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出好戏
这个猜测过于惊世骇俗，谢昀杉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方。
“你说，人？！”
王一转了转手上的剑，“不一定，还有一个可能，郑道友是自己走的。”
谢昀杉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你注意没？春秋剑来的时候没带剑鞘，但剑刃上却没有半丝血迹。若果发生过打斗，那就算是郑道友自己的血也会沾些的吧？”
她视线在周围走了一圈，压着眉心，“郑道友的修为不会有人靠近都察觉不出。此外，你看，那应当只是一个人踩出的痕迹。”
谢昀杉直戳戳的冲了出去，“管那么多干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一摒眉，不太对，谢昀杉平日里没这么莽撞。她也提脚跟了上去。
郑酌确实只是一个人站在那，不过，他不是郑酌罢了。
谢昀杉木木的看着那个陌生的友人：“你是谁？郑酌呢？”
王一追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对峙的场景。
谢昀杉握着一大把符箓，就要向郑酌身上撒去。春秋剑拦在郑酌前面，嗡嗡地警告着谢昀杉。
“郑酌”见她过来了，有些诧异但又觉得果然如此。他歪了头，唇角勾起一个笑，红色的眼珠清亮，显得十分纯良。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王一看了看谢昀杉，又看了看“郑酌”。她走过去按住谢昀杉的手，低声道：“别冲动。”
王一转过身直面“郑酌”，她微微一笑：“这位，道友？你占着我朋友身体了，不妨说说是什么原因？”
闻言，“郑酌”哈哈大笑：“仙长可真有意思，怎么有人会去问坏人干坏事是什么原因的。”
他做这个动作与郑酌感觉全然不同，嘻嘻哈哈的，有股孩子气。
谢昀杉深深吸了口气，他睁眼看那人，“如此，那便得罪了。”
谢昀杉没用灵力，就这么冲了上去，他怕伤到郑酌的身体。但他没想到的是附身到郑酌身上的人竟不会使用灵力。
谢昀杉将“郑酌”两只手扣在腰后，强迫他蹲下。
谢昀杉惊疑不定地看向王一，王一也没想到会这样。在谢昀杉不管不顾冲上去的时候，她都做好去救人的准备了。可谁料“郑酌”竟不会使用灵力呢？
刚刚“郑酌”是想逃走的，他转身就跑，但谢昀杉怎么会让他如意，直接将人逮了。
王一靠过来，问道：“你是个普通人？”
不论修士还是妖，想跑的时候一定都知道用上灵力跑的更快。
王一和谢昀杉解释不了，就猜测他可能是个凡人。
“郑酌”龇牙咧嘴，他动了动被缚着的两只手，却被谢昀杉扯得更紧了。
“仙长，”他委屈巴巴地望向谢昀杉，“这好歹是他的身体，你要不要轻些，怪疼的。”
谢昀杉一脸恶寒，用郑酌的脸做这个动作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但他手下确实放松了些。
“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那蛇是什么关系？”
“郑酌”低眉嗤笑，“仙长不妨先将我放开，反正我也跑不了，坐下聊聊吧。”
谢昀杉与王一对视一眼，将人给放了。
“郑酌”活动着手腕：“故事挺长的，坐下说吧，我站不住了。”
小村里阳光明媚，薛九迎锦衣华服，抱着只白猫走在街道上。
这时候大人们都去干农活去了，在土路上走着的也就是些小屁孩。
薛九迎不屑与他们为伍，带着小厮上了山。
“少爷，要不我们还是下去吧？”
小厮打了个寒颤，抱着双臂劝薛九迎。
薛九迎从小到大都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不害怕，越走越偏。
“怕什么，又不是回不去了。”薛九迎兴致上来便什么也顾不上了，“你要害怕，那你就先回去吧。”
他回头看了小厮一眼，继续兴致勃勃的往前走。
“嘶嘶……嘶”
很微弱的动静，一阵戚嗟声。
小厮是农村人，这声音他听惯了，“少爷，有蛇。”
先前薛九迎使他走，可小厮哪敢真走，他一路跟着薛九迎。
这有钱人家的少爷一时心血来潮，选了这么个村子出来游玩。到了才知道这根本不像书上说的那样，薛九迎萎靡了许久。
上了山心情才好了起来，他听见说有蛇眼睛一亮，“在哪呢？我还没见过真蛇呢。”
小厮只觉他是头脑发热了：“少爷，这蛇危险的很，说不定还有毒。要是被咬了，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大夫……”
小厮未尽之言他也明白了，薛九迎撇撇嘴，“那好吧，我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异象突生，白猫一个跳跃就跑了出去。
薛九迎顿时急了，那是他母亲生前养的猫。他也不顾小厮阻拦，跟着猫就进了林子更深处。
小厮惊惧，要是少爷出了事，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于是也跟了上去。
林子越来越深，薛九迎也有些害怕了。他轻声唤着那猫的名字，想着找到猫就快点离开。
“郑酌”，不，或者应该说薛九迎停住了。
谢昀杉着急：“后来呢？”
薛九迎咽了口口水，继续讲，“他确实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是猫的尸体。”
白猫被串在树枝上，眼睛瞪大，脖子上有血糊糊的咬痕。
薛九迎看着母亲留给自己的白猫惨死，心痛自责。要是他不进来就好了，那样他的猫就不会死了。
小厮早就没了踪影，薛九迎望着周围高大的树木，害怕了。
他抱着白猫想往回走，可哪还看得出他是从哪来的。
薛九迎选了个方向闯了出去。
天已经要黑了，院里候着的人应该也出来寻他了。薛九迎抱着早已冰冷的猫，一步步踏入夜里。
“后来遇到了一条蛇，嗯，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条，他说他可以帮我复活猫，我信了。”
谢昀杉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
薛九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当时年幼，不免天真无知，怎料事与愿违。”
白猫又活了，那蛇还带他走出了林子。快出去时，薛九迎问那蛇有什么想要的，那蛇说想和他回家。
薛九迎答应了。
薛九迎是巡抚之子，生母是皇室中人。他虽没有天赋修炼，但得人庇护，也没受过什么委屈，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他十六岁时，父亲再娶。这时蛇已经跟了他两年了。
娶的是一豪门贵女，后来生了个孩子。他们对薛九迎其实挺好，可这时，薛九迎已经被那蛇给蒙骗了。
蛇说：“她们是来与你抢东西的，以后你那弟弟要是也有天赋修仙，那她们眼中就再没你了。”
他那继母虽天赋不佳，但确实是个修士。
他又信了。
螣蛇叫他走，他走了。
薛九迎这回走的轰轰烈烈。
螣蛇教他了好多东西，十六岁了，蛇说，他长大了。
时间久了，薛九迎突然有点想家了。他一路走来才发现，好像，那个女人待他也不错。
他想回去，螣蛇不让。后来实在犟不过，螣蛇将他送到了家门口。
那还有什么家啊。他走的那天晚上，一把火将巡抚府烧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王一将故事听完：“节哀。”
“节什么哀啊。”薛九迎自嘲，“不都是我自作自受吗？”
谢昀杉眼睛变得圆溜，“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
“是他，我和他那么熟，他怎么可能骗得了我。他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孩子不成？”
“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时间久了总会露出端倪的。后来我知道了，一气之下寻了短见。”
谢昀杉沉默：“他没拦你？”
薛九迎苦笑，“我骗了他，趁他不注意用刀抹了脖子。”
他杀不了他，只能以死谢罪，告慰那些冤魂。
“后来他不知从哪得来的法子，硬生生将我的魂魄留住了，想给我做个新身体。人越杀越多，令人作呕。”
薛九迎狠狠皱了下眉，嗤笑：“可一想这些人大半都是因我而死，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恶心他呢，我自己不更恶心？”
“你们也是倒霉，怎么就来了呢，还正好有个合适的身体。”薛九迎目光泠泠，扫过他们。
“你这样有违天道，会遭天谴的。”
王一不知该说什么，只奉劝了他一句。
“呵，放心，我只想杀了他，你们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说完薛九迎就站了起来，他眯着眼看向不远处，那边刀光血影。
“我看的出你们有几分本事，等杀了他我就出来。”
王一和谢昀杉一左一右站着，他们不敢随意动作，只陪他等。此刻他们内心倒是松了口气，有孟清棠在，倒是一件幸事了。
谢昀杉辅修过符箓，他出门前泽居也给了他一些传声符。谢昀杉拿出一张传声符拈咒送了出去。
……
郑酌在一片空无之中，他身上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线。
红线绕了一圈又一圈，靠近身躯的颜色明显要深，上面沾了郑酌的血。
红线以一种快到近乎看不出的速度切换位置，缠的越来越紧。
他感觉不到疼痛，仍沉浸在无厘头的梦境中。
甫一进来，郑酌就记起来了，他做过这个梦，或者说，他见过这个场景。
这一回，这个梦境更清晰，也更饱满了。
郑酌看见了堆积起来的尸体，他闻不到血腥味，但却感到了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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