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钟声敲响
两个人匆匆的相遇又匆匆的分别，不是永远只是暂时。
叶堇站在楼门口看着车子远去，江君没有如一般女生那样矫情的回头不断挥舞着模糊的双手，只是留下一个精致的后脑让叶堇目不转睛的注视，这样的钟江君是他的。
今天是除夕，她必须经历八个小时才能回到北京的家中，这样的钟江君是他的。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叶堇踩着厚厚的雪色棉花走进市区，充满节日气氛的北方小城，是个红色天堂。
仍要忙碌半天的街边小贩，卖着各式各样的春联爆竹，身上不在意的穿着最保暖也是最土气的军大衣，扯着嗓门叫喊着，清仓甩货，过了今天这些东西只能明年再卖。
叶堇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啊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宝儿家附近，老败的楼体涂着三十年前流行的砖红色，只有四层楼高，宝儿家住在顶楼，上面没有任何保护的阳台上，挂着几件冻得僵直的衣服。还有一盏大大的红灯笼，红灿灿的上面写着一个金灿灿的福字。
静静的站在下面，耐心的观察，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联通屋内的门徒然打开，接着一瞬间一个不明物体迅速掉落，优美的抛物线即将咂落在叶堇的位置。
太极卸力，以四两拨千斤之力把那一坨似人非人的物体抛进隔壁的雪堆，耳边传来海啸般的惊呼，然后是乒乒乓乓的下楼声，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冲了出来，越过叶堇扑向躺在雪堆里哼哼唧唧的男人。
拥有超凡记忆力的叶堇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认得这个女人，元宝儿的舅妈，那....移开视线看着急忙向自己奔来的宝儿，身后缓缓从楼上下来的是冷漠的元龙儿，不紧不慢亦不离左右，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他把人扔下来的。还有一个碍眼的妇女揪着元龙儿不放手，嘴里嚷嚷着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叶堇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的蠢妇，知道他可以杀人还揪着他不放，拦下想从自己身边溜走的宝儿，“他死不了。”
怀香玉软的宝儿被叶堇揪在怀里，不让她靠近那两个中年人，虽然死不了，但是断胳膊断腿是肯定的，雪堆里还夹着一颗树。
“让我看一下。”宝儿用嘴唇无声的抗议。
叶堇腾不开手去比划，只是不言不语的看着宝儿纯洁的眼睛，传递一个讯息，我不同意。
“你这个杀人凶手。把你姐姐交出来，我要报警。”揪着元宝儿的妇女看着面无表情的元龙儿依旧大着胆子威胁，现在在楼下，有得是人围观，得意的看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邻居。
“放开！”元龙儿看着眼前和自己有四分之一血缘关系的女人，突然觉得有点恶心，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不喜不悲。
“凭什么？大家来评评理，我们在他们姐弟俩小时候花了多少钱供养他们，为他们找了一门亲事，没成想他们逃得到是快，一走就是好几年，之前孝敬我们的钱，花完了也不知道再寄钱给我们，现在回来了，我这是作孽哟，为你们找了一门更好的亲事，好心好意来说，却把我大哥扔下来，四层楼，躺在那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趴在雪地里哭天抢地的哀嚎，听得旁边的人议论声越来越大，看着元龙儿的眼神更是变得古古怪怪，之前就认识他们一家人的老邻居，之后搬来的新邻居，全都盯着这个高大得吓人的男人看个不停，有的人偷偷按了110，不知道春节期间，同样繁忙的警察效率有多快。
“我记得给了你们足够的钱。”一个声音清冽的传出来，不是议论穿越人海清晰的到达女人的耳朵。
女人抬头看着拥着宝儿的男孩，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朋友，不知道你在说啥。”
“各位，这位大婶之前已经收了我十万的聘礼，现在却要赖账把自己的外甥女另嫁他人，你说你大哥被他扔下来，为什么你不去看看，倒是在地上死要钱。”叶堇俯视着这个有些丑陋又不失搞笑本色的女人，冷漠的微笑。“如果他真的想让你们死。”叶堇指了指僵硬的站在女人身后的男人，“你们早就死了，忘了告诉你，他有持枪证，真的射杀了你们三个，咂咂....”叶堇嚣张的撇撇嘴，“你有两个儿子吧？没有工作没有结婚，以后看来是要要饭了。”眼中流转出金色的涟漪，一眨不眨的同女人对视，“你是傻瓜。”嘴中吐出轻轻的四个字。
女人神色痴呆的看着叶堇，突然大叫，“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警察呢，警察在那里？我妹妹在那里，我儿子呢，我丈夫呢，我的小鸡鸡呢？我要飞回去！”原地打滚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头发。
“各位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女朋友的阿姨，精神不太好。刚才有没有人报警？要是有的话请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叶堇悲天悯人的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戏剧化的转变态度，恍若稚子般天真无邪。
人们在恍然大悟中，看了一眼地上的疯女人，本来坚信的事情瞬间崩塌，更是有位好心的大哥，真的打了120叫了辆救护车，同情的和叶堇握手告别，亲切的对宝儿说了声，“别难过。”
叶堇耸耸肩看着面色红润的宝儿，再看一直站在原地的元宝儿，“走啊！我是来接你们到我家吃饭的。”拉了拉宝儿，奇怪的看了一眼她古里古怪的小动作，用脚把地上铲出一个窟窿。
“她在害羞。”元龙儿看着自家姐姐，简明扼要的点出重点。
“额...”叶堇有些头疼，另一边那对，惊恐的看着这边，害怕的缩成一团，他们不知道女人为什么突然发疯，但还有点自知之明的是，不要再耍心眼。
“你...你真的给了他们十万礼金？”宝儿憋了半天终于无声的比划出一句。
“当然！要不然为什么你住在我那两年，他们没有骚扰过你，这些这些人不知廉耻又想勒索你们。”叶堇眼中冷芒一闪，金色涟漪再起，“你们是白痴。”看向倒在雪堆里呻吟的男人和她身边的女人。
同时呆住的两人，同一时间呈现出一样的表情，痴痴呆呆。
宝儿无声的张大嘴巴，看着自己三个亲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哀，这算是自己世界上仅有的几个证明自己存在过的人，却又这样消失了。
“姐！”元龙儿看着落寞的元宝儿忍不住出声道，同宝儿疑问的眸子对视，“你应该感谢叶堇，如果是我，他们已经消失了。”留下这句话，他率先离开，走在通往叶堇家的路上。
宝儿看着弟弟宽广的背影，再看着一直作为依靠的叶堇，踮起脚攀住他的肩膀，嘴唇轻触他的脸，“谢谢。”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头也不回的追去远走的元龙儿。
叶堇站在原地，摸了摸脸上的余温，同身后痴痴傻傻的三人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必不可少的春节晚会，他的手机不断的传来单音和铉。
远在美国的马克特意送上祝福，叶堇用好听的牛津腔同他开着玩笑，这时的马克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桌前贴着一幅叶堇寄给他的春联，虽然他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
属于公司员工的跨洋嘱咐短息，叶堇耐心的一一回复，这时候的手机貌似没有群发功能。回了几个就手软的他想到电脑邮箱里还会有一堆这样没有营养却让人心情愉悦的信息，颇有些头疼。
史蒂夫的祝福最为特别，地地道道的洋老外，怪腔怪调的说了一句，“过年好。”笑着说起自己的儿子为叶堇设计了一款游戏，已经发到了他的邮箱。叶堇开玩笑的表示，如果好的话，作为首席设计官，他会考虑把它设计成苹果专用的小游戏之一，听着史蒂夫解释给身边的小家伙，得到大大的欢呼声。
接着是来自北京的电话，家里都不差钱的同学们大部分用最时髦的手机发着是祝福的短信息，像红豆这样一个人代表三个人的家伙，大大咧咧的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没说什么代表祝福的废话，嘴里心里惦记着叶堇曾经说过的东北特产－－－酸菜。
在漫天烟花下叶堇听见耳朵边的大呼小叫，北京已经施行禁令好多年，别说烟花，爆竹都不多见。嘴上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叶堇简单的说了声新年快乐，果断的放下电话。
江君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短息，新年快乐，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叶堇心里流过一丝暖流，他知道现在的她大概忙得焦头烂额，钟家的亲属全部在钟家大宅守岁，她也不例外。
最后打过来的是菜菜，稚嫩的声音询问叶堇在干什么？她和妈妈还有鱼白三个人在看春节晚会，吴侬软语的陈述自己有多想叶堇。
叶堇拿出最大的耐心，同菜菜说着属于两人的悄悄话，耳里听着赵本山经典的小品卖拐，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回到沙发上，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行啊！挺忙啊？”叶鲤调侃的看着自家弟弟，拿起他的手机不住的翻看，“这是诺基亚今年新款吧？”打开页面蹦出一堆信息，中文，英文，偶尔惊现几条日文，五花八门应接不暇。
“姐喜欢？”
“是啊！不过我的手机也刚买，还是凑合用吧。”掏出自己那部老爷机，至少比爸的传呼机来的高级。
“咱俩换好了，”叶堇无所谓道，上辈子见惯好手机的他，倒是觉得这样的蓝屏都一个样，没任何分别。
“真的？我最亲爱的弟弟，姐姐爱死你了。”麻溜的把对方的手机卡互换，爱不释手的把玩手中的新机，这个款式整个北溪都少见。
叶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看着节目。
叶妈从厨房端出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身后跟着乖巧的宝儿，大喊，“吃饭了！”
2001年的钟声敲响，叶堇十八岁了。
嘴里混合着醋，酱油，蒜，酸菜饺子的多种气味，开始了东北过年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打麻将！
叶堇无所谓的出一张牌，对家的叶鲤高兴的惊呼，“糊了。”
宝儿和龙儿不管叶妈叶爸如何挽留，踏着夜色返回了家中，临别前，“初三收拾好东西到我家来。”叶堇高深莫测的嘱咐元龙儿。
叶药坐在叶堇上家，这一晚他是大赢家，可惜输的最多的叶堇根本不在意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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