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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14


多卡丝·梅多斯眼中带着审慎。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巫,亮眼的酒窝,棕色的大眼睛和及肩的短发。

        娜塔莉收敛了眉眼自带的高傲:“我想…我的来意就是这些了。”

        “是的,我明白,”她又一次检查了一遍斯拉霍恩的字条,“你和俱乐部里部分人想法一致。

        “只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斯莱特林的学生。”她把话题挑明。

        娜塔莉直视她的眼睛:“我会尊重他人的。我相信大家也会尊重我的。”

        梅多斯冲娜塔莉客气地笑,她把纸条递给娜塔莉:“我可以试着相信你。下一次集会在周六下午三点,地点不变。”

        娜塔莉向她点头道谢。那时她还没意识到,这样冷门的活动居然能给简的八卦事业添柴加火:周六的集会上大部分是拉文克劳,零星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其中就有新晋情侣梅多斯和西蒙·赫尔曼。

        西蒙·赫尔曼一反平日里的寡言沉默,他不时凝望着梅多斯神采奕奕的脸。一旦到了空闲,他就无声从背后抱住娇小的格兰芬多学姐,大有一份不肯罢休的架势。

        “为什么你看得这么仔细?”简嫌恶地皱起眉。

        “你以为我情愿啊,”娜塔莉轻描淡写地翻开书页,“我和赫尔曼研究同一个课题,想装作视而不见都困难。”

        即使到了灰烬俱乐部这种地方,幽灵研究依旧是个无人问津的课题。万幸娜塔莉找到了唯一的同盟赫尔曼,不幸的是他也对此知之甚少。

        “我们可以再去翻翻书,你看过这本吗:《幽灵历史故事大全》”他抓了抓栗色的短发。

        “我已经看过了。所以你知道什么叫‘走下去’吗?”娜塔莉已经告诉了他有关胖修士的故事,“不知道?那好吧。”

        他拿出羊皮纸画出几个方框和连线:“显然我们不能,至少现在不能研究出逝者和幽灵的关系,对吧?”

        “对,”娜塔莉注视着他煞有介事的样子,“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什么?”

        “思维导图,”他瞥一眼她迷惑的表情,“麻瓜玩意,用来理清思路的。

        “不如我们换个角度,”他从“死者”和“幽灵”之间画了一条相反方向的线,“如何从幽灵回到死者,甚至说,再往回走。”

        娜塔莉感到一阵未知的战栗:“比如…复活吗?”

        赫尔曼皱眉:“只是打个比方。复活听上去有点…太邪恶了。”

        “也是,”娜塔莉还是对幽灵更感兴趣,“我记得在东欧,有一种东西叫做还魂。”

        “和复活有区别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可以去查查。”

        西蒙在羊皮纸上写下“复活”和“还魂”:“没问题。我觉得,其实有时候魔法只是魔法,没必要太在意黑白之分,对吗?”

        你不应该问一个斯莱特林。娜塔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然,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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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赫尔曼的研究并不算顺利:还魂的资料大多散布在东欧,而owls考试也愈发逼近了。他们都赞同先把研究搁置一会。

        娜塔莉用眼神勾勒她曾经的笔记文字,却始终一个词也填不进脑子。

        雷尔坐在她旁边,念念有词地默写知识点:简难得一言不发,飞快翻阅课本。远处的小巴蒂·克劳奇在向罗尼·帕金森演示消失咒。而伊丽莎白不在休息室。她可能在接受某个格兰芬多高年级生的辅导…

        雷尔把羽毛笔掷在桌上,发出满意的清响声。娜塔莉把自己死气沉沉的目光对向他,她有点嫉妒他能如此心无旁骛。

        他从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她低下头,装出一副忙碌的模样。

        他没有放开她。娜塔莉能感到,雷尔的指尖反复抚摸她的关节,带着和她不同的温度。她不着痕迹地挣脱他。

        娜塔莉试图把注意力放回到笔记本上:十四种解毒思路:一、原料相克法…雷尔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你在扰乱我的思路。”她摆出说正事的表情。

        “对不起,nat。”他又抓住她的手,“可你已经半个小时没有翻页了。”

        妈的。她重重地把下一页笔记展在桌面上,露出“你满意了吗”的表情。简像是被惊醒,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雷古勒斯放低了声音,他摇了摇她的手:“抱歉,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

        她泄气地站起来,被他牵着走出地下室和城堡。临近六点的夏夜依旧晴朗。太阳稀薄,居高临下地照亮所有植物。天空被水洗过一遍,只留下浅淡的水痕扮作流云。他们一同坐在桐榉树巨大的阴影里。娜塔莉能嗅到青草扑鼻而来的汁液。今夜像被放进冷水里的薄柠檬片。

        雷尔和她肩并肩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她决定先开口:“我讨厌owls。”

        对于她,雷尔总是表现出惊人的耐心:“也许你只是压力太大了,nat。”

        “也许吧。但我真的讨厌复习那些不得不复习的科目。”

        “比如魔药学?”

        她加重了语气:“对,比如魔药学。说真的,拿不到魔药的证书又怎么样了?”

        他抽出胳膊揽在她背后。她又被他的氛围环绕了:“可我一直觉得,你对于制作魔药很有天赋。”

        “那我也不算什么天才。”

        “在平庸和天才之间还存在着很多人。你的能力理应得到证明。”

        “通过该死的owls来证明?”

        他被她的尖酸逗笑了:“恐怕是的。”

        “那可不一定,”她回头凝视他线条分明的下颚线,暗含得意,“你知道我可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他轻吻她的额头:“我当然知道,我的‘不择手段’小姐。”

        暮色四合,万物都淹没在一个小小的吻里。

        半晌,她又靠在他怀里看天色渐暗。

        “我突然想起我们去年期末那会,正好看到那时的五年级生考完试。”

        “我记得。我还记得你脱了鞋袜去拨弄黑湖水。”

        娜塔莉有点沮丧:“凡人皆有得意日(everydoghasitsday)。现在轮到我羡慕别人了。”

        雷尔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那可不一定。我听说有一个四年级生…”那个走样的八卦让娜塔莉笑出声来。他们聊起学校里滑稽的传言,以及报纸上的奇闻。

        当雷尔又一次谈到伏地魔,或者说“黑魔王”时,一阵荒唐的兴奋冲向娜塔莉的大脑。雷尔说的当然没错,但是我比他能看到更多,黑魔王不是完美的…那个理念也不新奇了,也许我也可以,甚至做得更好…这是藏在她姓氏里的能力,她比他更聪明、更有远见。

        或许有人把一瓶墨水打翻在天边,夜色正以惊人的速度袭来。娜塔莉把优越感也隐藏在黄昏中:“其实我有点听不明白,雷尔?”

        “哪里不明白?”

        “如果黑魔王想要修改保密法,”她的语气不自觉像给小孩子讲明道理,“他应该进魔法部;如果他想钻研黑魔法,那他应该进霍格沃茨。”

        雷尔随意地答:“也许他想开创一条新路。”

        “也许他另有目的。”

        他的声音较刚才严肃:“你不了解这种事,我认真读过那些报道。我敢肯定他是正确的。”

        随便吧,娜塔莉只是想证明自己:“他只是没有我想象中高明,雷尔。”

        雷古勒斯嘟哝了一句“女孩子”,娜塔莉不服气地挠他的双手手心。他捉住她的手,双臂牢牢抱住她。他的心跳和体温贴在她的脊背上。雷尔作势咬了一口她的耳朵:“那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沃佳诺娃小姐。”

        ——————————————————

        少女时期的娜塔莉对英国感情复杂,而年过三十的她依旧如此。比如说,她喜欢霍格沃茨的一部分,例如礼堂穹顶,圣诞聚会…而她也讨厌霍格沃茨的另一部分,她不擅长的口音,糟糕的天气,令人窒息的owls考试。梅林知道她在所有考试结束后,有多么如释重负。

        但塔利斯庄园不同。她无条件地爱它。它承载了她的荒唐美丽,以及累累疤痕。也许是她学会了品味挫折,以至于不幸的回忆都被酿成苦艾酒。但即使在梦里,她也忘不掉那些朦胧又辉煌的日光,修建平整的草地和透明的绿色枝叶。她想她的部分生命就像棵树,被根植在塔利斯庄园的夏日里。

        她是在六年级的暑假,也就是owls考试后初次见到它的。父母决定在英国置办一处产业,顺便选择避暑的度假地。

        娜塔莉坐在轿车副座(那是英国魔法部派来的专车),听着阿纳托利·沃佳诺夫边开车边嘱咐:“…爸妈还是愿意买下这里,虽然它是一幢麻瓜房子。你绝对要去看看它周围的风景…”

        英国乡间路上被激起一片尘土,仿佛它们朝娜塔莉的眼睛灌进来,她皱了皱眉:“为什么不用飞路粉?”

        “我们属于美国籍巫师,英国魔法部不会轻易通过炉门申请,”阿纳托利向她眨眨眼,“当然了,你是英国籍的。但是你还没到十七岁呢。”

        娜塔莉泄气地审视窗外的景色:“我还是想回纽约。”

        “太抱歉了,亲爱的。爸妈还想再去一趟爱尔兰呢,”阿纳托利把方向盘向右打,“但是你可以趁机邀请朋友过来玩,怎么样

        娜塔莉没控制住音量:“真的吗?”

        “当然。我们可以先正式接待他们,然后我和爸妈启程,把地盘留给你们…等等,欢迎来到塔利斯庄园。”

        他们下了车。炎热的气息张开双臂迎接娜塔莉,乳白色的热浪滚烫氤氲。眼前是典型的乡村景色,浅绿草色铺满地面,郁郁葱葱的橡树林在南面拱起。她甚至能看到白云和牛群在远处停滞不前。

        阿纳托利带着她向目的地——一座红砖建筑——前行。娜塔莉挑剔地望着它。那是一座堪称丑陋的仿哥特建筑,铅色的窗格和落地窗。他们踏过石板路,黄白色的小雏菊从石板缝隙钻出来,

        哥哥挥一下魔杖打开橡木大门。他们一同穿过门廊,仿佛进入阴暗的洞穴。她恍惚间有种错觉,她回到了圣彼得堡的沃佳诺夫庄园。

        他们踏过大厅的黑白地砖,阿纳托利绅士地打开会客厅,娜塔莉走了进去,微微一窒。正午的阳光透过大落地窗点亮整间屋子,散播着模糊的薄纱罩住双眼。金色粉尘飞舞在粉蓝地毯、淡绿墙纸和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周围。玻璃窗旁闲置着一架脆弱的木质钢琴,和玫瑰木乐谱架。父母亲坐在半旧的沙发上。母亲逆着湛蓝的天空看向她,把茶杯放在桌上:“Дo6poпoжaлoвatьдom,Лe6eдь”(欢迎回家,我的小天鹅)

        她走上前亲吻父母的脸颊,顺势坐在他们旁边。母亲喊了一句“可可”,一只小精灵鞠着躬出现。“把小姐的行李送到她的房间里。”然后母亲转向她,用飞快的俄语抱怨着庄园的内部装修(“甚至比纽约的公寓还要简陋”)。娜塔莉不住点头,然后悄悄和阿纳托利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住在塔利斯庄园比想象中更快乐。娜塔莉每天在橡树林里追逐云雀,或者在巨大的书房里穿梭。据说这里曾经是一个高级公务员的住宅,麻瓜电灯方便了她不能使用魔杖的日子。

        书房里没有窗户,深棕色几乎是唯一的色调。她在阴影里随手拿起一本书:

        “…那个生气勃勃的天空似乎和她轻盈的连身裙下面的身体一样□□裸的。我在天空里看到她的脸,异常清晰,仿佛放射着它自身微弱的光辉。她的腿,她那两条可爱的、充满活力的腿,并没有并得很紧。当我的手摸到了想要摸索的地方时,那张娇憨的脸上闪现出一种半是快乐、半是痛苦的蒙眬、胆怯的神情…”

        她用力合上书,带热度的红晕冲洗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娜塔莉把这本放荡的字眼放回书架。从一旁拿起本厚重的俄语书,她花了几分钟去熟悉她的母语:

        “‘我不知道您也来了。您来做什么呀?’她垂下正要去抓门柱的手,说。她的脸上焕发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欢乐和生气。

        “‘我来做什么吗?’他盯住她的眼睛,反问说。‘说实话,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您在这里,’他说,‘我没有别的办法。’”

        娜塔莉也没有办法。她被城堡、森林和无尽的黄昏掩映着。她想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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