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坤合宫

而今再见，德妃娘娘当真称得上是心如死灰。

        将德妃送回宫中，夙子墨和苏云锦走在出宫的路上，夙子墨试探着伸了伸手。

        银铠一不小心蹭到苏云锦的广袖袖口，他想要伸手，却反手被苏云锦先捞住了手。

        说到底，二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苏云锦更坦荡一些的。不喜欢便义正言辞的拒绝，若是喜欢，也作对不会做那些欲拒还迎的事情，实在是坦荡磊落，女中豪杰。

        “想牵就牵，名正言顺，怎么墨王殿下在北大营尚能够坦坦荡荡，回到了京城便前怕狼后怕虎了？”苏云锦没有回头，一只手拉着夙子墨，就像是拎了个小孩儿似的。

        夙子墨攒然一笑，反手将那只手握紧了，走快了些同她并肩而行。

        离京之时，簌簌风雪。归京之时，已是初秋。

        二人走在宫中小路上，往来的宫女和太监少见夙子墨穿盔甲的样子，不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瞧了一眼夙子墨的模样。

        往日宽大的朝服裹着身子，瞧不出什么，只觉得深色的朝服往往衬的墨王殿下脸色病态似的白，绶带裹着窄腰，一阵风便能吹倒了似的。

        可看到夙子墨戎装的模样，才真切的感受到。

        也是这一副病躯，撑起了沧云国半个江山。匈奴北疆屡次犯边，都是他提着长剑平定江山，手下雄军所过之处，铮铮铁骑夺回了沧云国的每一寸疆土。

        秋老虎有些凶猛，晒这人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苏云锦多少次入宫，走在这深宫之中，从未觉得如此放松平和过。

        “殿下之前住的是哪一殿？”苏云锦说道：“之前殿下回宫，不是去皇上书房，便是去德妃那里，倒是从未见过你在宫中留宿。”#@$&

        “本王开府的时间早，之前和母妃居住的坤合宫没有人住，便渐渐封起来了。你想要看，我带你去瞧瞧。”

        夙子墨说着，领着苏云锦转了个方向，走了好远才在皇城的边缘看到了一座殿宇。

        那殿宇落着铜锁，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墙根儿处都布着些许青苔，一旁的宫道上，更是少人行走。

        如此偏僻的地方，从皇上的书房走过来都要好一阵，也怪不得夙子墨少来。

        “门上落锁了，我带你进去。”夙子墨不等苏云锦回答，伸手扣上苏云锦的腰，脚下一跃便跳进了坤合宫中。%&(&

        此处僻静，就连摆置都和旁的宫室不一样。

        天井之下摆着一尊荷花缸，里面的花早已经枯死了，缸中也早已经干涸了。

        宫室的门窗都紧闭着，很多窗纸都已经破碎了，看上去黑漆漆的，风一吹吱呀吱呀的响，无端给人一种恐怖的氛围。

        夙子墨带着他走过去，先是径自入了正室。

        里面的器具摆置全都落了灰，看上去也是经年没有打扫了。

        “从父皇的书房，到坤合宫，一千九百多步，我年幼的时候还要走上更远。”夙子墨笑着将苏云锦拉到身边，伸手将挡在眼前的蜘蛛网全都拉下来：“后来宫中没有什么熟人，离得又远，我便少来坤合宫了。”

        宫门大开，阳光涌了进来，苏云锦方才看到宫中的摆置。

        一侧的墙上，置着一张画像，是个穿着宫装的女子。

        她站在荷花池边，看着打着花苞的莲花，长发上没有多少的发饰，清秀的脸似有愁容。

        “这是我母妃。”夙子墨见苏云锦一直盯着墙上的画看，索性解释道：“母妃去世的早，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便有些记不清她的样子了，脑海中就只剩下她站在廊下看荷花的样子。后来，我便索性画了下来挂在殿中，坤合宫没有什么人来，也没有人会在意。”

        画中的女子娴静优雅，和夙子墨在雪谷之中说起的那个女人颇有些出入。

        或许，他的母妃原本便该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一日有一日的折磨和寂寞之中，渐渐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渐渐变得疯癫，也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夙子墨的身上。

        夙子墨带着苏云锦去了一侧的偏殿：“这儿是我的房间，后来我带兵出征，就是谷雨住在这儿了。”

        屋子里一应摆置素洁干净，即便是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也隐约能够看到当初的样子。

        苏云锦看着床边垂下来的浅青色纱帐：“她将你照顾的很好。”

        “这些年来，本王一直都在想，前人的离去，就是为了让后来人更快的到来。果真，你便出现了。”夙子墨倒是没有什么惆怅的心绪。

        他和苏云锦走出来，看着金色的阳光从天井上洒下来，映照在二人的身上。

        皇宫之中，身份地位，往往都是瞬息万变的。

        可这朝阳明月，却是千万年来一如昨日，永不变化。

        苏云锦甚至能够想象到，年幼时的夙子墨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孤独的玩耍，孤独的读书的。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孤独的孩子渐渐走远，长成了现在的墨王殿下，岁月轮转，转眼又是一个朝代的更迭。

        从坤合宫走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二人一起走出宫门，夙子墨与苏云锦并肩而行：“按理说，明日我该去你家里拜访的。不过今儿闹出了这么大一桩事，我最近还是需要谨言慎行一些，也好避嫌，就先不过去了。”

        “应该的。”苏云锦理解的点点头，一看宫门口，苏国公府的马车已经等在旁边了。

        临安在一旁牵着马，也在等着夙子墨。

        他将苏云锦送到马车前：“巷子口新开了一家铺子，桂花糖糕味道不错，要么我先带你尝尝，再送你回府？”

        苏云锦上马车的脚步一顿，突然笑了出来。

        战场之上，杀伐果断的墨王殿下竟然还有这幅样子，不过是几天不见，也至于这般腻腻歪歪？

        苏云锦索性下了马车：“你不是明儿开始便要装病么？不装的像一点？”

        “装的太像了，旁人可就要以为本王是真的病了，那多得不偿失。”夙子墨伸手服了她一把：“不过本王若是不去苏国公府，你可以来墨王府。”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弯腰在苏云锦的耳边小声说道：“放心，我知会那些下人了，墨王府没有人敢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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