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升旗仪式

天朗气清的开学日。

        似乎北京的天气格外的干燥，除去太阳初升的早晨，每一个地方看起来都如同战场一样，只不过在人大附中杨柳辉映的光景，闻起来空气格外新鲜，即使这时节万物依旧沉睡。

        附中的门口煞有介事的站着几个带着红袖标的学生，认真严谨的态度活脱就是三十年后的居委会热心人士，公正的检查着每一个人的校服校卡，不放过一个小偷小摸想混入学校内部的嫌疑人。

        叶堇和江君随着人流往里走，两个月没进校园，多少还是有点想念的味道，当然看着眼前规模庞大的检查队伍，有些意外。

        不出众人所料，叶堇依旧是年纪第一，江君成绩有些下滑，却也没出年级前十，年级第二是一个意外杀出的黑马，普通三班叫纪聪明的家伙，他考年级第二不是没有道理的。

        本身属于老实本分行列的他，从开学至今，凡举考试，都是年级前十的选手，虽然没有叶堇耀眼，在本班级已经算是顶尖的人物，这次期末题出的偏基础性，有些拔尖的同学，偶有遗漏，倒是让以这位稳扎稳打著称的乖乖仔，成了赢家。

        完全辜负父母良苦用心的纪聪明，除了智商平平记性平平外，反而在相貌上有向花美男倾斜的趋势，但谁说不聪明的家伙会学习不好，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正面教材，家世平凡，人却上进努力，迷倒了一众小女生依旧洁身自好，照这样的势头保持，难保十年以后不会是凤凰男里的奇葩。

        叶堇坐在教室，听着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的热烈讨论声。有些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耳边传来豆包的噪音，“叶堇同学，你的演讲稿准备好了没有，作为你最忠诚的护旗手，我有责任提醒你，不要丢我们二十一班的脸。”

        叶堇不挣扎也不想抬头的沉默以对，豆包托着一张比年前大了一圈有余的脸，嘻嘻哈哈，现在距离升起还有十分钟。

        叶堇在昨天接到的徐亮电话，临时通知今天的升旗仪式由他发言，想当然尔，这是惯例，作为年级第一当然要为全年级做好榜样，可惜叶堇不知道。

        虽然很无力，叶堇还是接下了差事，叶堇和徐亮私下关系不错，这件再正当不过的事，他压根不能拒绝，毕竟教书不容易，真是赶鸭子上架，刚回到北京就流落到出尽风头的地步。

        谁都知道每个学校升旗仪式上的演讲必定是，才子啊，佳人啊，文艺小骨干，挥洒青春激情的地方，又是高中生，谁没有个个性，想要谈谈理想，说说抱负。

        一般作为好学生是不会有多才多艺的艺术天赋地，更兼备柔弱不堪的黛玉身，宝玉骨。文艺晚会上不能发光发热，运动会上不能抛洒热血，只有这种场合的演讲简直是最佳发挥场所，提高知名度，让女生如痴如醉好感度激增的法宝。

        当教室广播里响起熟悉的上操音乐时，全班人同时看向叶堇，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演练过一般，不知道是谁喊的一嗓子，“保护叶堇进入操场。”所有男生呼啦的围了上来，每个人都乐呵呵的为叶堇让出一条狭窄通道，让他在注目中前行。

        因为叶堇是年级第一的缘故，第一次升旗兼动员大会上，作为高一代表，承担着重大责任，引领依旧迷茫的高一新生努力学习，向高二已经度过迷茫期的学哥学姐们致敬学习，为高三即将打进高考生死两重天的师哥师姐们送上诚挚的祝福，总体任务很艰巨，但在当事人面前很扯淡。

        徐恩压根不关心的早早去了操场，叶堇这届算是他最扬眉吐气的一届，奖金工资疯长不说，单是总体的班级气氛，就比起其他高等级的班级还有自律，他是一点不担心，不管学生们能否有序进入操场，还是一会儿的升旗加演讲。

        叶堇踱入操场，人海之中，江君走在他身侧。

        “你准备稿子没有？”江君看着叶堇手无一物，笑着问道。

        “打了个腹稿，实在不行用英语说，肯定能镇住全场。”叶堇无所谓的摇摇头。

        “好主意。不过我害怕大亮晕过去，我可听说他媳妇怀孕了。”

        “这个跟我没关系吧？”叶堇无辜的眨眨眼，无声道，奸夫不是我。

        “肮脏！”白了一眼叶堇，“我去位置上了，加油！叶大爷。”转身没入人群。

        “嫂子真是贤惠。”身边突然幽幽的传来一声叹息，孙义出现在叶堇身侧，看了眼好远处没心没肺的红豆，又是一声叹息。

        “孙义，人家都是产后忧郁症，你怎么好像是婚前忧郁症？”叶堇不明所以的看着萎靡的孙义，站在几人中间。

        高一一共出四名护旗手，加一名升旗手，升旗手兼任演讲人。除了叶堇，孙义，豆包，还要曾经被打的陆涛，跟班里另外一位高大威猛的同学，霍超群。

        眼下五人目不斜视的站在国旗杆附近，由专业老师指导。

        台下窃窃私语的看着代表高一学生的二十一班，虽然不舒服气，但谁让人家班级出了状元，

        一众市井心态的等着，身为状元的叶堇发言，心中也许叫嚣的想鄙视评判他个不及格，或是混在人群中随着大部队嘲笑，世间种种皆有可能。

        这期的主题在高三那位马上要飞入天际的头号才子慷慨慷慨激昂的声音中揭开谜题。

        为什么而学习。

        很小白的题目，也是中国人从宇宙大爆炸到嫦娥号升空的现在一直追寻的一个不切实际，且又挣脱不开的题目。

        很有看点，亦陈词滥调。

        “同学们你们好，今天我为大家演讲的题目是我们为什么而学习，你们是否记得，当你们在第一天背着崭新的书包，牵着妈妈的手走进学校的那刻，就已经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使命，学习，一个跟着我们十几年的话题，我们不断的攀登知识的高峰，畅游知识的海洋，劈荆棘斩情思，只为学习好，报效祖国，我......”

        一众学生，随意的站在底下，冷眼看着满头大汗的发言人，冷言冷语，“你以为自己在当救世主吗？我都快成迷途的羔羊了。”

        “是男的吗，叫的跟生孩子似的。”

        最后结尾，“所以，从今天做起，从我做起，我们要树立良好的学习观念，我们离高考只有一百天的时间，而你们还有，一年零一百天，两年零一百天，让我们为了学校和老师的荣誉而战，为了父母亲人的荣誉而战，为了民族国家的荣誉而战，谢谢大家，演讲完毕。”

        因为各个班级的老师监督，掌声还算热烈，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略显气势，不过大部分人酸得不行的表情，让这个典型的书生型发言者，很长时间生活在围观之中，当然！是恶意围观。

        第二位上场的高二男生，带着一脸的才子气息，侃侃而谈，排比，修辞说起来跟玩一样，估计郭敬明看了都要自惭形秽到泪流满面。

        “我们的学习目的有千千万，但是对我们学生自己，最直接，最现实，最理想，最有价值的目的应该是为荣誉而学习，这一点亦是我上台的原因。

        是的，如果你是为了老师和学校的荣誉而学习，那么你绝不会痛苦，因为你得到最直接的鼓励，如果你是为了入目的荣誉而学习，那么你绝对不会失败，因为那是你最现实的动力，如果你为了国家的荣誉而学习，那么你绝对不会平庸，因为你有最理想的志向，如果你为了自己的荣誉而学习，那么你绝对不会退缩，因为你有最有价值的原因......”林林总总，每一段都会排山倒海的出现四句以上的重复格式。

        台下的嗡嗡声越来越大，更是有人控制不住的大笑，看着台上拿着演讲稿依旧卖力的才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培根说过，不常读书者须欺世有术，始能无知而显有知。如今社会上有许多不学习的人，一部分人出于懒惰，毕竟读书比贪玩要辛苦许多，一部分人确实是“欺世有术”，他们连别人写好现成的稿子念散了句子也照样“平步青云”。只要能欺会骗，就能活得滋润舒坦，而我，天生没有这个“悟性”和“本事”，当然就只有辛苦地学习。”

        台下某男不屑道，“排比完，就套名言，他说是谁说的就是谁吗？！”

        “不学习的人也许是虚无主义者。学习的人是可敬的，因为他在反抗绝望－－明知学无止境，还是要学。”杰弗逊曾对他女儿说，一个人一辈子都不懈怠地学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啊!这给了学习的人以希望。我们就是希望，希望能建设祖国，希望能回馈社会，希望能赡养父母，希望能帮助母校，同学们，不要问为什么学习，我只需要记住，为了中华之崛起而学习，这就是我为什么读书，感谢大家，谢谢。”

        又是掌声响起，人群中依旧有诽谤者，不屑者，嘲笑着他的引经据典，完太极完出已经，绕来绕去，学习是为学校，为社会，意义宏观的可怕，反正说了半天，没有产生丝毫共鸣。

        最后轮到叶堇。

        台下立时安静下来。

        叶堇拿着新式的无线麦克，用手拍了拍，农民的很，前排已然传来了笑声，叶堇风淡云轻的看着台下几千人的关注，“刚才两位说的都很好。”之后出现了长达数秒的停顿。

        让徐亮在台下那个着急，这个家伙，连稿子都不拿，我@圈%叉#....

        没有长篇大论，惹得台下议论声频频发出。

        “知道刚才的叫什么吗？”叶堇突然抛出一个问题，看着眼前漆黑的人群，不着急继续。

        “忘词！”台下一时间互动声频传，几个上门大的更是喊了好几遍。

        “对！就是忘词，但这个词用的不够文雅，如果换成酝酿的话，会不会更好？”

        台下哄然大笑，所有人都看着叶堇，笑声持续很长时间。

        “我昨天接到班主任的电话，知道今天上台演讲，而且题目是为什么而学习，我就在想，会不会在我毕业十几年以后，我儿子来学校也要听这样的题目？

        这样讲虽然有些刻薄，不过我想应试教育下，这样的题目，就如同特殊时期里的样板戏一样必不可少。

        有点扯远了，我们继续来谈学习，学习能够让你获得比较好的谋生手段，你的劳动可以获得比较高的报酬，你自己的物质需求可以得到充分满足。你也可能由此更好的赡养父母，获得更好的婚姻对象和为下一代提供更好的养育条件，在精神上，可以使你的感情生活和精神世界更为丰富，对于漫漫人生，增添多一点乐趣。

        说的有些直白，没有第一位同学的慷慨激昂，我也缺少第二位同学的华丽词藻，我可以真诚的说，我丫就是一俗人，你要通过学习，写出让你喜欢的女同学怦然心动的情书，那你语文就没白学。”

        一些有些自命清高的女生忍不住的扑哧，扑哧，看着叶堇大多觉得这个粗鄙的家伙，爱搞怪。

        “你要通过学习，对着你讨厌的人大吼一句，you－are－sun－of－beach!”虽然单词文法样样不通，但咱心里痛快，更有可能，被你骂的人会茫然无知，那你英语就没白学。”

        台下为数不多的英语老师，默念了几句，看着叶堇，大叹之余倒是对叶堇起了欣赏之意，骂人亦可以文绉绉，有些粗俗点的男生早就止不住笑意，大笑起来，看着叶堇眼里充满了认同。

        “你要是坐电梯，听到一声屁响，你可以正义的对着空气喊，地瓜里有气化酶在胃酸的中和下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我肯定一般人都觉得你特有文化，骂人都不带脏字，那你化学就没白学。

        你要是去买盗版光盘，那人说五块钱一张，你告诉他这样做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打击盗版责无旁贷，你作为中国人，从小马哲毛邓，三个代表见天学，不想让他堕落成反－党反革命的叛徒，一张光盘三毛成本，再加上刻录，给他五毛手续费，两毛辛苦费，你用一块钱买进，看完之后销毁，那你政治和数学就没白学。”

        这下更多人笑得泪流满面，全校人仰马翻，全都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江君站在台下，看着扯淡扯得越发起劲的叶堇，从开始笑到结尾。

        难得出现一次升旗的老校长，看着台上的叶堇，“狗屁不通！”说完自己也跟着笑了。

        就这样在一堂哄笑之下，这个学期开始了。

        感谢书友们的意见，书，我写了，好不好各有各的观点，毕竟是扯淡文，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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