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粉碎天真

蓉儿身子一僵，想要放慢脚步，又害怕太过拖延给老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纠结了一秒，心下一横，选择直面老夫人的斥责。就像刚才她所想的那样，在这危机关头，只要她保持镇定，老夫人不会第一时间的发难。

        只是最重要的是，她该如何在暴怒的老夫人面前强装镇定呢？

        光是听声音就让人胆寒不已，让人想起教导她的姑姑告知当年老夫人是如何威风八面，将整个沈家压迫的只听她一届女流的言论。老夫人她，别看老了手段开始收敛，可她从来不是病猫，是只眯着眼睛的大老虎！

        “咕咚！”一声吞咽声响起，蓉儿差点觉得老夫人好似听见了什么，又好似只是她太过担心的错觉。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内室，低垂着眼睛，不敢直视上座的老夫人。

        “这时候倒是记得规矩二字了？”

        老夫人不咸不淡的话语突然响起，声音很是冷静，让蓉儿有种老夫人没有生气的错觉。直视下一秒，反应过来老夫人口中的话语，蓉儿顿时知晓，那只是错觉。老夫人她是真的动怒了！越是平静，代表越无法妥善的解决此事。

        蓉儿不敢辩解，直接跪下认错：“是奴婢该死！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犯低级的错误，坏了规矩，失了体统！奴婢不得好死，还望老夫人看在蓉儿多年尽心服侍的份上，求老夫人饶蓉儿一条生路吧！”

        说完用力的磕头，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起来吧，磕的那么用力干嘛？是想让众人说老夫人我不慈？”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奴婢一时想差了！是奴婢想要给老夫人恕罪，不关老夫人的事！”

        按照老夫人吩咐，蓉儿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的爬起，深深的低着头，弓着腰，不停地道着歉。

        “好了，不必说了。现在请安要紧，你就先在这好好反省吧！希望能给我一个妥善的理由！”

        老夫人不在意的挥挥手，示意婉儿扶着她出去。一丁点的眼光都没给角落的蓉儿，把她当成一个摆设，直接略过她颤抖的身子，向着前厅走去。

        身后蓉儿却长松了口气，没有立马发作说明还有余地。老夫人有时候爱说嘲讽人的话，但只要说出口的话，向来是会做到的，现在只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是能过关的。

        ……

        林若烟看着蓉儿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是一阵厌烦。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喜欢连坐。现在蓉儿进去请罪了，她不会太过容易逃过一劫。不但如此，还要连累自己为她所累，也要向老夫人请罪，哄哄老夫人才行。

        将心里涌出的怨气压下，自我催眠是她没考虑周全，以后应该提前考虑事件不利的挽救方法。不能再陷入如此被动的场面，更不想再被无关人等牵连，导致吃个瓜落。

        脸上更是扬起了一抹可爱的笑意，向众位少爷解释着，好生好气受着本不该她承受的怨怼。

        就在这时，婉儿扶着老夫人从内室出来。婉儿一眼就看见了林若烟的笑脸，她眼神一变，心中恨意蔓延。她可不在乎什么作为丫鬟要一直笑脸迎人，是为蓉儿解围之类的理由，在她眼中，她恨不得林若烟离各位少爷越远越好！

        眼前的一切顿时刺痛了她的双眼，但老夫人前进的步伐没有停止，她也只能压下想要将林若烟撕碎的冲动，扬起甜美的笑容，缓步向前。

        服侍老夫人在上首坐下，悄无声息地退下，站到老夫人后面，安静的做一个守护丫鬟。低垂着眼睑，将思绪放空，专注倾听少爷们与老夫人之间的问话。

        哪怕心里在犯着花痴，对大少爷的声音激动不已，明面上仍然是一副合格贴身丫鬟的样子。不动声色的为老夫人添茶，帮老夫人传递赏赐给少爷们的礼物。乘着间隙间，微抬眼帘撇一眼大少爷的风姿。

        至于林若烟，在见到老夫人人的一瞬间就退到老夫人身后，装作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老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婉儿想要上前服侍也不争不抢。看上去好像很是乖巧听话，实际大脑在飞速转动，思考该如何圆过蓉儿犯下的过错。

        今天是她入职的第一天，还没有干成什么事，就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往后很容易被定义为是个不安分的，为了往后的日子好过，憋也憋出个理由来。

        还不能过于不讲同事之间的情分，这让从来没接触过这一面的林若烟心疲力竭，哪还有心思关注身边的婉儿。至于老夫人和少爷们说了什么，更是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和身边的婉儿成了一个明显的对比。

        老夫人一边慈祥的笑着，关注小辈们的生活，询问课业，询问对今天的吃食是否适应，也一边关注着身边的两个丫头。将两个人截然不同的表现映入眼帘，面山不动分毫，只是使唤婉儿更加多些，偶尔才使唤一下林若烟。

        等众位少爷们请完安，直接表示自己有些累了，就不留众人吃饭，让他们回去早些用膳，早点休息。做足了一个和善的长辈应做的事项。

        眼看着少爷们的背影渐渐消失，老夫人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身边两个丫鬟。

        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吩咐周围的丫鬟退下，顺便通知一下前去拿饭的诺儿听到吩咐再端上饭食。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眼见无关人等都已经退场，老夫人在倚着座椅的扶手，轻声开口：“说吧！”

        林若烟不清楚这句话是和谁说的，只是单纯的认为婉儿只是通知了一下蓉儿，之后就一直服侍老夫人，与此事无关，无错反而有功。顿时觉得是在和自己说话，直接跪下进行认错。

        旁边的婉儿更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副她只是当个见证，来补充错漏的。

        “请老夫人恕罪，奴婢本是一片好心，只是能力不足，导致出了些许差错。这才使得蓉儿姐姐太过担心，没有及时通知老夫人您，让众位少爷等待了一段时间。耽误了请安的时辰，这是奴婢的第一错。除此之外还有第二错，在发现蓉儿姐姐犯了规矩后，不该害怕老夫人指责，没有第一时间对蓉儿姐姐尽到同为丫鬟的责任，提醒她。导致蓉儿姐姐没能反应过来，在众位少爷面前失礼，损了老夫人您的面子。这些都是奴婢的错处，奴婢甘愿认罚。请老夫人赐罚！”

        说完磕了一个响头，抵着青砖，不再抬头。

        如果可以林若烟当然不想磕头，认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但在生存的威胁下，她顿时刷新了底线。原来，她这么会说话，这么能屈能伸啊。心里胡思乱想着，还不忘竖起耳朵等待老夫人的惩罚。

        老夫人看着诚恳认错，还认出两个错的林若烟，面上没有一丝笑容，看上去严肃的很，实际心里却觉得满意极了。不愧是李嬷嬷教导的人，能明确反思自己的行为，勇敢承认错误，知错就改，这样很好。毕竟是才来的，什么还都不熟悉呢。她年纪又小，怕是想要出点风头，结果让其他人看不过眼，才导致这无妄之灾。罢了罢了，她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呢？

        至于婉儿，她看了一眼，发现婉儿面上仍然是一片笑意。

        “婉儿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回老夫人，没有，事情发展就是这样。雅儿妹妹很是诚实呢。”

        “确实诚实。”老夫人顺着婉儿的话点了点头，没等她再开口直接道：“毕竟才来，就算了，扣三个月钱作为惩罚吧。”

        然后示意林若烟退下去，示意婉儿跟上，要去处理蓉儿的事了。

        林若烟闻言，送了口气，这一关算是逃过一劫。躬身退下，不敢思考其他，更不知蓉儿该如何逃过这一劫。她只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晓，加快了脚步前往她那个小屋，舒缓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平复跳的剧烈的心脏，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发呆。

        这是林若烟除了被卖的那段日子之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第一次直面古代权贵对底下奴仆的生杀大权，彻底将她的天真打碎。

        她直愣愣的看着屋顶，发了一晚上的呆……

        ……

        等林若烟的身影消失不见，老夫人向婉儿伸出了手，将大半身子都压在婉儿的身上。嘴里念叨着：“老咯！老咯！身子不中用了！这蓉儿还这么不省心，尽给我惹事。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要亲自教导丫鬟！哎，希望婉儿你能争点气啊！不要让我这老婆子操心！”

        婉儿很是高兴，“多谢老夫人夸赞！婉儿一定努力！不过老夫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蓉儿姐姐想必也只是一时相差了。她心里还是有老夫人的！”

        “哎，如果她的嘴也能像你这么巧就好了！我身边除了你还有谁可以用？真是离不开你！”

        一边感叹着，一边拍了拍婉儿的小手。老夫人一副对婉儿满意之极的样子，丝毫没想起来其他两位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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