烟盒。喻大山收起毕恭毕敬地双退架着二郎腿,斜视着林老板。

        印道红理了一下他们汇报的重点,发现王书记着重谈的是举办佛文化节的可行性,特别是谈了举办佛文化节开幕式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喻市长的呢,着重谈的是举办佛文化节的相关准备工作,如巨型千手观音已经建成可以举行开光仪式,如佛文化节开幕式场地已经定在省城工人文化宫开始销售门票了,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林子龙睁开眼睛,看了看王金印和喻大山,微笑着说:“怎么都不说话了?嗯,汇报得不错,简明扼要。小印,你觉得呢?”

        印道红没料到林副省长会当着两位领导的面要自己谈看法,心头有些慌乱。他笑了笑,掩饰紧张情绪,加紧在大脑里调动思路找最佳语句,然后说:“首长,王书记着重谈了佛文化节的可行性问题,喻市长着重谈了佛文化节的准备工作问题,都很明了,我、我得好好学习。”

        林子龙点了点头,说:“为了这个活动,你们两个是费了心思下了功夫的。可是,百密一疏,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通过合法的审批手续,千手观音的建造就是违规操作。有人把这个问题反映到了上面,政务院有关领导批示,紧急叫停海川市佛文化节的一切活动。”

        没想到林子龙一开口,就直接讲这个问题,听得王金印脸色就是一变。他忙说:“林省长,不是这样的,我们在开工之前,已经办了审批手续,得到了政务院宗教事务局领导的口头批示。否则的话,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让他们去建。”

        林子龙说:“金印同志,我相信你的话,可问题是已经有人找到了佛教协会的副掌门人,把问题反映给他。这位副掌门人又找到政务院宗教事务局的领导,发现你们没有这个书面批示。你想想,我能怎么办?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关键是想办法弥补,把损失减少到最少,把影响缩小到最小。”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喻大山也跟着急,要知道,王书记若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影响,职位就升不上去,职位升不上去,职位就空不出来,职位空不出来,他就当不了海川市的市委书记。他眨了眨眼,试探着说:“林省长,还有补救的余地吗?”

        林子龙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而是说:“晚上我要请一个重要客人,由文院长买单,你们两个也来凑个热闹吧!”

        王金印和喻大山听了,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正尴尬着,贺芳在外面敲了下门,说:“首长,有人找您!”

        林子龙抬头一看,却不认识,一个断了右臂的老汉,后面跟着一对青年男女。印道红急忙起身,走到门前,说:“父亲,您怎么来了?”

        后面跟着的那个姑娘是印道红的姨妹子谢兰,男的是谢兰老公曾铁梦。从谢兰的体态来看,她应该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不过,她的动作很麻利,抢前一步走到印道红的面前,说:“姐夫哥,听说你回了老家,又不知道你呆在哪里,就要伯父带来了。”

        原来是这样!印道红有些不乐,便说:“我们正在开会,你们在外面等会。”

        印道红正要进去,林子龙却起身,过去握着印红军的手,热情地说:“老同志啊,我正准备和小印一起,上面接您来吃餐便饭呢。没想到你就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心有灵犀,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

        什么,首长今晚要请的重要客人就是父亲?印道红大吃一惊,急忙把父亲和曾铁梦让进房间。

        印红军晃着袖管,进了房间,步履似乎有些颤抖。印道红发现,父亲老得很快,几个月没见,他的门牙居然缺了几个。他搀着父亲坐下,然后给他泡了一杯热茶。至于谢兰和铁梦,他去冰箱拿了两罐饮料给他们。

        见姐夫如主人一般忙着忙那,谢兰不禁露出艳羡。是啊,在副省长身边当差,前途无量呢!

        印红军喝了口热茶,放下茶杯,说:“谢谢领导对我的关心,让领导破费了。”

        第一次见面,父亲怎么说这样的感谢话?印道红有些纳闷,心想,是不是父亲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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