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措手不及
杨淘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子旁边望着运动场的方向。一阵微风吹过，阳光洒在她火红的头发上，她整个人都显得异常耀眼。
“呼……”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恹恹地依靠着窗框。
迟到了整整一节课的应以昼拿着书包扔在桌上，一边整理着翘起来的呆毛一边敲了敲旁边的邱宇。
“干嘛呢？今天没有发飙吧？”应以昼眼睛斜了杨淘一眼，邱宇指了指手里的手机，之后教室里不停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应以昼：什么情况？她挨训了？
邱宇：没有啦，今早一来学校，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就传开了（惊吓脸、冒汗）……
应以昼：什么小道消息？
邱宇：这……还是下课跟你说吧，怕说出来吓死你！
应以昼：这么夸张！她父母是氪星人？还是她其实是霍格沃茨来的？
夏贤：中午吃什么？
群聊中显示邱宇下线了，原来夏贤一句话就把邱宇迷跑了。应以昼挑了一下眉毛，算了，欲速则不达，等下课不迟。
放学之后，邱宇和夏贤先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糖水店等应以昼。
应以昼一进门，见正对着门的邱宇激动的朝他挥手，就要在夏贤一边坐下。夏贤立刻把书包放在自己旁边的位子，应以昼屁股悬在半空没落下去，斜了夏贤一眼从旁边的桌子搬了个凳子，在桌子侧面坐下。
“应以昼应以昼！我中午吃到鲜肉包了！”
“知道的是你吃到肉包，不知道的以为神州二十二号发射成功了呢！”
“杨淘给我买的！”
“哦、是是吗，那她人挺好的。”应以昼讷讷地回到，实话说他也很是意外。
“还跟我道歉了！”邱宇脸上洋溢着一种得意，不是“昨天赔掉的我今天全赚回来了，还双倍哒！”那种得意，而是“看吧我就说小杨桃不愧是我邱宇看上的人！”那种得意。
“可惜……”邱宇前一秒还阳光明媚的脸，后一秒已经愁云密布。
“可惜？”
“关于她的事已经传遍学校了，她心里应该挺难受的吧……”
“她才转过来能有什么事？”
“是她以前在第都发生的事。”
应以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每个细胞都异常激烈地在叫嚣快告诉我她以前发生了什么，但他面沉若水，叫了一个草莓奶油可丽饼外带，走向了门口。
“邱宇，这个可丽饼给你，我们去湾头滩边走边说……”
夏贤一脸不悦，刚要拦住邱宇。
“老板，再加一份土笋冻！”应以昼的指指夏贤的脑袋。
老板爽快地回答稍等。
10分钟后，邱宇雀跃地咬着香甜的草莓奶油可丽饼，夏贤不爽地戳着土笋冻，回头看了一眼糖水店的招牌，上面写着六个字：什么都有糖水铺。
“可丽饼都算了，为什么连土笋冻都有……”夏贤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跟在两人后面。三人走在沿岸公路上，慢慢向湾头滩走去。
咸风吹拂海岸，南孟尽收眼底。无边无际的宇宙中公转自转的星球，在夕阳下也与岸边松树上轻轻坠落的松塔无异。
鲜奶油的浓厚口感被草莓的酸味拯救，带着一点温热的可丽饼皮绵软的口感又和鲜奶油的细腻映衬得天衣无缝。邱宇轻咬可丽饼，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
“昨晚我们还在体育馆里闲聊的时候，她父母跑到南孟几个大家族家里拜访了一圈。”
“哇，好心机啊！”应以昼忍不住发出赞叹，“为今后女儿铺路打点？好像也不对，南孟有什么可打点的呢……”
“没有啦，就是出于礼貌的拜访一下，街坊四邻、本地人物……哦对了！她父母好像还去了方家哦，不过后来也来了我家，和我爸妈喝了杯茶聊了一会。”邱宇漫不经心地说着，好像全宇宙她只关心手里的可丽饼。
“切，女儿在学校就一副不甩你的拽样，父母就在外面对人点头哈腰，姿态低到尘埃里。这一家人真好笑……”夏贤还没说完，就被邱宇小拳拳锤了一下。
“说话要不要这么毒啦，你不知道她父母为什么这样吗？”邱宇埋怨到。
“好吧，也是……”夏贤闭口不说话了，看样子他早就知道杨家的一些过往。
“她父母？发生了什么事？”应以昼迫不及待地追问。
“据说啊……”
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湾头滩边上，顺着台阶走到下面的沙滩。细腻的白沙钻进了邱宇的鞋里，邱宇小心翼翼地踩着沙，走出几步之后干脆放弃，像小狗一样在沙滩上欢脱地跑了一圈，气喘吁吁地回到两人面前。
“她父母帮别人担保做生意，那人生意赔了个精光跑了路，身为担保人的杨爸爸只好把第都的房子抵押出去还债，全家搬到南孟这种小地方。既是生活水平大大降级，可能也是为了躲避讨债的人天天上门，打着‘换个环境’的旗号，离开了之前那个伤心地。杨淘至少有一半是被迫的离开第都，既然来到南孟，当然也只好来念我们学校啦。毕竟我们学校是南孟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贯制学园！哈……”
邱宇吃完可丽饼，满足地低头甩着鞋里的白沙。
海水随着时间渐晚在逐渐退却，一层一层的沙随着每一次退潮便被带走更多。
平缓的海岸在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陡坡，陡坡下面是越远越灰暗、越拍击越汹涌的海潮。沉默在三人间持续了一会。
邱宇看起来心情不错，夏贤只是在旁默默地守护着她，应以昼则若有所思，凝神不动。
“所以她才是那个样子，跟个刺猬似的……”
“可能非常不想来我们这里吧，毕竟连我们都想过离开，只不过被绑在这里动弹不得罢了。”邱宇的可爱和天真从来没有变过，只是那些轻飘的情绪下偶尔会透露出片刻的冷眼旁观。
“听说她之前想考第高？”夏贤看邱宇好像没有生他的气，终于迟疑地开了口。
“但是好像没有考上哦……”
“不会吧，可是第都初中升第高应该很轻松才对吧？”夏贤好奇。
“按理说是这样啦，听说是她父母要带她走的事给她很大打击，中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就……”
“原来发生过这么多事，对于她这样的孩子来说确实太沉重了。”应以昼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噗！‘她这样的孩子？’你以为你就是个大人吗？咳咳，这位先森，可以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吗？”邱宇造作地换上一口综艺腔，轻车熟路模仿着电视上跟主持人八卦明星家长里短的十八线小艺人。
“你这就看不起人喽，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十六岁就可以自愿领取居民身份证了！”应以昼不服输地回到。
“那你倒是有没有啊？身·份·证！”邱宇邪恶地笑起来，身后仿佛有一条小恶魔的箭头尾巴在愉快地摇着。
应以昼抓起书包在里面摸索了一会，猛然抬起头：“等一下，我凭什么要给你看啊！”
“我就要看怎么的！你要是有就应该拿出来给人看，藏着掖着的莫不是没有吧！”邱宇一把抢过应以昼的书包，在沙滩上向前奔跑出去。应以昼立刻快步追出去，两人就这么跑出去几十米，夏贤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看着二人追逐。
夕阳和潮汐，是属于海岸线与夜共同的赠礼。
三人的轮廓被镶上了金边，脚下的白沙也变成了金沙，烁烁光不已。
杨淘回到家，在门口换好鞋之后走进屋，一走进去就看见客厅的桌上放着各种南孟特产：花枝仙贝、鳗鱼煎饼、肉松海苔卷。她抓起一包膨化食品，包装上赫然写着“鲨鱼鳍脆片”，她仔细再一看，“鲨鱼鳍脆片”五个大字下面有个括号，里面括着几个字：“（不含任何鲨鱼成分，请放心食用！）”。杨淘一把将不含鲨鱼的鲨鱼鳍脆片丢在桌子上，寻找着父母的身影。
杨淘的妈妈常紫薇穿着围裙正在炒菜，她听见女儿的脚步声问了一句：“回来啦，饭一会就好，先回屋写会作业！”
杨淘不管她妈的话冲进厨房质问：“妈！你昨晚和爸都出去乱说什么了？！你知道我今天去学校别人都在背后议论我什么吗？”
常紫薇不紧不慢的颠着勺，肥瘦参半的肉片和恰到火候的尖椒在锅里灵动地跳跃着，油星沾染了火星，火焰猛得燃起，一阵锅气扑面而来，香味和辣味顿时弥漫在厨房的每个角落，呛得杨淘差点流出眼泪。
“议论你什么？”
“议论我这个南孟史上第一转校生！你们还嫌我不够……”
“不够什么？”常紫薇关上火，把热气腾腾的回锅肉轻巧地滑进青花瓷盘里。
“不够落魄！不够丢人！不够虎落平阳被犬欺！”杨淘今天在学校积攒了一天的气在这一刻全都迸发了出来。
“淘淘，没有人这么想。妈妈和爸爸只是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你们为什么非要说这些丢脸的事！我们才刚到这你们就说这些！！我以后怎么上学？”
“南孟是个小地方，一点小事第二天就传遍整个小镇了。与其日后被别人当做见不得人的隐私挖出来，不如我们直接讲出来反而敞亮。大家同住一个镇子，知根知底，保不齐哪天还有需要互相照应的地方，毕竟今后日子还长着。”
常紫薇擦了一把手，把喷香的回锅肉端上了桌。
杨淘听着听着话里面已经带了哭腔：“你们在出去跟别人说这些之前，跟我商量过吗？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常紫薇顿了一下，拉住了杨淘的手：“淘淘，如果我们让你觉得没面子了，是爸妈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你无论在哪，腰杆都应该是直直的。你爸妈都是正经人，但凡做过的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不会为别人做错的事感到羞愧。爸妈不能要求你也立刻适应，但是……”
杨淘甩开常紫薇的手，跑进屋里一把摔上了门。
邻居家传来一阵狗叫声，在夜里显得特别嘹亮。
杨淘爸杨少弼进门叫杨淘出来吃饭，杨淘还是闭门不出。常紫薇跟杨少弼讲了讲杨淘在闹脾气的事，杨爸就和杨妈给女儿留出了饭菜，在茶盘上摆好放在女儿门口，叫她饿了出来吃。
“门口桌上那些土特产都是昨天爸爸妈妈去人家家串门，主人巨热情塞给我们的。最大那包鲨鱼什么的是方家给的，他家姑娘叫方月岚，还是你同班同学呢！你要是不想吃饭就自己拿进去吃哦！”杨爸放下晚饭叮嘱了一句，回到客厅去看焦点访谈。
杨淘拿着手机坐在黑暗里，抱膝靠着床侧面坐在地上，从她房间的窗户可以看见天空。南孟的天空比第都要黑多了。在第都，永远都有灯亮着，永远有人醒着，永远有车奔跑在路上。只要身处第都，就像置身一场不会醒来的美梦，总有惊奇被不停地制造出来，令人或惊喜或陶醉，沉迷或流连。但是在这里，除了大自然的造物，人类和村镇的痕迹都显得太渺小了，南孟对于杨淘来说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
“叮咚——”杨淘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应以昼。”
“应以昼……”杨淘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会，按下了添加好友。
应以昼：（马卡龙表情）
杨淘：（火冒三丈表情）
应以昼：哈哈
应以昼：那个蓝色的馒头
应以昼：有天空的味道（云彩表情）
杨淘瞪大了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
天空看起来呈现出一片黯淡的深蓝，但在那深蓝之中，西南方向的天空悬挂着一颗橙黄微红的星星，它在夜幕中熠熠发光。
https://www.dldwx.cc/xs/28441109/1296456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