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化敌为友

虽说这样的决定也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不过把自己未来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可不是一件能让人泰然处之的事。

        杨淘内心忐忑地看着恰到好处的灯光，恰到好处的摄像头，邱宇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和夏贤恰到……夏贤不怎么恰到好处，说白了，可以说离“好”可差得太远了。不过并不妨碍他臭着一张脸，恰到好处地准时出现在理科实验室里。

        南孟探险社这次参加的地球科学知识竞赛初赛完全没到惊动校领导的层面，毕竟八字没一撇的事，是骡子是马要先拉出来溜溜。鉴于应以昼开学后不久就把活动室败成了怪奇事物考古现场，如果有人和当初杨淘第一次踏进社团活动室时一样，被解剖人体模型李雷吓到，他们也不过是和杨淘一样，拥有正常人的审美和承受能力而已。

        汤老师为了让他们没有遗憾的发挥实力——不管是华丽的展现知识水平和临场发挥，还是另一种暂时不能排除的可能性，至少老师能给的支持要给足。于是远胜于探险社社团活动室的理科实验室，就在汤老师出马一个顶俩的攻势下顺利到手，拿给五个人参赛用。

        为了给知识竞赛组委会正式的感觉，邱宇和夏贤站在讲台上，黑板上还用楷书写了“南孟学园代表队”七个字，其他三个人在台下观赛，比站在台上的两人还紧张，至少杨淘是真紧张，她一度产生了一种怀疑：“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意探险队能不能在初赛中胜出吧？”直到她扭头的时候看到了应以昼认真的侧脸。

        时间一分一秒指向约定时间，在组委会的要求之下，南孟探险队连线待命。对手那边也准备好之后，由出题老师逐个出题，题目投在正对着邱宇、夏贤两人设置的屏幕上，在理科实验室的角落里则有另一个大屏幕电视，使其余三人也能同时看到题目。

        对于场外队友的在场，主办方要求并不严格，因为每道题的答题时间非常短，出镜的两个选手轮流答题。除了选择题之外，叙述题更是需要参赛者自发的语言描述，即使旁边有其他超过选手水平以外的在场人员，也很难在有限的时间内授意给选手。所以对于选手来说，镜头外的在场人最多只能算是精神动力，还够不上成为智力支持。

        “请问南孟学园队的参赛选手准备好了吗？”电视屏幕传来出题老师的声音。

        “准备好了！”邱宇和夏贤异口同声地回答。

        得到另一边参赛队的回复，出题老师宣布：“下面比赛正式开始！”

        出题老师用了1分钟时间宣读参赛规则，双方无异议之后进入选择题环节。

        题目按照顺序在邱宇和夏贤之间轮换，初时邱宇出现了一两次失误，有点着急，夏贤则相当平稳，回答得毫无破绽。等题目超过十道之后，邱宇反而对答如流，反应速度极快，给了对方对手压力，夏贤则偶尔会停下来思考，两人的互补性极强。场外的杨淘和应以昼比场上两人还要认真的听着题目，他们事先和夏秋二人组商定了暗号，不过因为答题流程极快，夏邱全神贯注，已经无暇顾及三人发出的暗号了。

        一路保持着微弱的优势，经过了第一部分单选题、第二部分多选题，在第三部分的论述题处又略落后于对方。邱宇的表述非常清楚，能把出题老师问的知识点简单的表述出来。夏贤也不错，不过语言稍显晦涩，表达得没有邱宇那么流畅。

        最后一题答完，双方的分数之差在小数点后一位，出题老师决定以加赛一题的形式，用最后一题来决定两者的胜方。

        最后一题的形式比之主赛的题目也较为新颖，电视的音箱中传出一段音乐，要求选手在五秒钟之内说出旋律的演奏乐器。

        这道题不但出乎夏邱两人的意料，杨淘和应以昼也一瞬间慌了手脚。

        地球科学知识竞赛的答题范围一般更多关于天文地理、最多也就是牵扯出一些古今文化常识、生活常识，最多的还是关于宇宙的知识。美术音乐之类与艺术相关的门类，特别是古典音乐的内容并没有在应以昼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他也并没有让任何一个社团成员做这方面的准备。

        邱宇呆呆地盯着镜头，夏贤则垂头沉思。随着音乐的结束，杨淘拼命跳跃着，示意邱宇和夏贤看这边。邱宇和夏贤目光聚集在一处，只见方月岚飞速写好了一块答题板，举在二人面前。还是邱宇反应快，立刻把答题板上几个词组的提示组合成了自己的语言表述了出来。

        “刚才播放的旋律是巴赫创作于1741-1742年间的《哥德堡变奏曲》，该乐曲是音乐史上规模最大、结构最恢宏也最伟大的变奏曲。在担任莱比锡圣托玛斯教堂乐长的岁月里，巴赫一直在同当局对于音乐的漠视进行斗争。十八世纪中叶流行的巴洛克风格，正是以教堂乐器的羽管键琴演奏才能表现出变奏曲的音域和宏大……”

        应以昼原本紧张的神情，随着邱宇说出“羽管键琴”四个字放松了下来。出题老师也对邱宇的娓娓道来大加赞赏，笑着解释说，之所以出这道题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有一位出题组的老师在电视上看了基努里维斯主演的科幻电影《地球停转之日》，恰好在其中听到了《哥德堡变奏曲》，就强烈要求作为附加题加入了本次初赛。出题组的其他老师觉得像这种题肯定也不会真的被拿出来，就同意了那位“基努里维斯粉丝”老师的要求，没想到还真的排上了用场。

        听完出题组老师的介绍，南孟探险队的五人都哈哈大笑。笑声里面包含着胜利的喜悦，也包含着紧张后的释放。杨淘几乎一跳三尺高，等退出在线模式之后立刻跑上前，拉起邱宇的手原地转了三圈。

        等大家都从热烈的气氛中平稳下来，杨淘看着方月岚，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用纨绔子弟来形容也不为过，却终归是方家独女。大概方家上下的关爱和财力都倾注在她身上，从小就让她接受了最好的通识教育，而且是用亲身体验的方法，而不是从书本或者网络上汲取二维平面上冰冷僵硬的二手知识。别人家的孩子看着图片，父母在一旁吐沫横飞的拼命解释和描述，她只需要去一个有实物的地方，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手去摸、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身体去体验就好了。体验出来的东西比任何二手知识都有力量，就像溥仪到王国维家指着架子上的古董说“假的，因为和我家那个不一样”。杨淘想到自己被迫离开第都的理由，就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再看看方月岚所展现出的物质自由和精神自由，忍不住升起一阵阵酸涩的情绪。

        方月岚发现杨淘在盯着她看，随口说道：“昨天演《地球停转之日》我也看了，那段音乐挺好听的我就搜了一下。没想到那么有名！而且昨晚上看了今天就能用上点太正了！巴赫这老头很能打！”

        对不起是我高估你了！

        杨淘像辛辛苦苦写了一黑板板书，一回头发现没有一个学生在听课的老师，默默在心里把对着方月岚冒出的关于“有钱人家孩子的饲养方法”的想象全擦掉了。

        最近这段时间的努力准备得到了相应的回报，南孟探险队从上到下，包括为了理科实验室跟校领导刷脸的汤老师，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决定在今天这个轻松的气氛里尽情happy一下。众人三三两两，去吃饭的去吃饭，回家的回家，杨淘也准备先回教室收拾一下东西，早点回家、早点休息。只见方月岚背着手在一旁踱步，像是要上前说点什么，一会又缩回去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今天的初赛胜利，方月岚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杨淘对她产生的好感几乎能弥补之前她让杨淘火冒三丈的事。

        杨淘特意放慢了脚步，也没等到她开口，就跟大家道别之后回到教室。拎起书包刚推开教室门见方月岚守在门口。

        杨淘叹了一口气：“有话就说，我保证不揍你。”

        “我……你……”

        “给你三秒钟，开始，三！二！一！说！”

        “我想让你今晚来我家吃饭！”

        杨淘愣了一愣，什么啊，不是要找她单挑啊。但是吃饭这个邀请，杨淘也不认为自己和方月岚亲近到了可以堂而皇之去她家吃饭的地步。

        “就算是……为之前的事……”方月岚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小到杨淘快听不见了。不得不说，方月岚这样非常的不“方月岚”，这个跋扈高傲的小公主，什么时候跟人这么客气的说过话呢。

        “…………”

        杨淘感性上很想拒绝，满脑子都是“我们熟吗？我们又不熟！你这样突然叫我去你家吃饭很尴尬诶”；理性上却又感到压力，觉得自己应该答应。自从上周去方家大宅探险之余顺便看海之后，杨淘产生了一种补偿心理，好像背着方月岚在她家捣乱一番之后还光明正大坐在方家的著名景观地下室游泳池看海，脸皮实在是相当厚。加上方月岚“想养鲨鱼”的理由被应以昼破解之后，杨淘对她的改观，以及最大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方家隐藏的cube公司之谜……

        “算了，就当我没说过……”方月岚见杨淘迟迟没有反应，才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之前的言行还心存芥蒂，失望地准备走开。

        “……几点？”

        “嗯？”

        “我说几点去你家？”

        方月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七点半，七点半怎么样？！”方月岚的声音里开出了花，从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成为应着阳光盛放的花田，一片绚烂多彩和炙热。

        “我先回家放下东西，跟我妈说一声就去找你。”

        方月岚听到后半句，眼神黯淡了一下，刚才的花田像被乌云笼罩住。

        “好，那我先回家，等你来。”

        “用不用带泳装？”杨淘脱口而出，她想起上次应以昼说的，方月岚随时欢迎他们去她家的游泳池游泳。刚一说出口杨淘就后悔了：大晚上的游什么泳，光想着游泳了，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

        花田上的乌云又被风吹散了，方月岚咧开嘴露出整齐的小牙：“不用，你要想游泳我家有泳装，还有充气气垫船和小鸭子，躺在上面看星空也超好看！”

        “你等我！”杨淘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地蹬回家。

        跟杨少弼和常紫微打了招呼就匆匆出门，杨淘刚要骑上自行车狂飙，只见家门口停着一辆凯迪拉克幻影，就是上次送她和应以昼回家的那辆。她走进敲敲车窗玻璃，司机下车为她开门，说按照方月岚的吩咐直接过来接杨小姐，请杨小姐上车。司机左一个“杨小姐”右一个“杨小姐”的，叫得杨淘有点发毛，不过豪车在前，没有不坐的道理。杨淘麻利的上车，从车窗里静静的注视着夜晚的南孟街道。

        不同于上次的不请自来，这次算第一次受邀前往方家，杨淘坐着方家的车，从方家正门大摇大摆驶进去，感觉又有点不一样。不论她和方月岚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到朋友的程度，这个待遇俨然是朋友级别，甚或是好朋友级别的待遇。杨淘不禁有点得意，想想之前翻墙头翻得灰头土脸，再看看这次出入得堂堂正正，要是万一还能从方月岚嘴里套到点什么，就来个一举两得。

        小杨桃你真棒！杨淘摇摇头，赶走自卖自夸的邱宇式的发散思维，在管事阿姨的带领下走进了方家的宴会厅。阿姨走在前头，跟杨淘介绍着方家的大致情况，杨淘想起上次来时，她和应以昼在方家门口按视频电话的时候对方传出的声音，八成就是眼前这位。光听声音以为三十来岁，见到真人再看，衣着整洁举止得体，不过毕竟是方家的管事阿姨，脸上已经笼罩了岁月和不经意的沧桑，看起来比常紫微的年龄要大上一些，也缺乏常紫微那样的职业女性所拥有的光彩。

        “杨小姐前几天来过一次吧……”

        “啊？啊嗯……”杨淘被阿姨突然一问有点语塞，含含糊糊的回答着。

        “杨小姐和我家小姐是好朋友吧？她今晚只邀请了您一个人，以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什么从来没有过？”杨淘不明白阿姨在说什么。

        “小姐的生日宴会啊，往年都会邀请很多人来，今年只邀请了您一个人，像这样还是第一次。想必二位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吧。”杨淘突然觉得脑门被人狠狠弹了一个脑蹦儿，不，是狠狠连弹了三个脑蹦儿，弹得她直发蒙：“这什么情况？我只是来吃饭的，阿姨却说我是她铁子？问题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啊，要是一会呼啦呼啦上来一桌菜，我空着两只手就这么坐那吃也太对不住人家的热情款待了。唉，她叫我那会直接问问她就好了……不对，她也没说今天是她生日，我怎么能知道今晚是生日宴会呢，我不知道的事怎么能问出来呢！”杨淘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的自洽能力还是挺强的，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跟在阿姨后面没走多远，杨淘来到餐厅。餐厅顶上悬着雕刻有牡丹图样的水晶吊灯，正中摆着西式大长桌，桌上摆着烛台、银器和果盘，看得杨淘越发紧张，要是方月岚的爸妈一起出现就更尴尬了，一会跟她爸妈说点什么呢？别说跟方月岚的爸妈了，就是跟同龄人聊天，因为杨淘一直是“不交朋友主义者”，既不懂基本的话术，更因为不追星、不玩游戏、不逛街，电视看得更是少，兴趣和爱好基本脱离了同龄人一般会聊的范围，总不能跟方月岚她爸聊第都的房价吧。杨淘坐在大长桌旁拼命合计，却半天不见人来。

        杨淘心想，厨房大概是马力全开的在准备满汉全席了，方家独女一年一度的生日宴会，不得有个几十道菜，不然哪对得起这么长一条桌子。杨淘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是安慰自己：别急，好事在后头。

        又等了片刻，杨淘开始觉得不对，再一看表，来的时候七点半刚过，现在已经快八点半了。就算是放鸽子，大老远坐着劳斯莱斯来到方家，连碗寿面都没吃到就回家，怎么想都太不合理了，杨淘起身往来的方向走去，想找到给她领路的阿姨，或者直接找到方月岚问问到底她想干嘛。

        杨淘惴惴不安地来到门厅，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年轻男子的背影，就顺着旋转楼梯跟了上去，谁知道男子的背影一晃就不见了，等杨淘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二楼去了。二楼的装饰风格多了细腻的内饰和不同于大厅风格的点缀，一洗气派与奢华，带了些须生活气息。看起来二楼的房间是卧室、客房之类。杨淘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去。

        哐啷——乒——乓——

        先是传来了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似乎还有花瓶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不远处的两扇厚重的桃花木门骤然打开，方月岚从里面猛然跑出来，穿过走廊跑进了一扇白色门的房间，似乎是她的卧室。杨淘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是进退两难了，就算饭吃不上，要走也得跟主人打过招呼才好闪人。杨淘硬着头皮敲了敲方月岚进去的房间门。

        “方月岚……？……方月！勒安岚……”门开了，杨淘正对上方月岚的脸。如果要说方月岚现在的脸像什么，大概就像一块刚有一百多头大象过境而被踩得惨不忍睹的棒子地。全然不似她平时的精致细腻，看来刚刚哭过，而且哭得涕泪横流，整张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杨淘有种冲动差点脱口而出：不然我改天再来今天先告辞了！然而面对眼前这样的情况，别说是说出“我先走了”，就是什么都不说只静静地呆在方月岚的身旁，杨淘都怕自己会尴尬到用脚在地上抠出一座帝国大厦。

        方月岚趴在床上抽噎，杨淘不敢轻举妄动，在白色梳妆台的椅子上坐下，大气不敢喘地端坐着，一直到方月岚哭到尽兴，哭势减缓，哭兴阑珊……

        “没事吧……？”

        “对不起，临时发生了点事情。”方月岚努力想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没、没关系，要不我先回去，有机会改天再来！”杨淘根本不想给方月岚任何倾诉的机会，明明只是被叫来吃饭，却先是得知今天是她的生日，自己毫无准备；后又遭遇方月岚的极端情绪大爆发，一寻思，搞不好是什么豪门恩怨、替身情人、重生娇妻、总裁逼婚之类的狗血戏码，以自己为人十六年那点少到可怜的社会经验也给不了任何建议，最知情识趣的选择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让戴妈妈做点吃的给你带上。”方月岚抹了一把脸也没说别的，只是让刚才给杨淘带路的管事阿姨戴妈妈帮杨淘准备食物代替晚饭，然后送她出去。

        “不用了，不麻烦！”

        “对不起，本来想叫你来吃个饭，顺便跟你道歉……让你等这么长时间还没吃上饭，又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方月岚只字未提生日宴会的事，只说叫杨淘来是为了“道歉”。

        “道什么歉？”杨淘想起，早些时候方月岚邀请她的时候确实提过“为了之前的事”，但是她一时也没想起方月岚说的“之前的事”是什么事。

        “就……之前在学校里惹你生气了，那时候我没考虑你的心情就跟人乱讲……加上……我们这些南孟长大的孩子，都没有离开过南孟，我羡慕你在第都呆了那么久，什么都见识过了，所以觉得不忿……对不起！”方月岚委婉地承认了，学校里关于杨淘家是为了躲债才来到南孟的传言，确实是她散播出去的。

        杨淘对这件事早已经不介意了，自从她在南孟探险社揪过方月岚的头发，揪得方月岚哇哇直叫，就已经在心里原谅了她。

        “所以你今晚叫我来吃饭，就是为了跟你我道歉？没别的事？”

        “别的事？别的什么事？”方月岚疑惑地反问杨淘。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以为你叫我来为你庆生……”方月岚的脸飞快地从一百头大象已经离开的棒子地回到了一百头大象倒回来再踩一次的棒子地。杨淘马上察觉到自己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话题。

        “…………”方月岚本来干了的眼泪唰地重又夺眶而出，杨淘惊呆了，一动不敢动地望着她。

        “今天，本来是我生日没错，爸爸答应我回来给我庆生，我一直在等他，想等他回来，咱们三人一起吃。结果就等到他发短信祝我生日快乐，说他走不开、不回来了，让我自己过……”

        原来方月岚的崩溃是因为方家老爹工作繁忙成了绝世鸽王，在重要日子把宝贝女儿怠慢了。

        “大人们做得最坏的事就是不讲信用，总是把好听话挂在嘴边，轻易就给你最好的许诺，然后转身就把它们扔进垃圾箱，放一把火烧掉，再毫不在意地走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我在意！我在意！！说出来的话就应该做到！如果做不到为什么要给别人希望！！”

        方月岚这些话在杨淘看来既过于情绪化，还带着满满的孩子气，可是毫无反驳的余地。自己在离开第都之前，也听爸妈说过很多，诸如“要让淘淘上最好的学校”、“希望淘淘自己也努力学习，爸妈会尽可能实现淘淘的梦想”，“要给淘淘坚实的支持，让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之类的话，正是这些她在往日深信不疑的话，造成了后来她梦想破灭得一败涂地，尤其父母遗憾地看着没考上第高的她，她发现深究起来父母竟然能毫无责任地摆脱昔日的诺言，那份打击在她看来才是沉重到无法承受的。所以从离开第都开始，她都不会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对别人许诺的信任和期待上了。

        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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